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璋像是未瞧見蕭奕之一般，隻是看著我，我不知他究竟想要如何，他抬手道：“你們都下去吧，不用伺候著了。”
    李奇也是宮中的老人了，伺候劉璋多年也知道劉璋的秉性，一言不發的退下，其餘的人也都跟著李奇退下。
    房間裏隻剩下我和蕭奕之，劉璋，還有床上昏迷不醒的柯少卿，劉璋這個時候還能夠麵帶微笑的看著我，語氣也十分平緩：“城兒，你覺得難道不應該向朕解釋些什麼嗎？”
    蕭奕之向劉璋行了禮，然後看好戲的在一旁看著我，好似整個事情與他無關一般。幸而我也未想過蕭奕之能和我站在同一條戰線上，聞得劉璋發問便也直言道：“皇上看見什麼就是什麼，暮城沒有要解釋的。”
    “哦？是嗎？”劉璋許是未想到我會如此直接，“朕看見的是你窩藏欽犯，與男子在後宮私會，莫不是你逃告訴朕，是朕看錯了嗎？”
    空氣中傳來若有若無的香氣，淡淡的的香味卻是令人覺得身心舒適，解去了許多乏倦。
    深深的呼吸一口氣，我悵然道：“皇上龍目聖威，自然是不會看錯，現在的情形如皇上所見無二。”
    我頓了頓，故作疑惑道：“隻是這欽犯是何人？暮城不知，還望皇上告知。”
    “你！”劉璋被我問的啞然，床上的人容顏已被那張麵具遮住，又成為江湖中的銀畫公子。
    我假裝順著劉璋的視線看去，故作驚訝道：“皇上是說床上那人嗎？想來皇上是誤會了，銀畫公子乃是江湖上鼎鼎有名的俠客，又豈會是欽犯，定然是誤會一場了。再者這位公子可是暮城的救命恩人，昔日暮城貪玩，獨身跑出王府，誰知竟遭遇歹人，正是這位公子及時出手相救暮城才能得以脫險，當時恩公未曾留下姓名，暮城隻記得這幅麵具，如今恰巧在宮中遇見恩公，卻發現恩公命在旦夕，暮城聽聞蕭二公子醫術精湛，這才拖人請了蕭二公子前來搭救昔日的恩公，隻因暮城想著天色已晚，皇上應該已經就寢了，不敢貿然打擾皇上，這才沒有通知皇上，準備明日再向皇上請罪，未想到皇上竟是這麼快就到了。”
    我反將了劉璋一軍，劉璋更是氣的不好發作，他好歹是一個皇帝，總不能明著跟我說這些都是他精心安排好的一個局，用來設計我的死局。也正是因為如此，才讓我鑽了這麼一個空子。
    劉璋此人是個愛麵子的皇帝，既想把事情做好，又要保全自己的名譽，魚和熊掌都想要，這天下間哪來這麼好的事情。
    劉璋麵色有些發白，卻也還算是鎮定，仍舊是不慌不亂的與我道：“朕這皇宮可還真是個風水地，恰巧都能遇見昔日的恩人。”頓了頓，劉璋似是無意道：“朕進殿的時候發現殿外有打鬥的痕跡，還有些血漬。”
    聞言，我故意看了看柯少卿方，不去理會劉璋的發難，言：“可不是，嬪妾曾拖人尋了恩公許久也未曾找到，誰想著今日在宮中遇見了，也不知道是何人給恩公下的藥，想來也是恩公平日裏行俠仗義好事做的多了，故而被人下了藥後也能稀裏糊塗的闖進宮中，更是闖到了夙瀾殿，皇上您是不知道，恩公到了我這夙瀾殿竟是發瘋似的揮劍亂舞，直到累的使不出力氣暈了過去我才差人請了蕭二公子過來的，也幸而蕭二公子醫術精湛才能保住恩公的一條命。”
    都是戴上麵具演戲，不過是比誰的技藝精湛些，雖然我不是天生的戲子，也好歹是受了二十年的高科技的熒屏熏陶的，再差也不會差到哪裏。
    我見招拆招，劉璋的麵子上也掛不去，他氣勢洶洶額來找我的茬，結果被我悉數堵了回去，他這個皇帝的麵子無論如何也是掛不住的，幹脆自己聰明的叉開了話題，“既是你的恩公，那便也是與朕有恩了，朕命人帶他回去，好生伺候著調養身體，至於蕭二公子，夜深了也該回蕭家的別院了，否則楚王可當是朕扣押了他的寶貝弟弟。”
    “如此，草民告退。”蕭奕之倒是會順勢說話，一聽見自己能走，立馬就開溜，跑的比那兔子還要快。
    蕭奕之是蕭奕風的弟弟，即便是劉璋不忌憚蕭奕之也會忌憚著楚國的兵馬，不管是明著還是暗著，此時都絕對不會動蕭奕之一根寒毛。
    至於柯少卿，經過我方才那麼一番話，已經淪為了劉璋的棄棋，若是離開了夙瀾殿，劉璋必然殺之。
