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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悠悠江水,碧山環繞,晴朗的天空掠過幾縷白雲,化而為煙,消逝不見。
墨吟軒不再開啟,華美的莊園隻是一個空殼,丫環仆人走的走,死的死,腳步行過之處,枯葉斑斑,極為蕭條。
長廊之上,墨無痕隻著一件簡單的青衫,未著裏衣,胸前兩朵櫻花絢麗綻放,但是在他眼裏,卻是那般惡心。斜著身子倚靠在柱子邊,低頭凝視著廊下流動的活水,嘴角泛起苦澀的笑。
現在的他,武功盡失,光彩不再,甚至還沒了自己的尊嚴。看著自己身上的打扮,盡管厭惡之極,可是他卻不能將它毀了,對於那人的手段,他從心裏感到害怕。
自從敗軍歸來,他便向殷乾月請辭回墨吟軒,可是他萬萬沒有想到,隻不過是飲下了他給的一杯酒,自己就淪為如此下場。
“殷惜璘,我恨你,我恨你!”眼露陰狠的盯著活水,仿若那河水就是殷惜璘一般,讓他恨不得撲上前去將他扒皮抽筋。一想到自己成為殷惜璘的禁臠,墨無痕就恨不得殺了自己,他何時變得如此落寞?
“無痕,原來你在這兒,讓我好找啊!”身後突然出來一個低沉陰鶩的聲音,著實把墨無痕嚇了一跳。
“你。。。你想怎樣?別過來!”墨無痕嚇得連連後退,轉身就想跑,可惜他現在武功盡失,根本就逃不開。
殷惜璘一把扯過墨無痕那消瘦的身子,將其禁錮在自己的懷中,伸手緊緊捏住墨無痕那削剔尖潤的下巴,邪佞的在他唇上說著:“墨無痕,我不過來,你想讓誰過來?別忘了,你現在可是我的人。”說著,殷惜璘就低頭在他唇上吻了一下。
“哼,要不是你廢了我的武功,我墨無痕根本就不可能成為你的人。”墨無痕想別過臉,但是下巴在殷惜璘手上,他根本就掙脫不了他的禁錮,冷冷地看著他,眼裏充滿了恨意。“殷惜璘,快放開我。”
“不放。墨無痕,我告訴你,我殷惜璘看上的東西,永遠都不會放手,你也別想著逃離我的身邊,若是被我抓到,你應該知道我的手段。”狠狠地挑高墨無痕的下巴,看著他吃痛的樣子,殷惜璘冷冷的笑著,放開對他的鉗製,大步向前走去。
“提醒你一句,作為我殷惜璘的人,心裏隻能有我一人,那個姬清曦,你最好給我忘了,如果下次再在我身下喊他的名字,你看我怎麼收拾你。”
這冷冷的一番話,宛若瓢潑大雨,突然從頭頂澆灌下來,冷得他連連抖顫。那雙倔強的黑眸,此刻恐懼的充滿了脆弱的淚。
夕陽無限好,金黃色的餘暉散落在那座曾經被鮮血淋浴過的城池上,瞬間是那樣神聖。一連串的似是擴大無數倍的包子一樣的大營,此時已經開始熱鬧了起來。
莫吟秋自從被蔣逸揚做了那事之後,就開始對他冷淡,無視,專心把自己悶在營帳裏,好好治療姬清曦的眼睛。殷君霖才剛找齊最後一味藥,就心急如焚的趕了回來,結果發現的,就是莫吟秋難看的臉色,還有蔣逸揚一臉狗腿樣,在莫吟秋身前跟後獻殷勤,隻不過,莫吟秋壓根就不理睬他,仿佛多看他一眼就會髒了自己的眼似的。
“誒,老蔣,你把吟秋怎麼了?他怎麼這麼生氣?”實在是覺得氣氛詭異的不行,殷君霖就將蔣逸揚拉出了營外,拍了拍他的肩,挑著眉看了一眼黑著臉的莫吟秋問道。
想他殷君霖和莫吟秋認識了這麼多年,可從來沒見過他這麼陰沉的臉色,即使他毀了他的藥材和醫書,他也沒有生氣成這個樣子,渾身散發著“生人勿近,熟人更要離得遠遠的”的冷氣,那麼的陰冷。
“沒什麼,隻是做了點對不起他的事。。。不過,我從不後悔。”蔣逸揚淡淡的回了一句,雙眼緊緊地看著莫吟秋那消瘦的身形,眼裏承載著心疼。
殷君霖看著他的表情,側目看了看營裏正在認真為姬清曦針灸的莫吟秋,似乎明白了什麼,再次拍了拍蔣逸揚的肩,歎了一口氣:“老蔣,吟秋可不是你以前玩玩的女子,好好待他!”
