正文 桃花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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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其提及斷腸之痛,羅傑又怎能不清楚。隻是愈清楚愈想要其親口道清說明。此本不肯輕易饒人的性情便在此透露無疑,輕笑一聲後便緊隨道出:“哦?堂堂林城主竟也知曉斷腸之痛?實在是令在下難以置信,不如說說那是如何的痛吧。”
聽聞罷,林烈陽不禁苦笑,無奈之情隨之無處宣泄全聚心頭。他怎能不知羅傑心中的那般弄人心思,卻也不願點破:“罷了罷了,都是些不足掛齒的陳年往事,此般提出又是作甚,既無益也無用。”隨後便不再言語,隻是不動聲色地觀察著四周之事物,但其眉宇間似乎就此多了陰霾。
見狀既已達到了自己的預想效果了,羅傑便也跟著鳴金收兵,不再糾纏。如今他也不願再咄咄逼其太急,有些事情並非是劍鋒抵喉相逼才是真性情,些許應放寬,些許應得饒人處且饒人,這些都是要量具體情形而定奪的,也正是此時他正在不斷學習的。出門在外,何苦尋得雙方皆是不快。
就在羅傑回眸反看之時,卻見在其車隊左後方有一由一綠衣女子帶領的車馬正在不斷地向他們貼近。至於斷要說是貼近,那就應看那女子的馬頭,都已快要碰到林烈陽的馬屁股了。
再看近侍左右皆無明顯的反應和舉動,且本是眼梢四麵顧及的林烈陽也變得目不斜視,似乎是在竭力裝作不知。遇此異樣行徑,羅傑似乎意識到了什麼,頓時微揚了揚嘴角,也不作任何動靜。
“林大哥!”一聲清脆的女聲一錘打在了林烈陽本就隱隱作痛的神經上,他不禁在心中大叫不妙,但臉上依舊風度翩翩、冷熱適中,言語間也是禮儀皆至、處理停當:“司馬小姐這是有何貴幹啊?”同時腳下不忘悄用力輕夾馬腹,手中韁繩暗扯,欲要悄然驅向羅傑,旨在貼近於其。
卻不料羅傑一掌拍馬,坐下駿馬四蹄一揚,竟真的揚塵而去,直奔隊伍最前端的林梁處。林烈陽見這人果真絕情到棄他而去,連個起碼的回眸安撫都無,心中頓時五味打翻,正當其欲向羅傑背影處再多望幾眼時,左臂卻忽被攬住。林烈陽終究是奈不住擰了擰眉心,手臂瞬是似無骨般連回動幾下,便又回到了其自己的跟前,深吸一口氣後,抱拳道:“司馬小姐請自重。”
而此時已經成功奔在林梁旁側的羅傑正陰著嘴一陣偷笑,被此人貿然打斷他和相慕之人遨遊溫柔鄉的林梁忍不住推了他一把,滿臉的不悅:“你這賊人,跑來我這作甚?!”
羅傑更是大大咧咧地隨手攬住了林梁的肩膀,一副要把酒歡歌到天明的模樣:“嘖嘖嘖,怎的又生分了怎的又傷感情了,你說是吧?咱們一世人兩老表的……”還未說完便被對方一掌掐住了喉嚨,本是欲要接著打發言論,最後在其確是狠毒的眼殺下還是選擇了閉嘴。
“我呸你個奶奶的熊的,誰與你兩老表了?!沒事是吧,沒事就快滾快滾……”林梁奮力伸長手臂頂住那個破壞其良辰美景的賊人胸口作勢要將其推到波坨江對岸,但猛推了幾下絲毫不見效,返而是把對方的流氓氣派都給推了出來,真是恨不得強發內息把他轟走:“喂,你這樣打擾人家的好事就不怕被驢體啊!還真夠煩人的!”
“嘿我說你們倆個都快要變成深山老妖之千年亂刀莫能砍的萬年有情人了,還裝作什麼朋友以上戀人未滿情你我皆初儂,還懂不懂害燥啊?”肺氣夠足的人其實吵嘴也是相當有好處的,羅傑就是一個典範,看他長句一出臉不紅氣不亂的,反倒是把林梁弄了個七竅生煙。
“罷了罷了,這次我就不跟你計較了,我還有事要跟你敘敘呢,”羅傑完全是一副心胸寬廣勝似海、宰相肚裏能撐船,林梁倒是一口氣上不來又是一陣腹誹,還不跟我計較呢,你前麵說的那一大段損人的話是為了什麼呀!你說是為了什麼呀!!
