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 真源無味 第十一章 廣曆六年 林家有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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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一個溫暖的讓人不敢輕易奢望的地方。隻是再多的珍惜也去不掉汐給的陰霾。
廣曆六年,八月,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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廳堂入門處正對屏風,屏風前放長條案,案上兩側擺放釉色天球瓶,顯得沉穩而莊重。條案前是一張八仙方桌,左右兩邊都配了扶手椅。
牆正中掛了一副字畫,畫中相當多的留白,隻幾片花瓣淩亂的布在素紙中間,看不出有什麼規律。側邊用清秀俊逸的筆跡寫下“風定花猶落”,落字的最後一筆卻是向下延伸了去,沒有就此住筆,多了些張狂的味道,使得字畫整體意境都有些意猶未盡的意味。
兩側配條幅皆是字畫,看得出來是與中間字畫出自同一人之手,上書:淡泊以明誌,寧靜以致遠。再向前在屋中央兩側是對稱的幾和椅,廳堂中央放了一張桌,四周有凳。
再向外看去,細碎的石子鋪成的甬路彎彎曲曲的向外延伸著。應時令的菊花燦然的開著,在陽光的照耀下溢出點點金光。桂花飄香,零星的幾點白隨風搖曳,平白的添了幾抹淡雅溫馨。
夜夕忽然想起風信子。
風信子的花語:隻要點燃生命之火,便可同享豐富人生。
那麼,小宇他……
自己真是一個遲鈍的人呢,已經不在那個世界六年了啊……
這樣想著,便有些出神,仿佛所有的東西都發生在昨天,或許,自己隻是個嬰兒,做了一個那麼冗長的夢,醒來時會被母親抱著笑罵小笨蛋,整天隻知道睡覺。會被父親用胡子紮臉蛋,會在晚上被抱著夾在父親母親中間睡覺……
有人來,不理。淚水流下來,不管。說話聲,不顧。好不容易能有個這樣的夢,這樣想都不敢想的夢……睡著好了,不要醒來,再不要醒來……
揮不去的噪雜,抹不去的煩亂。夜夕睜開眼,頭很痛,像宿醉一樣的昏昏沉沉。
柔軟的床傳來陣陣紫檀木的幽香,輕軟透明的帷幔隨風飄揚。隱約看得見外麵慌亂成一團的樣子,微風輕輕拂來,夾雜著淡淡的藥香味。
夜夕回想起剛剛發生的事情……止不住一陣懊惱。
這幾天總是心不能靜,很多東西思慮不清楚,前世今生統統攪在一起。夜夕表麵上不動聲色,心下卻已萬分焦急無奈。心境不穩,竟然給自己下了催眠。
太過高深的心法果然是不好練啊!夜夕感歎。現在還隻是前期,若是練到後麵……又朦朦朧朧想起催眠時所下的命令。
本以為自己忘得掉的,本以為兩世紅塵同是過眼雲煙,轉瞬即逝,轉眼即忘的,卻不想同在心裏留下那麼深的刻痕。
掀幔起來,腿有些軟。
想來這所謂的催眠也是沒練到家,一是控製不好,二來被催眠者後遺症太重。
有侍女機靈馬上走過去扶著,看夜夕走的並不如何安穩,忙解釋道:小姐這些天太過勞累,最好多歇歇,不宜下床走動。
夜夕點頭應了,到桌前坐下。
侍女見夜夕不說話,隻好又道:“已有人通知老爺夫人,小姐稍等片刻便好。”說罷,又倒了茶退在一邊站著。
夜夕這才有空打量自己。
看來已經梳理過了。身上淺灰色的麻衣被換成紫色的紗衣,穿上去有絲滑柔膩的觸感,絲絲涼涼的,很是舒服。
夜夕好奇,揚了揚衣袖。衣袖輕盈飄飛,有一種朦朧飄渺之感。
“用毒藥偷襲的時候倒是方便。”夜夕自顧自的想著。未注意到旁邊已是來了人。
夜夕回過神來,看到兩個二十五歲左右的人,一男一女。
女子正對著自己笑,墨黑的長發簡單的挽成一個髻,眉若遠黛,眸若星子。嘴角微微上翹,彎成一個和善的弧度。素白的衣服襯得整個人更加溫婉如水。
男子青衣緊束,外搭半透明水色長衫,使得原來有些過於嚴肅的人多了幾分不羈。
男子蹙眉,不加掩飾的擔憂從眼睛裏傾瀉而出。略顯低沉的聲音在靜謐的房間中響了起來,“你……還好吧?”
夜夕點點頭。
男子轉頭,向女子處望了望。點點頭出去了。
女子幡然笑開,對著男子的背影吐了吐舌頭,然後轉頭,端了桌上的茶水喝了一口,拉了夜夕的手坐在一起,“他那個人就是麵子薄,還說自己寡言。什麼事都得我這個女子出麵。”
又看著夜夕上下打量了會兒,撫了夜夕的頭發道:“果然醒了更漂亮了!睡著雖然也很精致,終歸是少了分靈氣。”
夜夕不太適應這突來的熱情,隻得裝作小孩子害羞狀低下頭,怯怯懦懦的說:“夫人也很漂亮……”
女子笑得更加燦然,如星子的眸子閃啊閃的,“你叫夜夜對不對?我看了你帶來的書信,大致的過程也算有些了解……夜夜,你可願做我家女兒?”
夜夕雖是早有預料,卻也有些反應不過來,低低應了聲,頭壓得更低。
女子拉住夜夕的手使了幾分力氣,一把抱住夜夕,溫潤的聲音傳來,帶了些幽咽:“夢謹一直期盼有個孩子,今日終能達成所願,夢謹願燒香拜佛以償上天憐憫之心,信女拜謝上蒼……”
夜夕感受著肩膀上濕潤的溫暖,不是盛夏灼熱的溫度,卻是能夠傳到心底的和煦,隻是覺得很舒服,有些留戀,卻不知道,這樣的溫暖會隨著時間的流逝一點一點滲透進生命,成為漫漫長路凜凜寒冬中不變的慰藉。
“對了,子期……我要去告訴子期,夜夜你先休息,醫師說了你不能夠太過勞累……”說著,抱了夜夕上床,又掖好被子,匆匆出去了。
夜夕心下一陣無奈,兀自搖了搖頭,用被子蒙住自己。不一會,輕靈的笑聲突兀地響起,然後逐漸蔓延整個房間,不時夾雜一些感歎:
生命、幸福一生一世永不放棄,命運的法則就是循環。櫻花的花語……這個才是真諦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