“王爺,你。。。”蔣逸揚吃驚地看著殷君霖,愣了一下,突然笑了。“放心吧,我會好好對他的。”這句話,說得那樣認真,那麼沉重,就如他們的愛,結局也是那般沉重。
“嗬嗬,那我可就把他交給你了,別仗著年紀大就可以欺負他,知道麼?”殷君霖聽著他的承諾,怔了一怔,而後笑著拍了拍他的肩,別過他的身子進了營帳,沒有讓他看到他眼裏的悲愴。
“放心吧,王爺,隻要我蔣逸揚活著一天,就不會讓他受到一點委屈。”看著殷君霖進帳,蔣逸揚呆呆的立在帳外,這番喃語,沉重的似是一座大山,壓在他的肩上,等待著看他的耐力能堅持多久,才不會它被壓垮。
殷君霖一進營帳,就看到莫吟秋冷著一張臉瞪著他,那冷冰冰的眼神看得他莫名其妙的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額,那個,我沒幹什麼壞事啊,隻是拉著老蔣說說話,調劑調劑而已。”殷君霖解釋著,同時蔣逸揚也踏步走了進來,看到莫吟秋陰沉的臉,心也跟著沉了一下。
“你放心,我跟王爺隻是隨便聊聊。”蔣逸揚說完,就安靜地坐在一邊。莫吟秋冷冷地掃了他一眼,又看向殷君霖,向他勾了勾手指。
殷君霖知道自己過去肯定要倒黴,這個動作似乎也已經很長時間沒看到了,但是。。。看了眼臉色同樣不好的蔣逸揚,不可避免的歎了一口氣,算了,還是讓他當炮灰好了。
“怎麼了?”
“姬公子的毒已經解了,不過不是我幹的。”莫吟秋並沒有像殷君霖想象中的那樣,一如小時候總是要狠狠地捏他幾下泄憤,而是冷冷地向他講述了一下姬清曦的情況。
“什麼意思?”
“勾野派人把解藥給姬公子服了下去,提前解了毒,不過,你采藥太慢了,姬公子眼裏沉澱的毒素已經再次在他血脈裏活絡起來,這眼睛。。。恐怕是不能複明了。”莫吟秋的語氣裏充滿了遺憾,如果殷君霖沒有將他的藥材踩爛,甚至踩爛了那解藥中最重要又偏偏難得的藥草,以他的醫術,一定能讓姬清曦重見光明,可惜,人算不如天算,那一支毒箭,促發了他眼裏的毒素複發。
即將落下西山的陽光很美,金燦燦的,還有一點紅豔,宛若圓潤的蛋黃般,有股莫名的誘惑意味。最後的陽光打在身上,不熱,很舒服,柔和的仿似春風拂過臉頰般,可是,莫名有點顫抖。
莫吟秋已經出了營帳,蔣逸揚自然是屁顛屁顛的跟其身後,想找機會求的莫吟秋的原諒。原本就寂靜的大營,此時變得更加冷寂。
殷君霖慘白著臉,黑色眼眸定定的看著一臉安詳地躺在床上的姬清曦,張了張嘴,聲音卻是哽咽的。修長白若玉蔥的手指,骨節分明,光滑的手背縱橫著不少嵌著汙泥的血痕,有些刺的指腹輕輕滑過姬清曦的眉眼,那雙緊閉著的眼。他的眉毛不濃不細,似是倒扣的小船,被水下的那雙眼迷惑,彎彎的睫毛,不長,卻很密,很黑,遮掩了那雙眼的光華。
殷君霖想過,如果他能睜開眼的話,他相信,那雙眼,絕對是他見過的最美的一雙眼。
可是,姬清曦已經失去了這個機會,而且還是被他親手毀的。
他記得,他曾經許諾過他,一定會讓他重見光明。
他記得,他曾經說過,要讓他看清他的容顏,重新做一幅畫,然後,送給他。
他記得,他曾經在他擔心自己的眼睛時,他是那麼篤定的讓他放心。
可是,現在呢?
