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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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盛二十年,八月十五,中秋佳節。
月圓之夜,都城裏繁華無比,熱鬧非凡。
小河邊,來來往往的男女,手持河燈,到河邊放燈許願,有的許團圓,有的許姻緣,還有其他的等等。
老百姓在這個團圓的日子裏都是很高興的,做月餅,下湯圓,一家人圍坐桌前,其樂融融。
街道兩旁,各式各樣的小攤擺放,叫賣聲錯綜複雜,一時間倒也很是喧鬧。再加上一些來自四麵八方的人進城,使得這都城的道上一下子變得擁擠很多,顯得倒是十分熱鬧。
宏偉的皇宮內院,夜夜笙歌的後宮燈火通明,每一位絕色天姿的妃子盛裝以待,期盼著元明帝能來自己的宮中,和自己一起過這中秋佳節。不過,雖說“最難消受美人恩”,盡管元明帝也有想過要與哪位妃子一起過節,但是大戰在即,外加殷小王爺已經在禦書房等候,身為明君的元明帝,自然不能缺席。
筆鋒犀利的“禦書房”三個大字,鑲金表在漆紅的牌匾上,古銅色的門窗上搖曳著微弱的燭光,淡黃色,透露著久遠的氣息。青玉石鋪成的地麵透著涼氣,夜晚的風從窗子吹進,更冷了些。
殷君霖一身大紅色朝服,胸前紋著一條四爪金龍,張牙舞爪的盤踞在胸口,威武無比,英俊的臉龐上不再嬉笑,邪魅的桃花眼透著凝重,坐於椅上一動不動,但心裏卻在打鼓。
想起之前的那道聖旨,殷君霖就預料到,元明帝還會再一次召見自己,隻不過沒有想到會是今天。
元明帝,也就是殷乾月,一身深黃色龍袍,腳踏金黃色皮靴,一張較為滄桑的臉被保養得不錯,看不出已經是一個五十的老人,反而正當壯年。一雙犀利的眼睛古樸無波,但殷君霖卻是深知,這雙眼中飽含算計。
“殷君霖,朕知道你是個聰明人,應該能猜到,朕叫你來禦書房,是何原因吧?”
元明帝翻開一本奏折,莫名其妙的笑笑,看似和藹,但了解元明帝的過去的人,看他這麼笑,心裏都會發毛。元明帝之所以會登上皇位,是在早年殺兄弑父,後來與八位兄弟明爭暗鬥奪來的。他本來就不是一個心慈手軟的人,相傳在他還是皇子的時候,可算是無惡不作,但是一登上皇位,這才有了改變,成了萬民敬仰的明君。不過,正所謂“江山易改,本性難移”,盡管他現在在老百姓眼裏,是個明君,但是他生性陰狠、多疑,對殷君霖死死地防範著,想方設法的想從殷君霖手裏取得兵權,可是殷君霖又不是傻子,死活不交。既然軟的不行,那就來硬的好了。
“臣知道,皇上既然忌憚臣手中的兵權,直接讓臣交出來不就好了,何必要煽動勾野來攻打邊城,鬧得邊城百姓人心惶惶。”
“嗬嗬,君霖你何必要說的那麼明白?大家心裏都清楚不就好了?你的兵權是由朕唯一一位皇侄授予的,那些人聽的都是你的話,兵符於朕又有何用?比起死物,活物更有用。”
“勾野曾經被臣打得三度退兵求和,皇上難道就認為這次他們能取臣的性命?”殷君霖狂肆的笑著,噙著諷刺。
殷乾月聽了也不惱,隻是高深的笑笑。“殷君霖,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勾野這一年的休養生息,你就那麼有把握?”
“如果臣沒有把握,皇上還用得著忌憚我嗎?”殷君霖挑了挑眉,低頭喝了口茶,唇角掛著冷笑。
“哈哈,果然麼,不愧是他的兒子。”殷乾月大笑,但神色卻有些古怪,似是緬懷,似是感傷,還有一絲遺憾和愧疚,複雜的神色讓殷君霖微微皺了皺眉。
他說的“他”是哪個“他”?他還是她?
