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章 雨中送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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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起靈帶領眾人走後,吳邪一個人嚐試著走出張家院落,隨意看看四處的風景。
因為不認識路,所以吳邪也隻是在附近逛了一圈,這期間任思緒放空,仔細回想了一下造成現在這個局麵的原因:
一開始吳邪自然是震驚的,震驚過後,知道無法挽回,隻得走一步算一步,後麵聽聞張家族長是一個五十多歲的老人,心下氣憤,便打定主意在洞房花燭夜的時候動之以情曉之以理——雖然最後他采取了武力方式並且很丟臉地被對方製服了,但他剛開始的確是這麼想的,讓對方放棄這一門婚事,並答應不為難霍家和吳家,但結果卻成了這樣,一切都在意料之外。
首先他見到的張家族長張起靈不僅外表年輕,而且帥氣,可以肯定這是第一次娶妻,而且他並沒有為難自己的意思,反而是自己給對方造成了許多麻煩——吃了別人為族長夫人準備的麒麟血竭不說,還令他落得被人在背後說閑話的下場,換了誰,想必都不能心平氣和,偏偏張起靈像沒事人一樣,還讓他什麼時候想走,隨時都可以離開。
這真是一個難題。
吳邪也發現了,這個張起靈似乎沒有父母在旁。
因為婚禮中的一個習俗是必須給夫家父母敬茶,可是婚禮上卻省掉了這一個步驟,並且在張家似乎也沒見著他們的身影,有兩個可能,一是張起靈的父母不在,二是,張起靈沒有了父母,而且第二種可能性更大。吳邪想來也有點後怕,如若張起靈的父母在這裏,恐怕他就不這麼容易脫身了,因為傳說中的婆婆可都是很可怕的東西。
“轟隆隆”的雷聲傳來,接著一滴雨滴落在吳邪的臉上,涼絲絲的。
又下雨了嗎?
吳邪四處看了看,幾個女人正拿著傘走來,一路說著話:“趕緊走吧,要不家裏那位就該成了落湯雞了。”
聽這意思,似乎是給丈夫送傘去的。
吳邪突然就心情舒暢起來,笑了笑,轉身朝張起靈家走去。
剛進門,就見早上給他送藥酒的那一名叫小遙的女傭走來,見了他,連忙迎上前來道:“吳少爺,你回來了,可有空沒有?”
吳邪對於她給自己的稱呼有點意外,但還是禮貌地點點頭。
“太好了,麻煩你給族長送傘可好?他在外麵山路那處理滑坡現場,現在我要去收衣服,這工作就麻煩你了。”說著不由分說把兩把傘塞到吳邪手中:“小心路況。”轉身就走了。
吳邪愣了愣,看看四周,沒有多想,轉身又走了出去。
回想剛剛那幾名女子走出去的方向,吳邪順著她們的足跡走,果然很快就見到還有別的女子也拿了傘到外麵。
挺好的,吳邪想。這一種夫唱婦隨的美好景象,可是他從小向往的婚後生活。
走過長長的一道青石板小路,兩旁的建築整齊劃一,靜謐美好,吳邪一手撐著一把傘,另一隻手把另一把傘抱在懷中,雨點似乎越來越大了,吳邪不覺加快了腳步。
前麵出現了一座高高聳立的月白色牌樓,上麵雕刻著一些古老的畫像,中間寫著“張家樓”三個遒勁有力的大字,兩旁還有對聯,吳邪沒有細心去看,而是加快了腳步。
走出牌樓,前麵便是一座連著一臉綿延起伏的群山,由於下雨的天,山上都是雲霧,繚繞升騰,看似人間仙境,令人神往。
沿著泥濘的山路一直走,很快便聽見了起伏的人聲。
前麵的道路果然被從山上衝下來的黃泥覆蓋了,完全阻隔了與外界的通道,男人們正在井然有序地開挖,然後用小推車運土。女人們找到了自家丈夫,便把傘遞過去,兩人便甜甜蜜蜜地相視而笑,那一瞬間讓人覺得他們的世界隻剩下了彼此。
吳邪一眼便看見了那個人,他穿著一身黑色的衣服,身材頎長,站在人群當中,正在說著什麼,稍長的發被涼風吹起,不時飛揚起來,但雨滴也落到了他的身上,一點一點,晶瑩的,吳邪覺得這一幅畫麵其實很不錯。
能稱為他的妻子的女人,想必會很幸福。吳邪這樣想著,突然又多了內疚,原本他是可以擁有一位真正的妻子,每日照顧他的起居飲食的,要是出現了像現在這樣的情況,他的妻子就也會急急忙忙地拿著傘出來接他回家。
吳邪正要走上前,突然從旁邊走出一個身影,站到了張起靈身邊。
吳邪停住了腳步,沒再上前。
那一名女子年紀不過十五六歲,容貌姣好,長得嬌小玲瓏,穿著瑤寨的女子服飾,十分亮麗,此時她用手遮擋住飄灑下來的雨珠,對著張起靈說說笑笑。
張起靈似乎沒在看她,不知道有沒有在聽,又也許聽到了,隻是不發一言。
吳邪覺得自己能看出點什麼來。
“兄弟,失戀了?”
