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落花時節初逢君 47.信,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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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別於宣室殿內的驚心動魄,司馬淳在重華殿內倒是異常的清淨。
因著是被禁足,皇帝借了這個由頭讓楚若溪遷出了重華殿,婁初夏封了位份後也搬出了重華殿。
偌大的一個重華殿又回到最初,除了下人,就隻有司馬淳一個人獨居。隻是從前是榮寵,而今,卻物是人非。
司馬淳不知道為什麼福祿沒有跟著他一起回來,他隻記得,阮文鳶落水的時候,福祿是第一個跳下水去救的。至於原因,他不知道。隱約覺得有些不安,像是要發生什麼事,又或者已經發生了什麼事。
是不安還是緊張,司馬淳現在腦子一團亂,已經沒有心情去區分這兩種情緒的區別。
阮文鳶在設計他,再明顯不過了,用自己的性命去設計他,這是要有多強烈的恨意才能如此。司馬淳不知,阮文鳶敢這般做,定然是有萬全之策,自己會水是一,福祿的及時下水是二,選擇在悠然亭則是三。
阮文鳶很惜命,她不會讓自己死的這麼憋屈,也不會讓自己這麼不明不白,更不會讓自己因為司馬淳而死。在她看來,司馬淳不值。司馬淳不過是她手中一隻隨時都可以捏死的螞蟻,可以縱容他活這麼多年,完全是因為她絕對司馬淳的死活與否對她來說很無謂。
如果非要說出一個意義來,就是她恨極了沐菀秋,恨極了司馬淳。
這些,過去的司馬淳也許知道卻不明白,現在的司馬淳明白了,也看透了。
他自認是這個世界的看客,他與這裏的一切格格不入,他的到來是偶然,也許某一天他又會偶然的穿越回去,隻是他不知道是哪一天。也許明天,也許一輩子他都沒有機會。
然而即便是這樣,他也無法讓自己完全融入這個世界,即便他就生活在這當中。
蘇錦瑟將福祿的事告之他時,他有震驚也有不可置信,隨之又釋然了,一個在他身邊蟄伏了十年之久的人,看來阮文鳶還真是恨極了他。又或者,福祿隻是在什麼時候被阮文鳶收買了,再不然就是被要挾了。心,微微地涼了,有些疼,更多的是寂寞。
他想家了,想院長媽媽了。這裏沒有他的家,禛親王府隻是一座府邸,是一個用金絲纏繞的囚籠,他身邊的每一個人都是看守他的獄卒。他的期限,是無期徒刑。
感慨也隻是一瞬,司馬淳已經不想去深究福祿為什麼背叛他,什麼時候開始背叛他。阮文鳶的算計又一次堅定了他要擺脫現在的一切,尋找真正自由的信念。禛親王的頭銜固然可貴,有這個福也怕沒有命享。現在的他置身於特權的頂端還是活得如此艱難,底下的人就更不用說了。
可惜,他胸無大誌,沒有什麼偉大的追求,他隻是平凡的活著,尋找回到天朝的辦法。不是因為天朝有多好,那裏才是他的家。
“福祿是太後的人。”司馬淳說這話的時候已經沒有太多的情緒。
蘇錦瑟看著這樣的他,是吃驚的,從最初的受傷到現在的冷漠,這段時間接二連三發生的事情讓他眼前的男子蛻變了。他一開始是懷疑司馬淳的身份的,可是一番調查下來,眼前的男子的確是司馬淳無疑,隻是性情大變,還失去了從前的記憶,行事作風更是與從前大相徑庭。
“是。”
“蘇先生覺得本王是應該悲憤還是怒急?”他還是高估了自己,此刻對蘇錦瑟一個表情變化都這般警惕的他,真的在福祿這件事上受了極大的打擊。他開始變得多疑,“福祿是太後的人,蘇先生你呢,你又是誰的人?太後?還是朝中某個大臣?”