一切,都隻是風中飄過的聲音,吹遠了,就聽不見了,沒有留下一點痕跡,除了回憶。
“清曦,我真是混蛋啊,你的眼睛。。。你的眼睛。。。嗬!”跪在姬清曦的床前,殷君霖滿臉痛苦,指腹一遍又一遍的輕輕的拂過他的眼,滿眼的心疼和痛苦。
這雙眼,若能睜開,那他,是否會更加完美?
這雙眼,若能睜開,那他,要有多開心?
這雙眼,若能睜開,那他,也不會再脆弱的讓人心疼了吧?他的性子,從來都是那樣的倔強。若他醒來,世界還是一片黑暗,那他,該有多失望?
本來,他是不會變成這樣的,若他醒來,他肯定會很開心的,可是現在,都被他毀了。
“清曦,你還記得嗎?我曾經說過,以吾眼,為爾眼,可惜,這隻是說說而以,我的眼睛,終究無法成為你的眼睛。。。成為你的眼睛!”殷君霖苦笑著,但是腦海裏突然想起一段《妖邪鬼醫手劄》裏的記載,眼前突然一亮。
“吾為怪醫二十餘載,曾生生剜下一人雙目,為另一人按上,從此那人重見光明,且視物比昔日更為清晰,吾見其有如此奇效,特記載之。。。”
以吾眼,為爾眼!
清晰,如今,我就將眼給你。
夜風是那麼的涼,吹在臉上,彷如刀割般疼痛,姬清曦躺在床上,淚水緩緩滑落了臉頰。
君霖,得你如此,夫複何求?
這眼睛,若真不能睜開,也隻怪我與光明無緣。
我並無怪你,隻是遺憾,未能在我有生之年,看到你的容顏。
遺憾,真的。。。好遺憾。
月明星稀,十月的天氣已是步入冷氣,呼嘯的風吹進脖頸,冷颼颼的,很刺骨。蔣逸揚被趕出來,呆呆地守在營外,裏麵,殷君霖一臉難以抑製的激動,拉著莫吟秋說著。
“君霖,就為了一個男子,你值得嗎?”莫吟秋的臉隱在陰暗處,看不清他此時的表情,他的語氣,如之前一樣,冷淡,沒有感情,自從那天開始。
“值得。”殷君霖想到姬清曦那脆弱卻假裝堅強的樣子,實際很寂寞,卻時刻散發著“生人勿近”的冷氣,那令他心動的男子,嘴角忍不住翹起甜蜜的弧度,能有如此人兒相伴,他當然覺得值得。
莫吟秋永遠也不會忘記,殷君霖說那些話時的表情,那樣的溫柔,那樣的甜蜜,卻也是。。。那樣的令人心疼。
他說,吟秋,若是你也喜歡上一個人,你就會明白我的感受,對於他,我願意為他放棄一切,我心甘情願,把眼睛給他。不管怎麼樣,我已經擁有這雙眼十六年,而他。。。才五年,五年的光芒,根本就滿足不了他,況且,我看過他,而他。。。卻沒有見過我,甚至在他的心裏,也描繪不出我的影子。我不希望,等到他死的時候,心裏隻有我的名字,卻找不到我的臉。
而在多年後,莫吟秋才明白殷君霖當時的心態,的確,當你真心喜歡上一個人後,無論是要你付出什麼,你都會心甘情願為他付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