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我們還要在這裏多久？爸爸媽媽為什麼也不見了？”
    “洛庫斯特，小聲點。”
    昏暗的光線隱隱約約地倒影在地牢的積水坑裏，除了一小片白光的投影以外什麼也沒倒影出來。除了鐵鏈摩擦的聲音和兩個極其小聲的聲音在表示這裏還有生物存在。
    而眼前的昏暗，又在頃刻間扭曲，逐漸凝聚成莊嚴的議會法院。
    “她父母給她的名字是洛庫斯特，曾經為無數蛇蠍婦人毒死他們丈夫，無數大臣毒死他們賢明君王的毒藥製作師的名字。”
    高高在上的雕花高台上，每位審判官的麵孔都隱藏在黑暗中。
    “這個名字還不足以說明一切嗎？這現在看起來已經向陰暗發展的小女孩，難道將來不會發展成幾百年前那女人的後繼人嗎？你們說，她有沒有罪？！”
    “有！”
    剛才還靜坐如山的列位法官突然都異口同聲地回答，同時不少還舞動著隱藏在黑色長袍中的手，在被投射到牆上時被放大，顯得格外猙獰。
    “有！”
    “她有罪！”
    “不是的！”
    被告席旁，鐵籠子旁邊，一對緊緊相擁的夫婦大聲向台上的法官喊道“法官大人！我們愚昧無知！我們真的不知道這名字還有這個寓意啊！”
    “求求您們放過我妹妹吧！”
    夫婦的身後又伸出來一個小男孩的頭，雙手緊緊抓著母親的裙子，也怯生生地喊道，隻是聲音明顯比他的父母顫抖了很多。
    “當然，吾等是賢明之輩，怎可能草菅人命呢？隻有被告承認了我們才會給她定罪。”
    看台上的主審官似乎將頭往這家人身上轉了轉，雖然看不清表情，不過小男孩在看到這一幕的時候嚇得連站都站不穩了。
    而那對夫婦倒是鬆了口氣，女兒隻要不承認，那一切不就好說了嗎？他們親口說不會草菅人命的。
    鐵籠子裏的小女孩從開庭到現在一直默不作聲，隻有無神的目光一直鎖定在主審官身上，麵無表情。
    “切。”
    感到了不自然的主審官似乎對這個敢於忤逆自己的小女孩感到深深的不爽。但他還是從審判台上緩緩走下，徑自走進籠子，又吩咐左右將籠子重新鎖好。
    “小姑娘，現在告訴我，你有沒有和長著黑色翅膀的撒旦訂過契約，成為他的擁護者呀？”
    很明顯，對於這麼小的一個孩子來說，這種事情聽不懂再正常不過了，所以出於直覺，女孩緩緩搖了搖頭。
    “真的沒有嗎？”審判的聲音已經在咬牙切齒了。
    可女孩幾乎是不假思索地再次搖搖頭。
    “小魔女！”
    這一聲突如其來的怒罵後緊接著是一聲清脆的巴掌聲。
    “啊！”
    女孩狠狠地被審判的粗壯的右臂貫到地上，忍不住痛捂著臉哭了起來。
    “說！有沒有？！”
    “沒••••••沒有•••••••啊！”
    接著耳光的，是沉重的皮鞋，直接踏在了女孩脆弱的腰上。
    “女兒！”
    母親急了，掙脫防護繩向籠子跑過去。然而，接下來一聲槍響，讓女人身後的男孩連一聲媽媽都沒來得及叫出口。
    “企圖妨礙長老大人進行至高無上的審判，死。”
    “媽••••••媽••••••”
    男孩語無倫次地哽咽著。
    “你們這些沒天理的混——”
    “砰！”
    又是一聲沉重的倒地聲。
    兩片血跡在很短的時間內交彙在了一起，逐漸沿著地磚縫隙蔓延開來。像一隻無形的蜘蛛不緊不慢所結的一張紅色的大網。
    “說啊！快說！你簽了！”
    “我沒有！”
    “說不說！”
    剛開始的踩踏身體已經轉移到了頭部，更有的時候，女孩瘦弱的身體會因為受力過大而直接脫離法官的手而重重地砸到堅硬的籠子上。但隨即又被拎著頭發拽回原地。
    男孩的瞳孔倒映著妹妹一次次被砸到地麵上的樣子。
    “快說啊！快說啊！”
    “沒••••••有”
    “你簽了！快說啊！說不說？！”
    “哥哥••••••救救我••••••”
    女孩的這番話倒像突然提醒了法官一樣，隻見一個眼色之下，男孩就從爬向母親屍體的路徑被直直拎起，然後送至法官麵前。
    隔著一層鐵條，法官身上陳腐血腥的氣味迎麵而至。
    “你說，孩子，你的妹妹簽了沒有？”
    “我••••••不知道•••••••”
    “呀。這可不是好孩子啊，說吧。”
    抱著自己的手突然力道加重，差點將男孩卡得窒息。雖然那聲音聽起來依舊輕鬆平和。
    “說吧~”越是和藹，手勁就越大。
    “我••••••說了，你們可不可以寬恕我妹妹••••••”
    “••••••”
    征求意見似的，審判環顧了四周人一圈，但結果想必是很滿意，因為在審判又重新看向男孩的時候，從喉嚨深處發自內心地發出了一陣咕咕咕的古怪笑聲。
    “我們寬恕她，說吧。”
    “簽了••••••她簽了。”
    話音未落，男孩就感到耳畔掠過一陣勁風，下一秒，審判就又重新坐回了審判席上。
    “下麵宣判，洛庫斯特•D•阿格麗品娜，與撒旦溝通，並與之在玄月之夜簽訂契約，現宣判，火刑！”
    “不要！”
    男孩發出的聲音撕心裂肺“您說過會放過她的！”
    “我說的是靈魂。”
    洛庫斯特，你不哭嗎？
    為什麼要哭？哥哥還在陪我啊，爸爸媽媽不久後也會回來的吧？
    洛庫斯特，你怕死嗎？
    哥哥？
    就是再也見不到我了。
    那••••••爸爸媽媽呢？
    啊啊，這個應該可以。
    那也很好啊，可以見到爸爸媽了~~哎——但是是不是就見不到哥哥了啊？嗯••••••雖然好想見媽媽，但也不是很想啦••••••媽媽爸爸就不會像哥哥一樣給我買冰欺淩和布偶海馬。算啦算啦，我留下來陪哥哥~~哥哥高興吧？
    懷中的小女孩驕傲地昂起依然有些紅腫的臉，伸出還在流血的手輕輕給默默流淚的哥哥小心地擦了擦。結果弄的男孩本來不髒的臉全是淡淡血痕。
    嘛~對了哥哥，我的名字••••••是不是很不好啊？好多人都因為這個躲著我呢。
    ••••••
    男孩別向別處的頭有點不自然的晃了一下，接著目光堅定地看著妹妹，笑得溫柔。
    不會啊，我很喜歡洛庫斯特的名字呢。
    為••••••為什麼？
    因為••••••很可愛啊。
    “洛庫斯特•D•阿格麗品娜。現宣判你火刑，來年冬季首日執行。”
    妹妹，其實你真的好幸福。
    嗯？
    因為，一年之內，有我陪著你，一年之後，你就可以去找爸爸和媽媽了哦。
    地牢中，一大一小兩個身影，彼此依偎。
    直到有一天，一個熟悉的輕鬆散漫的聲音再次出現在了男孩的耳畔。
    “哎啊~潘小少爺，日子可不能這麼輕鬆的過啊~請跟我走一趟，可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