“有什麼屁就快放吧,絮絮叨叨的。”
“哦原來你喜歡聞人家的屁呀~”
“你!!……”
“好好好,”羅傑極力安撫麵承菜色的八卦盟友,又把手臂一伸,再一次哥倆好的姿勢擺正:“我要跟你說的是啊,你們的城主大人啊,遭劫了。”
“什麼?!”此言一出,一直是處於被人忽視狀態且安分守己的右護法林乾第一個跳了起來,連忙回首眺望他的城主。卻也莫道左護法不忠心,他此時沒有跳起沒有回首,是因其頭頸皆被羅傑牢牢固定在其臂彎中絲毫不得動彈,唯一的能做的除了掙紮還有的就是扯著羅傑急問:“遭劫了?!!被何人?!怎麼你這番才與以我相知!!你快放手啊……”
“噓——莫驚莫驚,且勿大聲,莫要被劫持之人聽到了……”羅傑麵露神秘,低語輕聲的效果成功地把林梁弄得抓狂不已,但此功維持不了多久,因為林乾視探後方回來了:“羅公子此言何意,城主不是正安好地驅行在後嗎?”
“好啊你又騙我你!……”林梁感覺自己快要被這人給氣炸了。
“誒,小乾兄,你此言便是差矣了,同時卻又兼得失職之過了。”開局之人倒是變得一本正經起來:“你城主這是依舊在劫啊。”
“劫劫劫,劫你個頭啊,”好不容易從那鐵臂中逃出的林梁顧不得頭發淩亂,又是一陣破口大罵:“城主不是好好的嗎劫什麼劫啊,你倒說說是什麼劫啊?!!”
“此乃,”明眸微亮,停頓後字字清晰:“桃花劫。”
“桃花劫?”全然是異口同聲,隨後林梁再次回頭細看,終於看到了適才隻顧著注意城主而被忽視的那一抹綠衣,才恰然醒悟一般哦了一聲,緊接著又是一陣五官變換,柔媚的臉上終是留住了幸災樂禍一態:“我這就明白了你這廝來攪我好局的原因了……”
“哦?你倒說說是為何?”
“原是你的好局也被人攪了個底朝天呐~”林梁不禁沒忍住那興災之笑,幾乎快要合不攏嘴了都。
“嘖嘖嘖,非也非也,且是大錯特錯,”羅傑非但絲毫沒有怒氣,反而開始誨人不倦:“我此舉的意圖莫不是想要像你詢問一下此綠衣娘們的姓道名門罷了,兼且想聽聽有無關聯於你城主早年的情史糗事之類的,以供我茶餘飯後拿來樂他一樂。“
林梁用懷疑的眼光將其看了個遍後,再用自己專業的“醋壇是否打翻”審視再審視後,失望地發現,這人莫道是打翻醋壇子了,就連酸都沒沾到,實在是為自己的主上感到一陣莫名的悲哀。便搖頭作罷,主動湊過去,輕聲掩嘴狀一套動作一氣嗬成,一瞧便是平日嚼舌積下來的功夫。羅傑不禁也覺得自己有些看走眼了,但此時為了聽八卦,便也顧不上攻擊林梁了。
“可莫要小瞧了這綠衣娘們了,你知道他老子是誰嗎?”
“誰啊?”羅傑見其誇張的神秘樣,有些憋不住笑了。
“其實他老子也沒多大本事,說到要拚老子,大小姐就……”
“行了行了,直說便是了。”
“他老子是現任的武林盟主。”林梁此時完全是一副糟糠婦人街頭長舌的模樣,告訴別人一個不是秘密的秘密,有這麼值得得意的嗎?!
