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邪藏在被子裏，聽得小遙那一聲“夫人”，心下一震——果然自己太天真。
    沒臉見人了，歎歎。
    “吳邪。”張起靈輕喚他，接著俯下身，突然有點不知所措，他會怪他嗎？怪他昨晚把持不住要了他，畢竟吳邪昨晚是醉酒的狀態，現在酒醒了也許會後悔也說不定。
    吳邪聽得這一聲，心下還是有點亂，然而仔細想過後，想起昨晚的心情——自己終於和他緊緊地結合到了一起。這一種幸福滿足的感覺，不會騙人。況且自己這樣躲著，確實是不夠勇敢的表現，好歹自己也是男兒，做事敢作敢當，即使也許會被小哥笑——雖然心下肯定他是不會的，但是，但是其實兩人的關係和昨天之前又不一樣了。
    這樣想著，吳邪便放下心來，甚至終於一股暖意湧了上來，勾起了唇角。
    所以當張起靈看見吳邪扒開被子，一雙清亮的眸子瞅著他，唇角帶著笑時，張起靈一顆心便放了下來——甚至覺得，這樣的吳邪，很漂亮。
    下次再不喝酒了——一定要在發生這種事情時好好記住。
    反正兩人的這副樣子也沒人會看見。
    粥也挺好喝，當然絕不會是因為這粥是某人堅持一勺一勺給他喂的。
    即使吳邪抗拒，但在張起靈不說話，就一直望著他、望著他後，吳邪也就妥協了。
    歎歎。也不知道今天是第幾次歎氣了。
    吃飽喝足，吳邪靠坐在張起靈肩膀上，想了想，一個問題冒了出來：
    “小哥，你幾歲了？”
    “……大概和你爺爺差不多。”張起靈沉吟了一下。
    “……原來我們還是忘年戀。”可真是夠刺激的。
    “怎麼……你介意嗎？”張起靈的語氣似乎有點小心翼翼。
    “小爺我中規中矩地活了這麼多年，怎麼就栽你這個老人家手裏了呢？”吳邪半開玩笑地道。
    “你……不喜歡嗎？”
    “不喜歡又怎麼會……”
    “怎麼會，把我自己交給你。”
    張起靈心下一震，擁著他的手臂更為用力。
    “喂……可說好了，我要纏你一輩子你樂意嗎？”
    張起靈把嘴巴貼在他的耳邊，輕聲道：“上輩子你也這麼問，我的答案一樣：樂意至極。”
    吳邪一怔，頭埋進張起靈的懷裏，他怎麼就不知道他還有這麼一麵，竟還會說這麼肉麻兮兮的話語。
    “小哥你今天不用忙嗎？”
    “一點小事，丟給其他人就可以了。”
    “……”難道這是傳說中的“春宵苦短日高起，從此君王不早朝”？
    這個想法也貌似太自戀了一點。
    不過，要真放在古時候——
    “張侯爺，王將軍求見。”
    “不見。”
    “可是王爺……”
    “誒我說你這人也真不識時務，王爺好不容易找到了自小失散的竹馬戀人，現在正是濃情蜜意的時候，你過來打擾他還真是活得不耐煩了。”
    “這個……”
    “我勸你改天再來吧。”
    另一邊廂——
    “小哥，小哥，你別管我，去忙自己的事情吧。”
    一身錦袍的張起靈不動如山。
    “我這樣似乎就成了罪魁禍首了。”吳邪悶悶地道。
    “我樂意。”
    想到這裏，吳邪不禁撲哧笑出聲來，肩膀不禁抖了抖。
    “怎麼？”
    “沒……沒什麼。”吳邪是絕對不會告訴他自己又天馬行空去了的。他這不算勞役他——雖然吳邪心底告訴他：這是大名鼎鼎的張家族長這是大名鼎鼎的張家族長。他卻隻反駁了一句：他是我男人。於是心底的聲音再發不出來了。
    “吳邪，以後不要再喝酒了。”
    “為什麼？”吳邪其實已經早就暗暗下決心以後不喝了，可是現在聽到張起靈這樣說還是下意識地問道。
    “喝醉了不好。”
    “那如果不喝醉呢？”
    “你酒量不好。”
    “哦，這就是你定的家規啊。”
    張起靈一愣，家規？
    “如果你覺得是，那就是吧。”張起靈倒無所謂。
    “那行，我也要定一條。”吳邪狡黠一笑。
    “是什麼？”
    吳邪盯著他的眼睛看了好久：“出門別這麼帥。”
    天知道，他隻是突然就說了這麼一句，說完後就……不好意思起來，這不是擺明了自己對他不放心麼。
    張起靈卻認真地朝他點了點頭，吳邪說不出話來了。
