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徐風啟一大早就被希尤裏拉來了一個陌生的地方，此時他正站在一麵巨大的，有些像水麵的鏡子麵前，麵無表情地看著鏡子裏的自己——頭上的東西好重……他努力舉直僵硬的膀子，任由希尤裏在一邊忙來忙去……
    “還沒好嘛？”又過了幾分鍾，他還是忍不住開了口——為了自己的膀子
    “別動！”希尤裏在給他的膀子上纏些什麼東西，把他不由自主抖著的胳膊拉拉直，瞪了他一眼，才開口“早著呢，不過上身馬上就好，你的膀子一會兒就可以放下了。”徐風啟先是舒了一口氣，緊接著就又開始擔心自己的腿了……
    “現在祭典已經開始了，等會兒在台上機靈點，好在你隻要露個臉就行——我估計要是讓你說些話的話，你這個笨蛋一樣的腦袋一定會把那些長老王侯氣死的！”希尤裏一邊給他打扮一邊開口“這次結束，你也就真正進入魔界了……唉。”希尤裏突然歎了一口氣，動作慢了一些
    “怎麼了？”
    “沒事。”希尤裏揮揮手，繼續動作起來“以後少惹點事！我可是……真的幫不上你了。”
    徐風啟總覺得希尤裏說這些話的時候有些寂寞，想開口又不知道說些什麼，於是還是選擇乖乖閉嘴站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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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風啟看著鏡子裏的自己漸漸被裹在一套套奢華卻奇怪的衣服裏，內心寒了一個“希尤裏……”
    “恩？”
    “現在逃跑來得及嗎？”
    “……”希尤裏沉默無語地掛好最後一個腰間飾物，重重地一掌拍在他背後“嘰哩哇啦的煩死了！已經弄好了，快走！”她拉過徐風啟，最後上下打量了一下他，突然苦笑一下“照顧自己。”
    “哎？”……徐風啟還沒來得及注意到什麼，希尤裏就率先繞過他，步伐匆忙地拉著他走出了那個大房間，一個響指，不遠處的空地上憑空出現了一輛光亮的馬車
    徐風啟幾乎是被她推著走上去的，他看著人站在空地草坪上的希尤裏，抿住嘴唇，有些猜到接下來的一切真得的靠自己了
    “你聽好，這輛車會把你帶到祭祀的現場，下車後前麵就是一個很長的走道，趕快走上去，等到頂後先不要出來，等聽到魔王大人說話以後再出去，到魔王殿下身邊就行了……去吧。”她最後感歎般地說了一句，關上了門……同時也阻止了徐風啟跳下去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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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馬車上的窗戶明顯是假的，透過那漆黑一片的窗戶什麼也看不到……車裏很平穩——所以徐風啟才能在不算很寬敞的車內走來走去
    【……我靠……】徐風啟不斷地重複這兩個字，實際上現在他除了這兩個字也說不出來別的什麼了，心裏亂成了一團……有麵對未知的恐懼，但更多的，還是那種像麵對體育1500米考試時的緊張不安……突然車身抖動了一下，拉車的類似於馬一樣的動物發出一種像吹哨子的聲音，徐風啟覺得這是在叫自己下去
    他狠狠跺了一下腳，就像是腳下踩這個什麼一樣，然後“刷拉”一下拉開車門，輕巧地跳下車去
    ——周圍是一個密閉的大房間，雖然四周一圈都是點燃的火把，但整體的環境還是因為有些發黴的青磚而顯得陰暗了些……徐風啟不屑地“切”了一下，有些腹議這些魔界的人總是喜歡搞得神神秘秘的
    他回過身去看那輛還停在原地的馬車，這時候那匹“馬”已經安靜下來了，垂著頭也不知道在幹什麼……徐風啟不由得走近了一點——也不知道它是怎麼帶自己到這個地方的——鑒於四周完全沒有門的樣子……
    這時候，在頭頂正上方傳來一陣像蚊子一樣嘈雜的聲音，徐風啟神經緊繃，聽了一陣子覺得離自己很遠，然後才後知後覺地想起希尤裏的話來
    他四處張望了一下，發現了一個隱藏在陰暗火把間的漆黑洞口——聲音似乎就是通過那個地方傳來的——他咽了一口口水，心裏默念著小時候考試前的口訣，最終還是走到了洞口的前麵，踏入進去……