“嗯,”羅傑想了想後,才扭頭又問:“那又怎麼樣?”他知道像林烈陽這樣跋扈的人怎麼可能會低身於那一個虛榮的盟主名號,莫說是盟主了,就算是玉帝老兒下來若擋了他的道,照樣是直接幹掉無誤的。
“你倒是識貨之人,”長舌如今竟也要尋得伯樂才願傾囊將真材告之:“其實啊,他們倆也算是半個青梅竹馬了。”
青梅竹馬?還真不是一般的狗血,羅傑揚了揚嘴角,又問:“那‘半個’又是為何。”
“因為主上不認識她啊。”無所謂地攤攤手。
“屁啊,不認識的話哪來的青梅竹馬啊,你沒讀過書是吧。”羅傑的左右兩眉呈一上一下的質疑狀。
“但她由四歲起便開始伴其左右了,不過是主上沒在意所以就完全不記得她也就完全不認識她,直至近年才知曉的。”
好家夥,這個林烈陽的功力可見不是一般人可以匹敵的,一個在自己身邊晃晃悠悠了整整十幾年的有形人體,他竟然能完全把她當做透明,甚至是連一陣風都不如,這真是……羅傑頓時覺得自己開始敬佩起林烈陽了。
“此言當真?”
“當然是千真萬確!”長舌婦林梁再一次為證明自己的料是真的而不懈奮鬥:“咱們這些林姓弟兄皆是證人呐。”
“真行,這哥們,夠狠的。還有其他的嗎?”
“有啊…但你拿什麼與我交換?”
“嗯……”思量若幹後,爽快道:“以後不叫你狐狸姨了。”
“此言當真?”
“當真!不信可畫血為盟啊。”不叫狐狸姨還可以叫別的嘛……
“那好!話說當年呐……”
那邊是促膝長談歡聲笑語不斷,可這邊這位被拋棄的仁兄可一點都不好受。林烈陽甚是不喜他人對其動手動腳的,當然某羅姓少爺除外。這女子長相雖也恬靜秀麗,大氣中不乏小家體貼,且麵帶羞澀動作卻大膽出前,若這等法寶加在其他男人身上,恐是皆早早匍匐在其石榴裙下了。
林烈陽不著痕跡地把手抽了回去後,綠衣女子非但不覺尷尬,反而更有愈挫愈勇的趨向。低眸斂麵,杏眼微含愛慕水波,既是情真意切卻又不魯莽衝動,婉聲又道:“時隔數年不見,林大哥卻倒生分了,妾身倍是感傷。”
數年不見?這女子不是前年才與自己有過一麵之緣的嗎,感情像是有數十載情分之深似的,還一口一個林大哥,怎生有些發酸之嫌呢……林烈陽見狀便意決更換話題:“令尊今日可曾伴隨?”
“家父雖隻是空有盟主之名,但此類盟會還需其掛名為之主持,所以前日便早早地前往鋒牙會會所待命。”回眸指向身後,示意對方隨其回望:“今妾身孤身一人帶輕車少從也隨大隊前往會所與家父一聚,卻正巧在此茫茫黃沙漫天的大道上遇見林大哥,此真乃緣分所造。”
“司馬小姐莫要太過自謙,”林烈陽見此女子依舊鍥而不舍地又把話鋒轉向了曖昧處,便辛苦地打起了官腔來:“令尊乃堂堂武林盟主,此乃萬千門派之首,若無日月渾厚之功力、滄海廣闊之人脈,怎得這萬千熱血子弟的擁護呢。在下也是久仰盟主鼻息,才特意從荒蠻山嶺處驅出以睹令尊雄姿。”這一大段不用打草稿的空話一出後,林烈陽頓感心中煩躁,便愈是恨不得拍馬向前把那薄情之人揪回身邊。在此起彼伏的眾個互相遮擋的背影縫隙中好不容易瞄到了那個令自己掛心不已的身影後,有些欣喜的心情卻瞬間被其談笑風生的舉動給澆了個滿頭冷水。好啊,我在此受這莫名之罪,你卻在那悠閑爽談,好你個羅傑,今晚便找你算賬。
“林大哥?林大哥?”綠衣女子見其閃神,便提高聲調愈把其注意力喊回到自己的身邊。
“哦,適才風大,林某尚未聽清,可請小姐再敘述一次。”此慌撒的是技術較差,但勝在起演技甚高。這俊朗非凡的皮囊再加那亦正亦邪的身份,魅惑笑容掛唇間,多情薄情皆在君心……這一切的一切皆都是大多少女的夢中良婿條件。
綠衣女子被其這一笑徑直笑出了個臉色緋紅,但其愈想要得到這個男人的心便愈變得烈不可擋:“莫要再一口一個司馬小姐地叫喚了,直呼奴家名字便可。”又似是恐其忘卻,再加多一句:“妾身名喚柳翩,楊柳的柳,翩翩公子的翩,林大哥可還曾記得?”
