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 斷雁叫西風 第42章 小司徒月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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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流光就提著個大竹箱來了,身後跟著眉毛差點吊上天的玉三殺。流光將箱子放在桌角,行禮,“主子。”
司徒月在捏了捏眉頭,慢慢站了起來,溫聲道“材料可全了?”
流光頷首,“已是全部在此,‘炙王鼎’與‘焚香碳’也從庫中取來了。”說著便開了箱子,將一應材料都擺上了桌。“隻‘銀鷺引’隻餘小半瓶,不知夠不夠。”
司徒月在點了點頭,“不妨事。隻製這一次,想是應該夠了。”
一旁的玉三殺聽的雲裏霧裏,便忍不住開口發問,奈何司徒月在並不搭理他,便纏上流光,“誒,什麼光,你說那個什麼鼎和什麼引是什麼?”
流光被他問的一愣,看了他一眼,又詫異地望向司徒月在,不確定地喊了聲,“主子?”
司徒月在也是頭大,便道“流光你帶玉公子先出去,守在門口,若是我未喚你便不可隨意進來,”說著,又看向玉三殺,意有所指地加重語氣,“記住,是任何人都不可隨意進來。”
玉三殺聽了當即炸毛,舉著短劍直指司徒月在鼻子,“誒,你個雙生子這麼說是什麼個意思?!你看著你玉小爺說這些是幾個意思?!你玉小爺是什麼任何人麼?!”
司徒月在皺起眉頭,不悅地道“還請玉公子自重。”轉頭對流光使了個眼色,又道“這藥對連少當家至關要緊,還望玉公子莫在此時‘橫生枝節’。”
玉三殺恨恨地咬牙,不甘不願哼了聲,拽著流光便往外走。
流光被他拽的一個踉蹌,有些無措地看向司徒月在。
司徒月在扯出個笑安撫他,溫聲道“去吧。”
門板閉合,司徒月在沉沉地歎了口氣,隨即神色一整,將注意集中到桌上。
要製的藥說容易也容易,說困難也困難。
連細雨的身體已被寒毒大肆破壞,並不能承受過猛的藥力,所以藥效首重溫和。而製藥一道也是頗有文章,不僅藥材的品質會影響藥效,製藥的器具和計量、火候的把控都是極為重要的。
一分的失量便可能會造成不可挽回的後果。
所謂差之毫厘謬以千裏,便也同樣可以用在這裏。
此番製藥容易在器具、藥材齊備,而司徒月在本人也深諳製藥之道,困難之處則在於作為藥引的‘銀鷺引’隻夠一次開爐的計量。要知道,開爐煉藥的成功率從來不會是百分百——即便司徒月在號稱‘神醫’,也不敢保證製藥能萬無一失。
多思無益。
司徒月在脫掉衣袖寬大的外衫,用束帶將袖口纏起,又將長發在頭上梳成一團穩穩固定住。他神色沉穩,左手將炙王鼎托起,右手屈指在鼎三足有序輪番輕叩,而後指尖沿鼎口順時針滑動數圈,幾根手指跳舞般在鼎上舞動數次,而後左手將鼎輕輕向上拋起,右手含內力一掌拍向鼎底部,隻聽‘嗡’地一聲輕響,原本平凡無奇的三足小鼎散出了淡淡的紅光。
司徒月在輕舒一口氣,將鼎放到桌上,手下不停,拿起一個略扁平的小盆。那小盆約莫人頭大小,通體漆黑,表麵紋理略微凹凸,觸手生溫。將炙王鼎放於盆上,兩者契合,牢牢卡住,而後又拿出了個五寸見方的碧玉盒,用兩支玉筷子從裏麵夾了三粒豌豆大小的銀白色物體放在了盆中間。
做完這一切,司徒月在仔細淨了手。將桌上的一溜各色各質的盒子一一打開,而後伸出了右手。一時間隻見指影漫漫,數種藥材被飛快放入鼎中,不過幾息之間,鼎內並不算大的空間已被填滿。
額間鼻頭早已溢出汗珠,背上衣衫也已浸出了水跡,但精神已高度集中的司徒月在已然無暇去顧及這些。他神色凜然,眼神專注,右手輕輕拿起一支長口白瓷瓶,左手發出內勁緩緩推向黑盆,隻聽‘轟’地一聲細響,盆中的銀白色小塊瞬間冒出了藍紫色火焰,炙王鼎的溫度在瞬間升至極致,空氣中飄散出一股濃鬱奇香,鼎中藥材在瞬間被燒成了黑灰。就在火焰躍起地瞬間,司徒月在右手拇指撥開了瓷瓶的木塞,在藥材燒成黑灰的刹那將瓶中的液體倒入鼎內。
