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徐風啟現在的頭腦很亂——那天在看到了最後一幕的時候自己就跑了出來——當然，那扇門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打開了……心裏什麼樣的感覺都有，但是似乎這些亂七八糟的情感太多了，自己都有些麻木了……
    外屋響起些動靜，和被驚嚇到的小動物一樣，他猛地抬起了頭
    “怎麼，小風啟昨天沒睡好？”就像是沒有看到徐風啟那雙充滿血絲不可思議盯著他看的眼睛，紅笑得一如往日
    徐風啟看著這個人，不敢相信他在一切都真相大白了後還會再次來到自己的麵前——如果說紅昨天晚上說的都是真的——那麼從他一開始來的時候他就應該是最討厭自己的人——那，那麼多次的幫助是為了什麼？昨天晚上故意讓自己看到的畫麵是為了向自己宣示嗎？現在故意來拜訪，是為了嘲笑落水狗嗎？……徐風啟混亂的思緒一下子停住——隻因為他看到了走近的紅的白皙的脖頸……吻痕……他們……
    “啊，這個嗎？沒關係，不小心撞到了而已。”紅順著徐風啟的視線看看自己，笑著摸了摸那塊紅痕“如果很累的話，去天池看看吧——能看到很美好的東西哦。”
    “不，我哪也不想去。”徐風啟想都不想就拒絕了
    “別這麼說啊，真的對身體很有好處啊。”紅放下了觸在脖間的手指“泠，你幫他領個路吧。”
    “是。”泠出現在紅的身後，走上前，動作有些粗魯地拉起坐在椅子上的徐風啟——他皺眉，眯著眼睛看著紅——是，已經想撕破臉皮了嗎？“大人，還是請你去一趟吧。”泠在耳邊冷冰冰地補充……現在的自己，什麼也做不了……
    徐風啟認命地站起身，跟著泠快步走出去，冷冷地撇了一眼帶著笑站在原地目送的紅……
    ×××××
    ×××××
    那個叫什麼天池的地方似乎在整個宮殿的最頂端——徐風啟跟著泠爬了好一會兒樓梯才到了一個沒有牆壁的，類似亭子的地方。一麵鏡子一樣的東西靜靜地躺在中央，反射出陣陣銀光。徐風啟回頭看了一眼已經退到身後但沒有離開意思的泠，還是走上前
    ——那其實是一盆水，隻是怪異的是——這個地方明明是有些風的，可這麵水鏡卻紋絲不動……徐風啟趴在乘著水的大碟子邊緣看了很久，就是看不出個所以然來。
    泠又不知道什麼時候到了身旁，他毫不猶豫地伸手，輕輕撥動了一下那美麗安和的水麵……漣漪一圈一圈地擴大，鏡麵不再平靜……那水底似乎冒出來一些模糊的影子
    徐風啟不動聲色地後退一小步，等待什麼危險或者奇怪的東西冒出來替他們解決了自己——可是沒有，什麼也沒有……在水麵再次平靜下來後就像屏幕一樣，上麵出現了影像……
    徐風啟的眼睛漸漸瞪大……沒錯……不會是假的！那樣疲憊的麵容！那樣點點星白的頭發！那樣有些佝僂的身軀！——那是自己的媽媽啊！！
    他完全忘記了身邊還站著敵人，雙手緊緊地扒著碟子的邊緣，臉不由自主地貼近那麵水鏡——似乎這樣子做就可以觸碰到那個一直想念的人……
    他的母親在做什麼？……她四處散發著尋人啟事，一遍又一遍地來往於家和警察局……工作呢？這麼多天沒有去工作的話肯定已經被辭退了吧……家裏麵的存款本來就所剩無幾，那她沒有工作的這些日子是怎麼過的！？……頭上的花白臉上的周圍似乎又多了……有沒有搞錯！媽媽他現在也才四十大幾怎麼會像六十多歲的老人啊！不要再尋找了！沒有用的！我沒有消失！我甚至能看到你！……隻是……回不去啊……