“令尊甚是詩情無限、才情兼得,此乃好名字。”在對話應付期間,林烈陽已經在思索著數個逃脫的方案,但卻少有的在猶豫不決。
“林大哥似乎心有煩事,不如說與妾身一聽,看能否與之分憂?”嫣然一笑後,如蔥玉手變又再次撫上了林烈陽的手臂……
此番桃花劫林某似是在劫難逃,那頭傑梁哥倆卻在打完牙膠侃大山。
“嗯,還有一件事我想問問。”真心的虛心請教。
“問吧,哥哥今日便滿足你一回。”千年難遇的時日今天終於被林梁盼來了!從開始嚼舌頭到現在,羅傑竟然連半句都沒欺負過他,還一副無知孩童急需自己誨人不倦的模樣,此乃齊天妙事啊……林梁不禁有一種欲要老淚縱橫的感覺,心情甚是愉悅,決定今日把自己忠心多年的主上給賣了,來換來這短短半日的莫須有舒心。
“像你主上這種擋我路者死的人來說,此時他應該做的是一劍把這女的給幹掉,而不是這樣幹巴巴地躲閃著溫柔殺吧。”偷偷地回望了一下,景物一掃而過的同時他似乎看到了那抹熟悉不過的身影如鋼板板僵硬,又覺一陣好笑。
“這完全是看在武林盟主司馬旋的老臉上才如此謙讓著這小小的司馬柳翩。”若林梁此時手中若再握上一把破紙扇,那完全就是一副天橋底下說書先生的摸樣:“當年老城主,也就是主上的父親在與仇人爭奪鎮城之殿龍庭殿的時候不小心被旁門左道所害,差點被那所謂的白道人士誤認為是暗派邪教,欲要將我城斬草除根。麟城那時雖名頭不小,但也是有外強中幹之嫌,若是他們一湧而上,那或許就真的得滅頂了。但幸好司馬旋與老城主有交且為人正直厚道,便毅然地出手相救並以八背清譽作擔保,才使麟城化險為夷,得以保存……”
“所以,你們那老城主就和那老司馬相約,讓林烈陽娶他女兒作回報,並答應保他後代?”羅傑情不自禁地開始猜測劇情的發展了。
“其實好像也沒有什麼具體的約定了,似乎隻是老城主與盟主結為至交,平日也是來往不斷,友誼甚厚便是了。”忽覺得說話太多口舌有些幹燥,林梁便毫不客氣地從羅傑的衣兜中摸出一個蘋果,毫不客氣地啃食了起來,但同時也是敬業地繼續著敘說:“聽主上自己說,老城主臨終前還特意交代了要厚待司馬後人之事,說什麼隻要林姓仍在便要保全司馬一族不敗,還要主上對著列祖列宗發血誓……”
這真是應了那句薑還是老的辣,狐狸還是老的狡猾,想必當年林烈陽也尚且年幼,就也隨著他老子的意願被唬得下了血誓。雖說羅傑是不太相信什麼血誓迷信之說,但有些東西還是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的,自然規律什麼的牽扯太多,有時事物連環相扣,你若不遵守此諾言,就算今日平安,也算不準明日是否會應驗遭宰,所以他完全理解這般武林中人為何如此畏懼血誓的原因,也明白了林烈陽步步為營、小心翼翼的謹慎。
“那司馬柳翩自是從小仰慕主上這是無可厚非的,而主上對其完全無感甚至荒唐到竟然看漏卻也是確鑿之事,這司馬小姐一直懵懂癡情糾纏不放,但他那吃鹽甚多的老爹卻輕易地看出了主上的真實意願。他也沒有絲毫強求之意,隻是哀歎數聲後,竟用低下身段去請求其不要傷害他的愛女‘若賢侄無意卻也無妨,隻求莫要傷其真情便是了’……”林梁歎了口氣,隨意地對空耍玩著馬鞭,似乎有些無奈:“林氏一族的救命恩人,再加上又是江湖老前輩,怎能仗勢負於他呢,隻好如此不鹹不淡地拖延罷了。”
羅傑也是非常認可地點了點頭,一本正經地道:“說得不錯,看來你那主上以後注定是要下地獄的了……”
“誒,我說你好好地怎麼又詛咒起主上來了?!”不滿又不解。
“那若小乾兄其實一直對你無意卻礙著你父母的情麵而和你相好至今,你會如何?”
