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容平靜，毫無波瀾，包括眼睛裏也是，暗淡到底。
    沈夜凝聽到自己希望破碎的聲音，他看向符聽泉，卻隻見這個情敵眼底寫滿了兩個字：“騙子。”
    沈夜凝慢慢的走在回客棧的路上，不知在想些什麼，身後的青冽不敢說話，怕迎來沈夜凝的雷霆之怒。
    今日這麼一個出場方式，顯然已經無法好好和琴雨殤談談了，沈夜凝隻能先回客棧再做打算。剛剛從疫區出來，也要好好清洗一下才不會殃及他人。
    沈夜凝不知道琴雨殤是在做戲，還是真的忘記了。
    若是真的忘記了，為什麼對他比對其他人更為冷淡？若是沒有忘記，為何看向他的眼神平靜無波？
    一切，隻能明天再去看看了。
    走到客棧門口，卻發現一個黑衣衛迎了上來，正是宋昱，他低聲道：“爺，紫怡姑娘和寧熏姑娘來了。”
    次日一早，沈夜凝再次去了疫區，這次卻帶上了知道琴雨殤失憶後哭的眼睛紅腫的寧熏，卻是把紫怡留在客棧打點一切——沈夜凝從各地的醫館調來大夫和藥材，青冽則是因為夜宮一個分宮被江琳派攻打，前去處理了。
    寧熏擦著眼淚，可憐巴巴的跟在沈夜凝身後，沈夜凝身上那邪肆的氣息又讓她膽戰心驚，恨不得立刻逃跑。而此刻能幫她的人都不在了，和藹可親的紫怡姐姐被留下了，最喜愛她的殤兒姐姐失憶了，她要和那個神秘莫測、莫名其妙還會找借口把她支回那個可怕的家的爺在一起。
    嗚嗚，誰來救救她啊。
    沈夜凝回頭看了一眼寧熏的表情，發現寧熏的臉上清清楚楚的寫著這些。在為了雨兒的事傷感之餘，他不由得有些好笑，慢慢開口：“你和雨兒怎麼認識的？這般維護她。”
    寧熏聽到沈夜凝對她說話，不由得一愣，抬起頭用水汪汪紅腫腫的大眼睛怯生生的瞄了沈夜凝一眼，然後又飛快的低下頭，小聲說：“奴婢和殤兒姐……不……是夫人，是剛入府的時候認識的……”嗚嗚，她想逃跑，沈夜凝的氣場太可怕了……
    沈夜凝這個人精自然是看出了這個小丫頭怕他，可不知是不是因為這丫頭身上有著雨兒的氣息，讓他總想要逗逗她。
    “哦？那你認識雨兒比我還早嘍？你對她怎麼看？”
    寧熏聽了這話，雙腿莫名的一軟，她情不自禁的退了兩步，囁嚅著道：“奴婢……奴婢不敢對夫人又何看法……爺……您饒了奴婢……奴婢什麼都不知道……”
    沈夜凝這回真的笑了，笑得很爽朗，他微微歎息，道：“為什麼人人都對我避而不及呢？唉！你也是，她也是，嗬！”
    沈夜凝那自嘲的一笑莫名讓熏兒覺得這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人有些可憐，她抿著唇，不知道該說些什麼，索性就低頭不說——至少在沈夜凝看來熏兒的一係列表情變化是這樣的。
    沈夜凝也突然沒有了逗弄的心思，帶著熏兒向那個藥廬走去，內力從體內發出，把熏兒籠罩在內，以防她被感染——熏兒自然不知道沈夜凝的好心，還是懼怕非常。
    然而，還未走到那“藥廬”的正麵，就聽到了一個熟悉的聲音：“沈相怎麼今日又來了？昨日還未與牧之開玩笑開的盡興嗎？”
    正是符聽泉，眼含憤怒質疑的符聽泉。
    沈夜凝對於這種黑白分明的人，也隻有無奈一笑。他和雨兒的事實在不好解釋，解釋了那符少主也不見得會相信，他知道現在不是和那符聽泉分辨的時候，關鍵是要證實雨兒是否真的失憶，本來昨日乍見雨兒心情激動之下沒有細細分辨，隻以為雨兒真是忘記了他，但細一回想，昨日雨兒除了剛剛碰到的時候和他對視一次，之後好像都在有意無意的躲避他的眼睛。
    他不得不懷疑，是不是雨兒已經知道他來了此處，又或是以雨兒的機警，早已猜到了會有昨日事發生，故此早就做好了演戲的準備。
    因此他今日才帶了寧熏來，本想帶著紫怡，但紫怡太聰明會讓雨兒防範，倒不如寧熏好試探。