    徐風啟看著那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此時卻有很多變化的人，鼻子一酸，差點就把眼淚滴進那個天池……
    ……沒有人來阻止他，他一直守著那麵水鏡直到泠再次到來的第二天早上……
    ×××××
    ×××××
    他沒有再見魔王一次，哪怕魔王很多次讓泠帶話說在等他，哪怕魔王已經來到了門口……心中對這個人的不滿全都爆發了出來……所有的一切都是他害的！自己甚至沒有來得及和家裏打一聲招呼！自己的媽媽一天到晚盲目地尋找！然而這個家夥在做些什麼！？已經有了老相好了就不要把他再牽扯進去！猶猶豫豫地從來做不出決定！不……也許已經做出了選擇了吧……不管怎麼樣，他要回去！立刻就要回去！本來已經被很多事情衝亂的目標再次湧上心頭……
    “魔王大人有傳話……”又有一天，泠帶著同樣的話來了
    “不見！”徐風啟在紙張上用方塊字計劃著逃跑的方案，沒有等他說完就大聲拒絕
    另一邊沒有了聲音……泠沉默了一下“雖然魔王大人並沒有說什麼，但你這樣子做是不是太狂妄了。”
    徐風啟猛地放下筆抬起頭，敏感地聽出了他以前語氣裏裝出來的恭敬徹底消失——衝著他譏諷一笑“怎麼，這不是你們希望看到的嗎？”
    他看著再次不出聲的人，補充了一句“還是說你的紅大人又有什麼新的計劃需要我去和魔王見一見？”
    泠的眼裏戾氣一閃而過，他麵色陰鬱地抬起頭，空洞的眼神冷冷地盯著出言不遜的徐風啟——被盯著的人毫不客氣地回瞪
    “果然，人類就是人類。”泠低沉地嘀咕了一句，收回身上慢慢湧出的黑霧，再次換上公事公辦的神色
    “那麼，你是想回去吧？”
    徐風啟一愣，眯起了眼睛，本能地警惕起來“是又怎麼樣？”
    “那麼恭喜你，你可以立刻回去了。”
    “！”徐風啟這次是真的傻掉了……這話……是什麼意思！？“你什麼意思！？”
    “哼，經過紅大人，魔王大人和長老團的人不曾間斷的研究，那個詛咒就在昨天已經完全消融了。所以，你已經沒用了。”
    ……徐風啟一下在就想到了自己畫給魔王的那個小小的圖案……他像是才睡醒一樣迷糊了一會兒……突然就覺得想笑——原來說來說去還是自己幫了自己嗎？……早知道這樣的話，為什麼不在剛來的時候就畫那麼一副圖呢……居然弄成現在這樣……
    “本來按照大長老的意思是想要直接除掉你的，但是紅大人和魔王大人堅持要把你送回去，人類……”
    徐風啟“刷”地站起打斷了喋喋不休的某人“你什麼時候廢話這麼多！既然希望我早點離開的話還不趕緊帶路！人類人類的！我告訴你！我這個人類寧願去吃屎也不願意再在你們這個鬼地方多待一秒鍾！”
    也許是從來沒有想到會被徐風啟罵，那個人噎了一下居然沒有再開口繼續剛剛的話題，隻是眼神似乎更加輕蔑和冷酷
    “確實，我也不想再多看你一眼了，那麼——”他一揮手，在兩人對峙的旁邊突然冒出一團黑霧……那黑霧跟徐風啟見過的希尤裏或者泠身上冒出的有些不同，那真是一片濃黑，黑暗中似乎還有些閃電一樣的火花……
    徐風啟看著那團黑霧，根本不準備踏進去——誰知道這是通向地獄還是通向哪裏？可是眼前泠的身影一個模糊，他隻感覺自己的背後被人狠狠推了一把就跌進了那個深淵……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