言一出,立馬拍馬鞍執鞭而起,簡直是怒發衝冠:“那我就將他剖心剝皮、下蠱咒怨,讓他永世不得超生……咦不對,你不要總是拿我來作比喻行不?!”終於發現了。
“這不是為了讓你有個切膚感受真實體會嘛,你連個起碼的假設都不願了,更何況那姑娘是一直身至其中呢,”羅傑那一套一套的理論又開始拿出來唬人了:“所以說啊,那個混蛋對感情這方便還是太自以為是了,總是用自認為妙的方法對待別人,卻不知事理上恰恰相反。”
此番倒輪到林梁說不出話來了,見其不語,羅傑便又徑自說開:“有時候啊,長痛不如短痛,讓人家姑娘在其身上白白耗去了年華與真情,卻什麼都無法回報於她,實在是罪大惡極啊,你說是吧?”
“你啊你,說起別人來卻是頭頭是道,但一旦到了自己身上時不也是個迷糊蟲?”林梁忽然眉尖一挑,算計的笑容又爬上了臉:“若像你這般說來,此時你肩上便有兩大罪深惡疾。”
“一便是非但沒有出手救人於水深火熱中,卻倒在此閑說風涼話……”
“二則是,對於主上的難賦深情,你又回報了多少?”
“行啊,”羅傑欣慰地笑了笑,麵上倒是沒什麼,其實心中還是被上麵這番言語給擊中了某處:“真是聽君一言,勝讀十年書啊。”
“那還不快去挽救你那彌天罪惡?”說罷已經開始動手扯其韁繩了,這般急切就差直接將其往後扔了。
“知道了,長舌婆。”瀟灑轉身後,迅速揚鞭往回奔去。
“你這破廝!……”
滾滾黃塵急救場,這場及時雨,確實下得精妙。司馬柳翩已經按捺不住自己的洶湧愛慕,十幾年來,自己的心中便一直懷揣這眼前這名俊逸男子,其每一舉手投足都無不牽動著她的每一根情絲,雖然其漠然的舉動以及那飄忽無定的目光始終是道堅牆。但身為江湖兒女的她願用一身的熱血和綿綿的情意去擊破這道防線,她願放下女子的矜持讓旁人側目非議,甘願背上不知羞的罪名,隻欲虜獲其心。
“林大哥可有意中人?”雙目含情,但眼中情緒不定,說是巾幗豪情,卻也害怕那一聲肯定。
林烈陽握韁之之手一緊,一直透著無法奈何的眼眸中忽然閃起了精光,整個人的氣息也變得活躍了起來。這瞬間的變化,都是由起看到那抹颯爽身姿卷著飛揚黃塵向自己奔來開始的。一直在用對方父親作擋箭牌意圖轉移話題的林烈陽,這次終於能正麵回答了,其不經意之間便露出了那欣喜的笑容,語氣也是篤定非常:
“有。”
“有。”
同時響起的應答一道是林烈陽的,另一道是誰的便不言而喻了。司馬柳翩在心中揣測不安其意中人是誰的同時,也疑惑於眼前這個忽然現身的男子。在因其回馬轉身而急起的飛塵消散後,她終於看清了這人的真實麵貌,卻是令其在心中讚譽不已——麵如冠玉雙眸似寧日月之暉,白衣飛揚間神采颯爽奪人之目,一顰一笑間皆是掠奪人心,瀟灑不凡,英氣逼人。但畢竟是見過世麵的盟主之女,在暗自驚歎過後,卻是毫不呆滯,反應之迅速令人稱讚:“這位少俠是?”
羅傑低笑抱拳,所出話語擲地有聲:“在下乃意中人。”
“意中人?什麼意中人?”司馬柳翩顯然被其這突兀一句弄得有些頭腦淩亂,硬是錚錚地問了一句。
“此乃奧秘所在,小姐往後便會不言而知,但如今卻不便說破,望小姐諒解。”羅傑悠遊自在地說出這一番話後,雙眸便迅速轉向林烈陽,四目對接之時空中似乎飲感火光濺起。
——想好如何答謝再與我說話。
——以身相許如何?