司馬淳的提問在蘇錦瑟的意料之中,現在的司馬淳種種反應都太過不尋常,若是這接二連三的打擊都不能讓他對自己起疑,那麼他或許真的該擔心司馬淳的城府究竟有多深。還好,司馬淳還是一如他所知的那樣沉不住氣,這般輕易就將自己的不信任置之於眾。這樣反而更方便讓人下套,畢竟取信於一個明擺著不信任你的人,比取信一個假裝相信你的人要容易些,起碼你知道努力的方向。
“不說話是默認麼?”這話司馬淳原是不想問的,或許是他在這裏真的太需要一個可以相信的人了。
“都不是。”蘇錦瑟沒有撒謊,隻是沒有將隱瞞的部分告知了。
九分真一分假,這樣的話才是最容易讓人輕信的,這時候如果蘇錦瑟表了忠心,隻會讓司馬淳看輕他,覺得他刻意諂媚。人就是這樣矯情,明明想要,別人給了,又要口是心非。
不得不說,蘇錦瑟是了解司馬淳的,比他以為的要了解。
得到蘇錦瑟肯定的答複,司馬淳心中懸著的一塊大石總算是放下了,不要問他為何就這麼相信了蘇錦瑟,他也不知道原因,他就是信了。原本他就什麼也沒有,輸了也無妨,了不起就是死,搞不好還能穿回去。這樣想倒也不覺得有什麼可懼了,光腳的不怕穿鞋這話古今通用。
“蘇先生,本王可以相信你麼?”這話也不知是在問蘇錦瑟還是在問他自己,見蘇錦瑟略一猶豫,司馬淳笑了,“不必急著回答本王,而且就算你回答了,本王也未必就信。”這確實是實話,頗有些無奈:“但本王現在可以用的人也隻有你了。”
“王爺但說無妨。”你且說,我且聽,僅此而已。
“我要離開這裏。”
“離開重華殿?”不乖蘇錦瑟沒明白司馬淳話中的意思,一直以來他都將司馬淳看的很低。
“是,也不是。”離開重華殿隻是他計劃的第一步,也許他可以將計就計,事情既然發生了無法改變,他不妨讓一件壞事變得有意義些。隻是這樣一來原本的計劃就被徹底打亂了,也太倉促了些。
“王爺是冤枉的,皇上自會為王爺查明真相。”蘇錦瑟覺得司馬淳話中有話,卻想不明白他所謂的離開到底是什麼意思,他根本想不到司馬淳會想要放棄現在的身份甘當一個平民。
“你憑什麼相信我?”司馬淳笑得有些自嘲,如果他不是當事人,連他也會懷疑是不是自己幹的,話鋒一轉:“還是說,你也是這計劃中的一份子?”司馬淳很討厭這樣多疑反複的自己,像個小心眼的女子,總是不相信自己的男友。
“王爺不會出手傷害太後。”那個人是皇帝的母親,司馬淳就算看在皇帝的份上也不會傷害太後。
“理由呢?因為本王和皇上的情意匪淺?”刻意加重了情意二字,原來蘇錦瑟也是知道的,看來,“他”和他的皇兄還真是一點也不低調。
“王爺孝順,自然是不會做那犯上忤逆之事。”顧左右而言他,有些話說開了未必有意思。
“蘇先生,你很聰明。”司馬淳慶幸,這個男人不是站在他的對立麵,就算不能為他所用,隻要不與他為敵就好。(蘇錦瑟:不好意思,不小心就站在你的對立麵了。)
不光是楚若溪與婁初夏搬出了重華殿,就連伺候的宮人也裁減了。倒不是皇帝要苛待司馬淳,隻是人多嘴雜手也雜,既然知曉太後有心要害司馬淳,皇帝自然不能坐視不理。
看著重華殿裏冷清的有些過分,隻有少數幾個宮人伺候著,這些人可都是皇帝精心篩選過沒有任何問題的人。背景牽扯難免,隻要不是太後一黨的,暫時對司馬淳來說都還算安全,起碼保皇黨的人就不會害他。
司馬瑾是不知道司馬淳有什麼打算,若是知道司馬淳竟然妄想逃離他的身邊,隻怕他真會將司馬淳軟禁在重華殿中。有些機會錯過了就是一輩子,司馬瑾悔恨也是無濟於事。
福祿死的消息很快也傳到了司馬淳的耳中。
司馬淳沒有追問蘇錦瑟是從何得知這些消息,被禁足的不光是他,連帶受牽連的還有蘇錦瑟。如果沒有蘇錦瑟,他就真是耳目閉塞了。這樣的發現沒有讓他慶幸,越發覺得培植自己人脈勢力的重要性。脫離了金字塔頂端的特權,凡是隻能依靠自己,沒有關係人脈寸步難行。
也許,計劃要緩一緩,現在還不是好的時機。
“蘇先生,先離開重華殿,我想回王府了。”司馬淳如是說道,這是他對蘇錦瑟的考驗,同樣也是因為他相信蘇錦瑟能辦到。
“諾。”
他們受困的關鍵在於太後,就算現在太後脫險他們也是謀害太後未遂,這樣並不能甩掉太後身上的罪名。太後已經是朝野中一人之上萬人之下,的確有人可以讓阮文鳶忌憚,打消對司馬淳出手的念頭,但蘇錦瑟覺得不值。如此,辦法隻有一個,洗脫司馬淳身上的嫌疑,至於凶手,他已經想好了。那個人,絕對有嫁禍司馬淳的動機,更何況,那人的確也曾動過這樣的念頭,隻不過沒有付諸實際,或者說還來不及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