    念及此，沈夜凝微微一笑，刷的打開了手裏的折扇，道：“符少主，昨日之事叔夜實在不好解釋，怕是叔夜說了符少主也不會輕信，不如少主稍等幾日，叔夜定會說個清楚，如何？少主也不必急著回答，叔夜此來可不是為了私事，而是為了公事。”
    符聽泉本想說些什麼，但他也是個公私分明的人，便沉默下來等著沈夜凝的下文。
    “時疫泛濫，陛下十分憂心，特讓叔夜前來一看。叔夜四處打探，方知這唯一有效地抑製了時疫的，便是這個小村子，而這一切都要歸功於你所說的那位秦姑娘，叔夜自然要與她見上一麵，看看是否能進些綿薄之力。”
    沈夜凝微微笑著，迎著符聽泉質疑的目光，十分坦然的樣子，卻不知身後的寧熏心中已經腹誹了他很久，寧熏也曾從紫怡口中聽說這位爺數日沒有上朝，為了她的姐姐鬧的茶飯不思，怎麼有機會收到“旨意”，真是太狡猾了，假傳聖旨都用上了。
    沈夜凝見符聽泉並沒有完全相信他，便打出了第二張牌，他伸手拉過了身後躲著的寧熏，寧熏有些全身僵硬的被拽到前麵來，沈夜凝心裏一動，突然覺得寧熏有些不對勁，但他也沒有多想，隻是繼續說道：“符少主若不信我，我也不強求。叔夜承認，除了公事之外，我卻有私心，希望秦姑娘是我要找的人，因為她和我夫人太過相似，而我夫人又賭氣出走，時機如此湊巧，叔夜也不得不懷疑。這是叔夜夫人的貼身丫鬟，與夫人情同姐妹，自夫人出走，便魂不守舍，以淚洗麵，就當是可憐這小丫頭，讓她看看秦姑娘是否叔夜的夫人，以解思念之苦，不可以嗎？”
    若是琴雨殤真的在此，怕是要感歎，這不厚道的沈相，打出公事公辦的招牌後又開始博取人的同情了，於情於理符聽泉怕都是無法拒絕了吧？
    果不其然，符聽泉懷疑的眼神在那主仆兩人身上打了個轉，最後還是讓開了路：“那就多謝沈相體恤百姓了！”
    沈夜凝終於放開了寧熏，寧熏身體的僵硬才消失了，她抖了幾抖，才低眉順目的跟上了走近“藥廬”的沈夜凝。
    一股濃烈的藥味兒撲鼻而來，院子裏和昨日一般，仍是有幾個大嫂在說笑晾曬藥物，見符聽泉走來，不由笑道：“符公子，咋一下子衝出去了？秦姑娘不是說了今日去看一個重患晚些回來嗎？這麼會兒子工夫就向她了不成？要說啊，這秦姑娘醫術好心眼兒也好，自從她來了我們這個小地方，大家就不怕被那怪病染上了，日子過得有勁兒，病痛也不敢找上。符公子你也宅心仁厚，和那仙女姑娘正是一對兒啊，大夥說是不是？”
    一個大嫂話音一落，其餘幾個大嫂就跟著笑了起來，符聽泉有些臉紅，而跟在他身後的沈夜凝麵上笑容不變，氣息卻亂了一下。
    而那些大嫂，在取笑之餘終於看清了符聽泉身後跟著的沈夜凝，不由得齊齊一呆，隨即就開始了低聲討論：“誒，這怎麼又來一個這麼俊的小夥，莫不是衝著秦姑娘來的吧？”
    “也是，秦姑娘心地好，人也漂亮，這俊小夥當然都喜歡她。”
    “那符公子不是有些危險？”
    “說什麼呢，王嫂，這符公子幫了秦姑娘這麼多，秦姑娘自然看在眼裏，怎麼會輕易喜歡其他男子？”
    聽那些大嫂低聲談笑，符聽泉不禁有些尷尬，他回頭看向隻會比他聽得更清楚的沈夜凝，卻發現沈夜凝還是那有點疏離、有點冷淡、有點邪魅、有點勾人的笑容，符聽泉愣了一愣，卻看到一抹白影飛快的衝了進來，在院子裏拾撿著藥物，一邊頭也不抬的說道：“劉伯年紀大了，病情惡化了，那些普通治療時疫的方子已經不能用了。我要給他施針，下幾味狠藥，牧之可否幫我運功護住他的心脈……”
    琴雨殤的話音到這裏停止，因為她抬頭看到了沈夜凝和熏兒，她怔了怔，便麵色不變的問道：“閣下怎麼又來了？還帶了一個小姑娘，莫不是閣下家中哪位患病了，如果不緊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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