——那可不必了。
林烈陽此時確是有上前與其遍述情懷的衝動,但卻礙著某女子在旁,隻好沉著氣壓抑著情感,但那掀天的欣喜卻是無法藏匿的——這人心中還是有我的。方才見其與林梁的不斷絮叨,便在心中暗自希冀他是在打聽消息,而不是真的棄自己於情劫中不顧,他這一回馬來訪,便是其一直以來所付深情的最佳回應。
“這位少俠莫非是林大哥的新門客?”司馬柳翩轉頭笑問林烈陽。
“是新房客。”羅傑快手奪過話頭,笑容加深。
“哦?那既是有緣晤麵,何不報上名頭?”不禁微眯杏眼,她能感覺到這個男人笑臉下的冷箭四射,以及不輸於林烈陽的高傲。
“這是在下失禮了,”拱手示意:“在下羅傑,敢問小姐芳名?”
司馬柳翩不禁有些不快,看來此人是初涉江湖抑或是明知故問?她要上掛著的便是武林盟主司馬旋的莫回劍,試問眾道上之人誰不識此斷首如泥的寶劍?既是認得寶劍,便也就能認得她司馬柳翩了。但最終還是為了保持大家風度,司馬柳翩壓了壓不快,笑道:“妾身司馬柳翩,公子有禮了。”
本欲再與林烈陽多敘“舊情”以駁得熟絡的司馬小姐在這名笑裏藏刀的男人一次又一次的“無意”打斷後,便也頂不住惱怒,最後隻是與林烈陽打了聲招呼,就策馬回到她的車隊中,臨走時還不忘盯了羅傑一眼。羅傑倒是禮數周到,對著其背影又是一抱拳:“司馬小姐慢走,有空再敘。”領到對方僵硬的略點頭後,羅傑再次掛上了奸計得逞的笑容。
“林某人這次算真正地大開眼界領略了羅公子這般巧舌如簧的功力了,真是枉活數十年了。”不用看也知道林烈陽的嘴角快要裂到耳根子上了。
“哼,對付女人什麼的,你還是嫩了點,小奶娃。”絲毫沒有要客氣的樣子。
聽見他的稱謂後林烈陽頓時一陣哭笑不得,但畢竟是從心裏甜著出來的,於是又是一陣大笑。好不容易在對方鄙夷的目光中止住了笑,便又道:“想必你是早在林梁處打聽到了底細,看你適才的架勢似乎是難得地願助我一臂之力……”
“誒打住打住,你看你又自作多情了不是嗎,誰要助你一臂之力了?莫要說一臂,半個屁都不助。”馬上抱胸斜視。
“你先不要打斷我,”林烈陽再次麵露正色,且手又開始不安分地抓住了羅傑的左臂:“雖說這司馬柳翩是個娘們,但畢竟是武林中人,身上多少內力幾層,你還是要先顧著自己,再……”忽然領上一緊後便被一道大力猛拉向左,還沒等他反應過來,嘴唇便貼上了一道柔軟的熟悉物體。
用力地攪和一番,在滿意地觀賞到林烈陽難得的驚訝表情後,羅傑才如願以償地推開林烈陽,一邊魅惑地舔著唇一邊挑釁一般地望向林烈陽,不排除同時也向左後方掠去幾眼:“在下如何不濟,但還未淪落到要欺負一弱女子,我是不會主動的,但若是她找上門來了,那我就也隻好履行我的畢生誓言了。”話語間明顯的殺氣外露,但字麵上還是相當客氣的。
林烈陽無言地笑了笑,這人如此這般的明著挑釁,想要別人不找上門來那是不可能的了,這個人呐,真是既不坦率卻又一副心機的摸樣,令人……又愛又恨……真是,完全拿他沒辦法。
“等著吧,像她這種性格的女人肯定不願罷休,此時可能已經找人起我底了。”
“你還真了解女人……”
回到車列中的司馬柳翩竭力壓著渾身的不快,速速驅向心腹旁邊,低聲交代:“速與我查出此人底細,不得有誤。”手中馬鞭暗指林烈陽身旁那麵露狂色之人。
“遵命!”
後方又一心腹上前,暗中揣摩主子心意道:“要做掉嗎?”
“適時而定。”
“是。”
此番正是自惹殺人卻興頭在上,羅傑這仁兄看來是過不慣安穩日子的了,周身的熱血還是驅使他把自己推向了水深火熱中。
暗器之算、火燒奪命、投毒下蠱、刀背割喉……險情不斷,正欲磨刀霍霍,等待著此人的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