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霍家難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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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奶!我不要嫁!”
霍家大院裏傳出一聲女高音。
上身著一件米色的襖,下麵穿一件黑色的裙,頭上紮著兩條小辮子的霍家千金霍秀秀正在氣急敗壞地朝霍家當家霍仙姑大聲抗議,完全失了平日機靈可愛的形象,一張嬌俏的小臉漲得通紅,甚至於一雙杏眼瞪得溜圓,因為過於憤怒,眼角也微微紅了起來。
頭發花白卻依舊穿戴整齊的霍仙姑坐在太師椅上,微微歎了一口氣。
“秀秀,不是奶奶逼你,而是這件事關係到……”
“我知道!不就是什麼二十年前張家幫助我們霍家度過了一次危機,所以立下字據,說以後無論張家提出什麼條件我們霍家都當盡力做到麼?現在張家族長要娶媳婦,找不到合適人選所以就提出讓我嫁過去!”
“我們這些大戶人家,在道上混最重要的就是誠信二字。當年沒有張家,我們霍家也就完了,這麼多年,終於等來張家提出一個要求,再說白紙黑字,我們霍家沒這個臉去違反約定,丟了這個人,以後我們霍家在道上還怎麼混?”
“霍家霍家,就因為你們,所以必須得我一個人去犧牲?!”
“啪!”霍仙姑突然用力一拍桌子,一聲重響,大廳周圍的人都嚇了一跳,原本就屏息靜氣的眾人,現在更是大氣也不敢出。
霍秀秀因為這麼一聲而安靜下來,但急速起伏的胸脯說明她的憤怒並沒有少掉半分。
霍仙姑緩和了一下,氣勢斂了下去,抬手拿起旁邊的茶盅,慢慢喝了一口茶,才又開口道:“要不是因為你姑姑小玲年紀輕輕就逝世,這件事也落不到你身上。”
說完這句話,霍仙姑似乎一下子被勾起了往事,眼裏蒙上了淺淺一層悲傷,但因為眾人在場,也就拚命壓了下去。
霍秀秀聽霍仙姑提起自己的姑姑霍玲,一下子也安靜下來。
自家的姑姑霍玲是在幾年前的一場意外中喪生的,原本就是霍仙姑最為疼愛的女兒,卻不料發生了這樣一件事,霍仙姑整個人一下子就蒼老了很多,所以霍家眾人都不敢再在老太太麵前提起霍玲的事情。
沉默了一會,霍仙姑揮手叫眾人出去,獨留下自己和霍秀秀兩個人。
招手讓霍秀秀坐到自己身旁,抬手揉揉她的頭發,霍仙姑又幽幽地歎了一口氣:“奶奶知道你委屈,奶奶也知道你不願意,但奶奶實在沒辦法啊。”
霍秀秀一下眼眶濕潤起來,握住霍仙姑的手,額頭抵在上麵,嗚咽道:“奶奶,想別的辦法吧,真的。現在整個霍家沒有幾個人靠得住,我實在不想拋下你嫁到南蠻之地去。”
“知道,奶奶知道。”
“而且,奶奶,你也聽說了,那個張家族長,他……是一個五十多歲的老人啊,你真的……就忍心……就忍心……”說到這裏,霍秀秀已哽咽不能成言,直趴在霍仙姑腿上哭了起來。
老九門之首張家,是世代相傳的一大家族。傳說他們的族人都身懷絕技,道上關於他們的傳言很多,卻大都沒有人能夠證實,因為張家族人行事神秘很少與外界交往接觸,族內事務都交由族內人打理,甚至於成年男子也是在族內挑選妻子結婚,這樣做是為了保持他們的純正血統和遺傳秘學。
這些也都是道上相傳,具體如何,還不得而知。
這一次據說是因為張家族長要挑選妻子,但不知道為何竟然提出了讓霍家嫡親女兒嫁過去的想法,消息一出,霍家上下都震驚了,當然這件事沒在道上傳開,可見張家行事之謹慎。
霍家千算萬算,想不到張家提出的竟然是這樣一個要求。霍秀秀是霍家唯一看好的後繼人,卻被張家提出要了去,如此一來,霍家的繼承人就要另作他想了,然而這是霍仙姑也頭疼的事情,多年的栽培,眼見著孫女出落得亭亭玉立,聰明伶俐,處理霍家事務十分妥當,霍仙姑也日漸寬心,想著自己可以放手讓秀秀繼承家業,不成想卻傳來了這樣一個令人震驚的消息,心裏的矛盾糾結可想而知。一個在道上摸爬滾打了大半生的老人,接二連三要看著親骨肉離去,無異於白發人送黑發人,心裏的苦楚不知道該向誰訴說。
“小姐,據說那張家族長,已經是一個年老的人了。俺們家小姐正值青春年華……”青兒拿起木梳一下一下地梳著霍秀秀墨黑的長發,不禁絮叨著。她和霍秀秀自小一起成長,雖說是傭人,卻端的是姐妹的情分,如今聽說正值十九歲青春年華的霍秀秀要嫁給南蠻之地的一個神秘家族的族長,心裏的驚慌和不忿可想而知。
“青兒,別說了……”霍秀秀揮揮手,無力地用手撐住下巴。
“而且張家人似乎很神秘,不知道會不會有什麼怪癖,南蠻之地的人,史上記載他們像野人一樣生活……”
“讓我靜一靜……”霍秀秀聽自家丫鬟越說越離譜了趕緊打斷,還想著繼續嘮叨的青兒終於閉了嘴。
而此時,霍仙姑在自己的屋子,打開一封因年代久遠而泛黃的信,仔細看了一遍後,心裏的希望之火逐漸燃了起來。
“吳老狗,別怪我……當年的事情,我其實一直記在心裏的。”
當年你負我一場,卻又留下這一封信,想來是心有愧疚,卻沒想到我會拿這封信來改變你們家族的命運吧。
霍仙姑幽幽地抬起頭,看了一眼窗外的月光。
很多年前,長沙黑沉沉的天空上也有這麼一輪彎月,隻是當年看著這一輪彎月的,不是自己一個人,而是兩個正值青春年少的兩個青年,一個穿著旗袍亭亭玉立,一個穿著月白的長袍長身玉立,好多人偷偷議論好一對璧人。
那時候似乎是有著天長地久的,可是誰又能知道命運車輪的轉向?