    “吳邪。”
    “嗯。”
    “族內有許多小孩到了上學的年齡，大家商量建了一個私塾，就在咱家拐角轉過兩個彎就到了。”
    吳邪心下一動，似乎想到了什麼，卻沒有說，等他說下去。
    “你去當先生怎麼樣？”張起靈柔聲問道。
    吳邪盯著他的眼睛，天哪，這個人怎麼就越看越合自己心意呢？
    “樂意至極。”
    其實他不是不知道，張起靈這麼說就一定是張起靈提議的，隻是為了給他一個工作，畢竟吳邪每日在家也沒有什麼事情可做。
    “什麼時候？”
    “過幾天，等你好了再說。”
    “那，後天吧。”
    “不行，再過四五天吧。”
    “我沒那麼孱弱。”
    “我沒這個意思。隻是建私塾也需要時間。”
    吳邪對這個答案表示懷疑，然而張起靈說話的本領就是能讓人反駁不出來。
    第二天吳邪坐在書房裏看書，椅子上墊著一個軟墊，桌上還有一杯冒著熱氣的茶和一碟糕點。張起靈終於被吳邪趕去治理族內事務。
    胖子進來，一屁股在吳邪身旁坐下，隨手撚起一塊糕點扔進嘴裏，嚼吧幾口。
    吳邪抬頭，發現胖子上下掃了他一圈，尤其是看到椅子上的坐墊時，眉毛挑了一下，然後直勾勾地盯著他，吳邪心跳加快了一下，倒有點做賊心虛的味道，然而表麵上裝著不動聲色，決定不能輸了氣勢，於是也回瞪著胖子。
    兩人就這樣大眼瞪小眼了好一會，終於胖子開口打破了沉默：
    “走兩步。”
    吳邪差點一口氣上不來，順了順氣，眼睛撲閃撲閃，道：“好好的幹嘛要走動——不對，我幹嘛要聽你的。”
    胖子嘿嘿一笑，拍拍他的肩，道：“別動氣。以後跟著小哥好好過。”
    吳邪聽到這話，趕緊轉身去喝水，誰知道狠狠地嗆了一口，咳嗽一會，低低應道：“知道了，你真事兒多。”
    胖子聽了這話倒不惱：“我這是秉承著兄弟情誼，對你們表示關懷和深切問候。”
    “你要不要喝茶？”吳邪轉移話題。
    “不用了。”胖子擺擺手：“不過……我倒有一事拜托你。”
    “什麼？”吳邪心下好生奇怪，要說胖子會拜托他什麼事？
    “那個什麼，你和小哥也修成正果了不是，不過胖爺我的人生大事還沒搞定……”
    “雲彩姑娘？”吳邪猜測了一下，問道。
    胖子臉似乎有點微紅，點頭。
    “哦，那要我做什麼呢？”
    “那什麼，天真你不是讀書人嘛，就幫我寫一封那個……”
    “情書？”吳邪又盯著他道，眼睛睜大了一下。
    胖子又不好意思起來，閃縮了一下，終究是點點頭。
    吳邪笑出聲來：“我道是什麼，這小事一樁呀。不過……”
    “不過什麼？”胖子終於轉過頭來。
    “不是很容易穿幫麼？”
    “我不管，反正小姑娘不是都喜歡這玩意嗎？你知道我一大老粗，自然寫不出什麼情啊愛啊的東西，所以拜托你這小年輕幫忙就對了。”
    “我不是這個意思，就是……也不一定要情書，這東西酸死了，你就對她好，多照顧她，拿來你的拿手好戲啊，然後……”
    “這是你追小哥的經驗吧？”胖子冷不丁問道。
    吳邪又被嗆了一下，急急道：“什麼經驗，我們……”
    “我知道，兩情相悅嘛。”胖子點頭，繼而又道：“不過我真挺好奇的，小哥那樣的人是怎麼追到你的？”
    怎麼追，不就是——不就是小爺我被他的細心體貼迷得神魂顛倒。
    “不說這個了，說說你的吧，剛那樣我覺得就不錯，不行我再幫你想辦法。”吳邪趕緊轉移話題。
    “說真的，天真，胖爺我活了大半輩子，感情經曆比你這個一頭栽倒在小哥這裏的，要豐富得不是那麼一點點。”胖子說著，大拇指戳在食指上，做了一個“一丁點”的手勢。
    “那你還來找我。”吳邪氣不過，隨手拿起桌上一個紙團就拍到他的臉上。
    胖子身手倒利落，一下子就彈出去了，趴在門邊，還不怕死地回道：
    “有什麼不懂的盡管來找我，胖爺我的經驗大概比小哥要豐富。”
    “滾犢子。”吳邪不客氣地回敬他，滿意地看著胖子晃著一身的神膘一溜煙跑了，舒了一口氣，繼續看書。
    呃，傷口似乎又痛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