    而我既然救了他一次就絕對不會任由著劉璋殺了他，一個活人總比一個死人有用的多。
    思及此，我連忙迎著笑臉道：“既是暮城的恩人，隻有暮城親自照料著才能顯示出誠意，更何況皇上是萬金之軀，每日有數不完的國家大事要處理，暮城的這點小事哪裏敢勞駕皇上。”
    見我執意如此，劉璋不露聲色，常言道君心難測，我不敢妄加揣測聖意，隻得噤聲恭敬的立在一旁。
    劉璋猛的將我拉近，星眸如炬，死死的盯著我，握著我的手力道越來越重，像是要將我的手腕生生的捏碎一般。
    我吃痛的叫出聲來，而劉璋好似未聽見一般，手上的力道又加重了幾分，直視著我的眼睛，冷著聲道：“是誰？”
    我心知他是瞧見了，也認命了，反而不覺得害怕，對上他的眼睛，笑著與他道：“皇上覺得會是誰呢？您認為是誰，那便是誰！”
    劉璋冷道：“卓雲寒。”
    還未等我開口，劉璋又自己否定了，“不可能，卓雲寒現在人在吳國，怎麼可能出現在這裏，你今天究竟去了哪裏？見了何人？”
    聽劉璋之言，我心中一驚，未曾想到我昔日的一舉一動都在他的監視下，隻是不知今日卻怎的未察覺卓雲寒的行跡，我心中雖是有疑惑，卻也未把今日的種種與卓雲寒聯想到一起，繼而不甚在意道：“皇上不已經知曉了麼？既是知曉了，又何需問暮城？”
    一絲冷風從窗戶的縫隙吹進屋子，我不禁打了個冷顫，一股危險的氣息在空氣中蔓延。劉璋雙目赤紅，壓著聲音與我道：“城兒，朕後悔了，朕當初就不應該與你賭，是朕太自負了，也是朕太相信你了，風暮城，朕早該殺了你的。”
    我掙脫劉璋的手臂，攏了攏衣衫，冷笑道：“皇上若是想殺暮城隨時都可以，暮城謝主隆恩。”
    “你——”劉璋掄起手掌，卻在我的臉頰旁停了下來，喉結滾動，聲音幾不可聞：“城兒，你是真的不懂還是故意裝作不知。”
    我冷瞧了一眼他的手掌，“皇上手掌都抬的這麼高了，暮城怎的還會不懂？皇上這不是要掌錮暮城？”
    一聲歎息，劉璋道：“你知道朕不是這個意思。”
    “暮城愚鈍，不敢妄加揣測聖意。”
    “嗬嗬，不敢，風暮城，你現在還說你不敢？從朕接你入宮時你便一直把朕玩弄在鼓掌之中，即便是到了現在也依然如此，現在你竟然還說不敢？城兒，朕的心也是肉做的，即便是你的心底從來都不曾有朕，也沒有必要一次次的將朕的心踩在腳底踐踏！”劉璋越說越激動，說到最後幾乎是吼出來的，而我誠然不知他究竟是何時對我有了這份心了。
    見我茫然之色，劉璋苦笑著與我道：“你果然是不記得朕了。”
    我眨著眼睛看著劉璋，在腦中回想了無數遍，印象中確實沒有這麼一個人。
    李奇尖細的聲音自門外傳進：“皇上，丹城八百裏加急！”
    劉璋眉稍微蹙，不再與我細說，握緊拳頭，坐在主位之上道：“傳！”
    得了口諭，李奇引進一個人來，冰冷的盔甲上傳來一絲若有若無的血腥味，灰頭土臉的看不清樣貌，看這樣子一路來似是經曆了不少波折。
    見了劉璋後，來人撲通一下跪倒在地，雙手呈上一封染了腥紅的奏折，沙啞著聲音道：“丹城守將萬路揚參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秦王卓雲寒平亂吳國時趁機興兵而上，嘉陽、臨祁、烏觀三關守將見秦王叛軍一到立刻開門投降，秦王不費一兵一卒拿下三關，一路攻城勢如破竹，直到日前攻到丹城下，罪臣沒能守住丹城，萬死難辭其咎，請吾皇賜死！”
    我怔怔的聽著，險些沒穩住腳跟，腦中隻有一個聲音：卓雲寒反了。
    今日他方與我說讓我等他幾日，我卻未想到他已經拿下反了，不費一兵一卒拿下懿朝幾個要塞，或許這是他早已安排好的，那些人也自然都是他的人，至於我……
    我竟是有些迷惘，不知卓雲寒究竟要的是什麼。
    瞧著如今的形式，他真的是為了我而奪的天下麼？
    晃神間，蕭奕之的話又浮現在我的耳邊：長都破城之日便是卓雲寒身亡之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