“皇上,就事論事,如果真的為了鏟除我,為何要牽扯進邊城的那些無辜百姓?別忘了,你現在...可是明君!”說到“明君”,殷君霖特意咬字咬的重了些。他也知道未曾登上皇位前的殷乾月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人,好歹他也是他侄子的兒子。
殷乾月在未登皇位之前,其實也就是一個仗著身份高就無惡不作的皇子。當時的殷氏皇族很亂,什麼兄弟姐妹一籮筐,甚至有些侄子侄女都比自己大或者差不多歲數,發生亂倫什麼的,也是很正常的事,而且有些皇子之間還有亂來的,兄弟亂倫,叔侄亂倫,甚至還有父子的,總而言之,就是關係很錯綜複雜。而殷乾月在其中就是一個關係極其複雜的皇子。
殷乾月年輕的時候,那可真的是一個美人,說他跟姬清曦長得差不多美,可一點也沒有誇張。而且那時候的他,人又嬌小,個子不高,地位不上不下,夾在中間位置,上麵下麵的人都好欺負他。
他也是一個心機重的人,勾引他的幾個皇兄,又玩弄了幾個皇姐,再在父皇麵前來幾下挑撥離間,弄死了幾個皇弟皇妹的,還不放過他的親生骨肉。雖說都是亂倫後剩下的,但好歹也是自己的孩子,正所謂“虎毒不食子”,可是殷乾月真的是一個心狠手辣的主,而且還很冷血,弄死自己的親骨肉,連眼睛都不眨一下。
後來,殷乾月差不多二十五六歲的時候,就被派遣出宮,而那個時候,正好也是天下大亂的時候,內憂外患,十幾個皇子皇孫要奪位,明爭暗鬥,使得這後宮之中如同人間煉獄般慘烈。當時被派出宮的,還有一位皇孫,也就是殷君霖的爹。
他爹曾經雖然擔任鎮遠將軍一職,但是偏偏生來是個斷袖,而且不死不活的偏偏喜歡上了殷乾月,也曾經成為他的身下之人。後來和他一起被派出宮,毫無疑問的就又好上了。
當時,殷君霖的爹,也就是殷琰卿,長得倒是風流倜儻,風度翩翩的,一雙桃花眼勾走無數美人的心,跟現在的殷君霖長得差不多,隻不過喜歡穿著大紅色,而且整個人也是冷冰冰的,不愛搭理人。殷君霖的娘——鳳雲豔,當時騷動一時的天下第一大美女,對殷琰卿算是一見鍾情,而且她出身名門,與殷琰卿也是門當戶對,隻可惜殷琰卿整顆心都在殷乾月身上,也沒搭理她。
不過,他沒搭理,可不代表殷乾月不搭理,殷乾月對鳳雲豔還是有些心思的,可是還沒弄到手,就被吃飛醋的殷琰卿奪了去,美名其曰是為了少一個人跟他爭殷乾月,所以才求皇上賜婚。
殷琰卿雖然看起來冷冰冰的,但並不是冷血無情的人,雖然與鳳雲豔成親了一個月都未曾與她圓房,但對她也還是很不錯的。那時候,皇上突然病倒,那些個皇子皇孫鬥得就更加厲害了,死的死,流放的流放,當時皇宮裏也就剩下兩個皇子,也就是殷乾月的大皇兄和五皇兄,其中一個是殷琰卿的爹。
殷乾月也是一個有野心的人,他覬覦皇位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於是利用殷琰卿對他的感情,唆使他幫他逼宮造反。殷琰卿雖然愛他,但他不至於喪了良知,要殺自己的父親和爺爺,所以求殷乾月到時候放他們一馬。當時殷乾月還是滿口答應的,可是一得到皇位,就弑兄殺父,讓殷琰卿傷透了心,然後才漸漸愛上鳳雲豔,有了殷君霖。