吳邪小小地嚇了一跳,扭頭往旁邊一看,不知什麼時候一個胖子站到了他的旁邊。
“唉,我和你一樣。”胖子沒理他有沒有在聽,繼續說道,很自來熟地搭住了吳邪的肩。
吳邪順著他的視線看去,發現他看的是那一名少女。
“胖爺我還以為他娶妻了,我就可以放心大膽地追,可惜呀。”說到這裏胖子又看了一眼吳邪。
這……也要怪我嗎?吳邪心下無聲地哀嚎了一下。
這時候胖子便十分自然地從吳邪懷中抽出了那把傘,走了。
“啊……”吳邪想製止他,但胖子已經拿著傘朝著那一名少女走去了,胖子走著走著便回過頭來,朝吳邪擠擠眼睛:“初次見麵,我叫王胖子。”便哼著口哨走了。
吳邪呆了呆,隻見胖子走近那一名少女:“雲彩妹妹,一起回家怎麼樣?”
叫雲彩的那一名少女回過頭來,看到是胖子,又回頭看了一眼張起靈,張起靈卻沒有看他,而是朝吳邪這邊看過來,吳邪不經意間碰上了他的目光,張起靈朝吳邪揮揮手,示意他過去。
吳邪也沒多想,邁開步子便朝張起靈走了過去。
略微抬高手腕,把小小一把油紙傘撐過去,便遮住了兩個人。
“……小哥。”吳邪也不知道為何自己會說出這一個稱呼,這是對年輕男子的一個尊稱,許多地方都可以聽到,然而麵前的這個人名叫張起靈,人們尊稱他為張家樓主或族長,吳邪還在心下腹誹過他是一個悶油瓶子,但說出口的卻是“小哥”這一個稱呼。
“你來了。”張起靈隻輕輕吐出這三個字。
“哦,小遙讓我給你送傘。”吳邪想著要不要把胖子拿走了本應給他的傘這件事告訴他,想了想,還是算了。
“你的工作完成了嗎?”吳邪看了看現場的情況,問道。
張起靈搖搖頭:“今天是無法完成了。”
“那……”吳邪想說,那我們先回家吧,但話到了嘴邊卻又咽了下去,這句話怎麼說怎麼別扭。
這時候前方傳來一個聲音:“族長,那輛平板車找到了。”
張起靈聞言便走上前去,吳邪急急忙忙撐著傘跟上他。
來到目的地一看,隻見一輛木製的平板車被埋在了底下,隻露出前端兩個把手。
“裏麵的貨物是什麼?”
“據說是菠蘿蜜。”
“先把車子四周的泥盡量清掉,把車子拉出來。”
“是。”
幾個人立即開挖,吳邪看看他們,幸好雨不是很大。
很快車子露出的部分逐漸多了起來。
“好了,我們嚐試拉一下。”張起靈說完,率先走了上去,拉住了左邊的車把,立即有幾個人上前,拉車把或在旁邊各處用力。
吳邪看了看,也立即把傘放到地上,來到張起靈這一邊,和他一起拉住那一個車把。
“用力。”張起靈說完,大家便卯足了勁拉起來。
“一二三,一二三。”男人們異口同聲地喊著口號。
“轟”的一聲,吳邪頓時感到加於手上的力道輕了很多,整個人被帶著走了幾步,車子已經被拉了出來,露出了全貌,車上的貨物上堆了不少的泥。大家繼續努力,將車子拉出了山體滑坡的範圍。
男人們都歡呼了起來,一個大概是車子主人的黝黑男人走上前,對著張起靈道:“族長,謝謝您了。”
“沒什麼,去查看一下貨物有沒有損壞。”
“好。”男人應著走了過去。
吳邪呼了一口氣,也由衷地感到高興,舒展了一下手臂,有點酸疼,果然是自己太久沒有運動了麼。
吳邪剛把地上的傘撿起來,卻突然聽到了一陣異常的聲響,還沒反應過來,耳邊傳來了張起靈的一聲:“垮山了!”
男人們呼啦啦地一下子跑到前麵,張起靈說完也一把拉起吳邪,立即開跑,那輛平板車也被幾個人幫忙拉到了安全地帶。
“嘩啦啦”的巨響傳來,吳邪抬頭一看,很好,剛剛被清理出來的那一塊地方又被填滿了。
山體滑坡來得突然,吳邪不由得佩服張起靈異於常人的反應能力。
這時候突然反應過來,自己的手還被張起靈的手握著。
微涼的溫度自掌心傳來,張起靈的手掌上有薄薄的繭,吳邪注意了一下,發現他右手的食指和中指兩指奇長,不由得想起了發丘中郎將的傳說,不禁抬頭又多看了他幾眼,這個人,還真是一個神奇的人。
張起靈沒在看他,隻是對旁邊的眾人道:“大家今天先回去吧。”
“好。”說著話,男人們都收拾好手上的鐵鍬等東西,便紛紛踏上了回家的路途。
“我們也回去吧。”
“嗯。”吳邪答應一聲,張起靈鬆開握著吳邪的手,把他手上的傘拿過來:“走。”
兩個人並肩走在雨中,不發一言,然而吳邪並不覺得難受,相反,這一種感覺,很好。
就連這一路上的風景,也感覺和出來時候的不同。
周圍是三三兩兩的張家族人們,旁邊是剛剛被自己發現他的神奇的張家族長張起靈,還有遠處的群山,和不遠處的張家牌樓,腳下是青石板鋪就的小路,耳邊還有點點滴滴的雨聲。
一切看起來都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