“叫人準備馬車,明天去杭州。”揮手叫來一個下屬,吩咐了下去。
重又坐回桌旁,重重地歎氣。
天氣似乎越來越冷了,這才剛入秋的天,怎麼就寒徹骨了呢?
老太太拿出紙筆,慢慢地蘸上墨,開始一筆一劃地寫,看墨黑的小楷爬滿了整張信紙。
當年,那人就是這樣坐在桌旁寫自己的故事,到過哪些地方,下過哪些險鬥,遇到哪些危險,見識了哪些人心。
以為這些故事隻自己一人能看到。
誰成想,他卻去了杭州,這一去,再見麵的時候,他身邊的那個人,已經不是她了。
她見過那個女人,說起來兩人還有親戚關係,好一個溫柔的江南女子,一看就是賢妻良母型。
哪像她,整日裏在道上算計來算計去,即使人稱仙姑,又能如何?終是奪不回那個人的心。
此後,嫁作他人婦,一南一北,再也沒有往來。
罷了罷了,那些陳年舊事,就在這一件事情裏一並終結了吧。
“吳邪哥哥!我來了!”一抹嬌俏的身影閃進門來。
正埋首在書桌上練字的吳邪抬起頭來,隨即笑容堆了滿臉。
站起身,恭恭敬敬地行禮:“秀秀,你怎麼來了?”
“吳邪哥哥你好無趣,這麼久沒見還是這麼有禮,咱又不是外人。”隨即又嘻嘻笑道:“想你了啊,所以和奶奶來看你啊。”
“有心了,過來坐吧。”吳邪搬來一張凳子讓霍秀秀坐了,隨即又端來一杯茶水:“大小姐請用茶。”
霍秀秀又不滿地瞪他一眼,卻還是乖乖坐了下來,端起茶滿意地喝了一口。
她不知道奶奶為何突然就急急忙忙拉她來杭州,說是來拜訪故人,可是眼見著婚期將近,奶奶卻還有心思做這種事情,在路上的幾天,一點也不提結婚的事,有幾次霍秀秀忍不住提起個話頭,卻被霍仙姑繞了過去,隻一個勁地吩咐車夫快點趕路。
不過她也是好久沒見吳邪哥哥了,所以一進來就急急忙忙地尋著他的書房而來,見到吳邪哥哥正在練字,也不多想,就叫開了。
很好,她的吳邪哥哥越來越清秀了,渾身上下都透著一股書卷氣。現在是秋天,吳邪哥哥穿的是一身月白的衣褲,看起來斯文俊秀,比家那邊漂亮得不像話的小花哥哥自是不同。
一如記憶中那個有點內斂的少年。
霍秀秀憶起往事,不禁發起呆來,隔著茶水飄渺的霧氣看著吳邪,也不說話。
吳邪叫了她幾聲,霍秀秀終於回過神來,趕緊又嘻笑道:“吳邪哥哥你怎麼越來越帥了。”
吳邪馬上就有點語無倫次:“……哪裏的話。”
秀秀見他這個反應,麵上依舊嘻嘻笑著,心裏卻悲涼起來:小時候,我想嫁的人,就是你。即使現在喜歡的是別人,但那也還是意義不同,童年時候對未來的憧憬是一種很美好的東西,小時候的美好回憶,都在那一個初見的夏天。
霍秀秀沒打算和他說她要嫁人的事情,就這樣吧,估計這就是最後一麵,還是保留點美好回憶,讓他永遠記得我的笑模樣。於是越發口無遮攔,逗趣得吳邪無法招架,諸如什麼時候娶媳婦,有沒有心上人什麼的都給問出來了。但是看那樣子,霍秀秀就知道吳邪還是一純情小處男。
吳邪沒打算陪霍秀秀聊太多,他從小就是一個內斂的人,之所以和秀秀他們相熟也是因為他們主動找他玩,吳邪就被動回答一兩句,就這麼在外人看來就是熟了,其實吳邪都快不記得秀秀的模樣了,剛剛差點認不出來,現在又被她的話語弄得手足無措,一時間不知道怎麼辦好。
兩個人完全不知道此時在吳家議事廳所發生的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