乳白色的液體從一尺的高度流入黑色的灰燼中,並沒有濺起絲毫灰塵——黑灰已在碰到液體的瞬間被吞噬。三息過後,黑灰白液已然不見,鼎中出現了一汪碧透的清液。司徒月在又拿起那雙玉筷子,小心翼翼地靠近黑盆,將那三顆散發出極高溫度的銀白色小塊夾了出來,小塊離開黑盆便匿了火焰,司徒月在也不在意,隻打開玉盒便將之放了回去。
做完這一步,司徒月在臉上嚴肅的神情稍稍和緩,屈指數道指風彈向炙王鼎,很快,炙王鼎又變成了原本平凡無奇的樣子。拿了一隻碗將鼎內清液倒出,剛好盛了七分滿。
白色的瓷胎,碧透的液體,看著非常清爽。想來,應該會符合連細雨的口味。
司徒月在臉上終於露出了放鬆的神色。他一手拉開了頭上的束縛,緞子般的黑發瞬間披散,
他疲憊的揉了揉額角,靠坐在椅子上,口中低啞地喚道“流光。”
流光輕輕將門推開,端著個盆子快步走了進來,將盆子擱在架子上,他取了一張細軟的麵巾浸濕,而後絞了絞又抖開,遞給司徒月在,而後又去倒了杯溫水,便候在一旁等待司徒月在潔麵。
司徒月在拿著麵巾仔細擦了擦臉,又細細擦了手,而後將之仔細疊好遞了回去。
流光一手接過一手將杯子遞上。
水溫剛好,司徒月在愜意地眯起了眼。
跟著流光進來,一直被無視的玉三殺終於忍不住了,急的直跳腳,“哎呦喂,你這二人好生磨蹭。既是萬分火急的製藥,現下竟不忙著說個結果,反而娘兒們兮兮地擦臉喝水,真是急煞玉小爺了。”
司徒月在並不搭理,隻兀自喝水休息。
流光卻是忍不住了,原本溫和的人也生出了三分脾氣,他眼睛一斜,睨著玉三殺道“你這小孩好生無禮,主子製藥極耗力氣,完成之後歇個一時半會兒有何好說道。再者說,若是未曾製好,豈有現下這般閑暇讓你在此瞎嚷嚷。你個小孩也忒沒有眼力。”
玉三殺麵紅耳赤,兩隻大眼瞪的滾圓,一蹦三尺高,罵道“什麼小孩!你才小孩!你全家都小孩!你玉小爺我縱橫江湖的時候你個毛孩還不知在哪個地界當野鬼哩!”
流光詫異地看著他,驚訝地道“莫非你天賦異稟天生的童顏童體?”說著,還上上下下仔細地打量了下隻到他肩頭的玉三殺,一邊伸出手來比劃了下他頭頂與自身肩頭的高度,“嘖,那可真是稀奇呢。”
“噗。”一旁的司徒月在一口水噴了出來,他邊咳邊笑,打趣道“流光你的醫術莫非又全還予我了不成?竟看不出玉公子骨架未成,尚是少年身形。咳咳,且莫要胡言,玉公子今年不過十五六的年歲呢。”說著,竟還俏皮地對著玉三殺眨了眨眼。
玉三殺嗷嗷叫了一嗓子,徹底炸毛了,“該死的雙生子,該死的什麼光,簡直可惡,氣煞玉小爺了!”說罷在屋內環視了一周,到底沒敢對著兩人下手,便恨恨地一跺腳跑了出去,身形兩閃便不見了蹤影。
司徒月在笑得扶額,流光卻毫不在意,隻對他道“現下是否直接將藥送過去?”
司徒月在緩了口氣,神色微凝,“且不忙,你讓廚下備幾道小連愛吃的膳食,做好了我親自將藥一起送過去。”
流光微微一怔,隨即垂下了眼,“明白了,我這便去。”
輕輕應了聲,司徒月在有些疲憊的闔上了眼。
流光關上門,微不可查地歎了口氣,隻一口氣還未歎完,便被眼前突然出現的人影嚇了一跳,趕忙拱手行禮,“大少爺。”
司徒雨聲微微頷首,問道“你主子可在屋內?”
流光不敢怠慢,恭聲道“主子方才製完藥,現下正在小憩。”
司徒雨聲擺擺手,道“你有事自去忙。我進去與他說兩句話。”說罷,便徑自推門走了進去。
司徒月在側躺在榻上,聽見門響有些疑惑,隻倦怠已極便懶得抬頭,懶懶地道“怎地又回來了?”
司徒雨聲聽他聲音實在疲憊,上前捏住他的下巴抬了抬,見他一臉蒼白,便道“怎地把自己累成這般模樣?”
司徒月在詫異地撥開他的手,坐起身道“怎地這時候來了?”
司徒雨聲聳了聳肩,在屋裏踱起步來,“聽流光說你方才在製藥?現下這樣是成了?”
司徒月在蹙了蹙眉,偏過頭看他,有些不悅地道“你想去見連細雨便大大方方地去,莫要在我這白費力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