而這些秘聞,也是殷琰卿在他小時候告訴他的,他還特意囑咐他:以後若是有了喜歡的人,一定要將她牢牢抓住,如果不是好人,那就要看緊她,萬不得已的時候就親手殺了她,免得作孽,留給自己一生的遺憾和後悔。
殷乾月在弑兄殺父後,也並不是立刻就奪了皇位,那時鎮守邊關的還有八位皇子,他們好不容易打退了外敵,結果一回都城,就又跟殷乾月鬥了起來,最後慘敗,皇位也就自然落到了殷乾月的手中。殷乾月本來就是個狠角色,不僅將那八位皇子全殺了,還抄了他們的府邸,將他們趕盡殺絕。原本他是不該吧=把殷琰卿留下的,但是就是在那一刻動了惻隱之心,才會讓殷君霖活到現在,成了自己的心腹大患。
殷琰卿自從看清殷乾月的真麵目後,就留了一個心眼,早早帶殷君霖去了邊關,創建自己的勢力,完全忠誠於殷君霖的勢力,並且將兵權交予殷君霖之後,在鳳雲豔的忌日那天,戰死沙場。殷君霖是個聰明人,知道殷乾月和他爹的恩怨,所以當上安定王後,就收斂了銳氣。
不過,雖然殷君霖想要明哲保身,但是殷乾月不讓啊,他可擔心著殷君霖手裏的兵權呢!
“嗬嗬,誰說這是朕的主意?勾野那群人早就想找你討回公道了,朕隻不過是做個順水人情罷了。”殷乾月忽然變臉,有些難看,冷冷的笑了兩聲,聽得殷君霖耳朵有些難受。
“順水人情?皇上未免也太大方了吧,為了要臣的命,還要搭上那麼多無辜百姓和將士的命,值得麼?況且,若是邊關失守,皇上的江山...恐怕也保不住了吧!”
“這就不勞你費心了,守得住守不住江山,是看朕的本事,有沒有命從邊關回來,那就要看你的本事了。”
“拭目以待吧,臣不會讓皇上失望的。”殷君霖站起身,拍了拍朝服,豪步邁出禦書房,在門口停下,又說了一句。
“我不會像我爹那麼傻,你也已經不是以前的你,還有那個資格去幹擾我。等著吧,我殷君霖...一定會回來的。”
說完,殷君霖一甩大紅衣袖,打開禦書房大門,直直的離去,隱在黑暗之中。
看著殷君霖遠去的背影,殷乾月眼神迷離,有些黯然失神的樣子,在他模糊的視線中,似乎看到了殷琰卿的影子。
剛毅英俊的臉沒有表情,一如他剛見到他第一眼的時候,冰冷的雙眼看得他心驚膽顫,但也就是這雙眼,讓他對他有了征服的欲望。那一身豔麗的火紅衣袍,讓他心潮澎湃。
看得殷君霖這與殷琰卿極其相似的背影,幻像中的殷琰卿那雙冷漠的桃花眼含笑看著他,對他招了招手:“乾月,過來陪我,我好想你。”
“琰卿,對不起,是朕...對不起你,你的骨肉...恐怕要被朕害死了,你會恨朕嗎?”
“應該會吧,不過這也不能怪朕,是因為你,是因為你...哈哈哈,都是因為你,是你害死你兒子的,不是朕,不是朕...”
“知道嗎?朕曾經想過給你一個名分,可惜你不領情,是你不領情要先娶親的,朕沒辦法,既然朕得不到,也不會讓別人得到你。哈哈哈哈,雲豔啊雲豔,你和你相公都是朕的人,都是朕的,都——是——朕——的——”
中秋佳節,往往都是團圓的日子,天邊滿月光華四射,清涼的銀色匹練如水灑在皇宮內院,一陣強風刮滅了禦書房的明燈,黑暗的禦書房裏,殷乾月在瘋狂地哭哭笑笑,似是幽魂低泣,似是百鬼呻吟,十分淒厲。
殷君霖出了皇宮,回頭看了一眼隱在黑暗中的皇宮,冷冷一笑。殷乾月,你等著吧,既然你想先下手為強,我也不能讓你失望啊!爹,您的要求,恕孩兒我做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