    洞口通到一個仿佛走不完的通道，裏麵連一點照路的火光都沒有了，整個一片漆黑，讓人有一種即將被吞噬的錯覺……徐風啟努力忽略心中的一點點害怕，手扶著有些潮濕的牆壁，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地往上走……上方傳來的聲音越來越響，也越來越清晰，徐風啟知道自己快到了，就停下來，靜下心想要弄明白這些聲音說的是什麼東西——明明應該能聽懂他們的語言了，可是那不斷傳來的枯燥沒有活力的聲音所表達的意思自己就是聽不懂。心中的不安擴散了……徐風啟繼續邁動起腳步，這次很快就看到了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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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風啟在出口處張望了一下，發現這地方好像是個高台，眺望遠方，隱隱能看到黑壓壓的一片——似乎都是人群。一個蒼老精瘦的人手裏拿著一摞長得拖到了地上的卷軸在讀——剛剛聽到的聲音就是他發出來的。不遠的地方站了一圈和他差不多的人。然後，徐風啟就看到了那個熟悉的身影……魔王大人身子站得筆直，靜靜地佇在那群老人麵前不遠——還是那麼帥……徐風啟有些咬牙切齒地想，把心裏那點小矛盾當作是嫉妒羨慕恨的惡劣心裏。覺得並沒有人注意到他，徐風啟就扒著出口處的邊緣躲在裏麵繼續偷窺……
    那個說話的老人似乎有用不完的口水，嘰哩哇啦講了不知道有多久，徐風啟扒著門縫的手都有點酸了，更不用說一直保持站立的腿腳了……他恨恨地小範圍挪動一下身子，不禁有些佩服台下的人群和那個始終站得筆直的魔王
    老人似乎說了什麼總結的話，底下響起一片類似歡呼鼓掌的聲音，震得徐風啟的一點睡意全沒了……他眨眨眼睛，對於場上場下突然又陷入的沉默有些不能適應……然後他就看到魔王大人微微偏了下頭，目光正對著自己的這個方向，心裏不由得“嘎噔”一下
    魔王大人對上了視線之後小幅度地昂了下頭——這是，叫我出去？徐風啟有些怕怕地響，他怯怯地看了一眼周圍的“風景”——娘的，這可比小時候當著全校的麵演講刺激多了……心裏是很不願意出去，恨不得立刻逃跑；可是理智最終還是戰勝了衝動，他像個日本女人一樣點著腳尖走了出去，到了魔王大人的身邊站著，有些不敢抬頭麵對那個麵無表情的仿佛就站在自己麵前的老人
    靜默了一會兒，老人又說了一段嘰哩哇啦後停了下來，似乎在等待回應，徐風啟正不知道該怎麼回應呢，就聽到旁邊傳來一句低沉的，深沉如海的“我願意”。不知道為什麼，徐風啟的內心忽然就刮起了一陣狂風，攪得他整個人都有些發軟，差點站不住——心髒跳的很快，臉頰變得通紅。他有些局促不安的捏著衣服的下擺，根本不敢去看站在旁邊的家夥。可是那個混蛋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錯了，突然握住了自己的手——涼涼的觸感……
    徐風啟的手被他拉著舉高……在達到最高點的時候，底下的人們發出了一陣接著一陣的歡呼……久久沒有停息……那個老人也用公事公辦的樣子輕輕拍了幾下手後作了一個徐風啟看不明白的手勢，他愣在了原地
    “一起跪下。”魔王大人在耳邊提示
    徐風啟更楞了……跪下？憑什麼？希尤裏沒有說這個啊！男兒膝下有黃金，讓我在這個地方當眾和你訂婚就夠丟臉的了，怎麼還能下跪！？跪給這個明顯對我沒什麼好感的老頭！？
    “做什麼？還不快點？”魔王大人用力捏了一下還握在他手裏的徐風啟的爪子……徐風啟也不知道哪裏來的膽子，報複似地回掐了一下……飛快地瞟了一眼那個還是麵無表情的老頭……一咬牙，拉著魔王一起跪了下來……結果沒控製住力道，暗地裏為自己遭殃的膝蓋揉了好久……
    就在他們跪下的那一刻，四麵八方傳出了一種類似於歌聲的詠唱——那聲音，動聽得就像是仙女的歌喉……在自己和那個人的周圍散發出了一種淡雅的明黃光亮，那光越來越亮……漸漸的將周圍的一切都遮去了……隻剩下近在咫尺的彼此……
    魔王大人先站了起來，然後歎息了一下，似乎有些無奈地拉起還傻乎乎跪在那裏的徐風啟……兩個人的手到現在都沒有鬆開……
    徐風啟低著頭，讓已經長長了的劉海蓋住有些發紅的臉頰……在等待著光亮散去的同時，靜靜地感受著從那隻被握著的手上傳來的屬於那個人特有的清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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