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 斷雁叫西風 第24章 人間有美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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竭力壓製著想將床上那人拖下來暴揍一頓的衝動,連細雨捂著肚子在房間裏亂轉。先前沒注意,這時候才發現,這房子果然置辦得倉促。除了司徒雨聲的臥室和他之前住的那間,隻有廚房和恭房是設施完備可以使用的。耐著性子,連先生竄遍了所有房間,最終隻在廚房發現了一些果脯和一些新鮮的蔬菜肉類。
望了望窗外越發昏暗的天色,想了想對路徑的不熟悉,餓得胃抽的連先生黯然了。
丟了兩顆果脯進嘴裏嚼著,被那甜膩膩地的味道刺激的越發饑餓。連先生看了看仍舊處於不省人事狀態的司徒變態,決定自力更生。
求人不如求己,關鍵時刻還是隻有自己靠得住。
咳,‘連·靠得住·細雨先生’表示他進廚房這輩子還是第一次。作為桃花落水寨的太子爺,連先生幹過最重的家務活,約莫就是自己端起碗吃飯。
給自己鼓了鼓勁,連先生捋起袖子卷好,憑借著前世的淺薄經驗以及生存常識,將所有他覺得會用到的食材——一顆白菜,一顆土豆,一小塊豬肉,全部洗了洗,再用刀將之全部切好。
看著案板上大大小小,形狀各異的材料,連先生抹了抹汗。以前耍劍耍刀耍了十多年也沒覺著有這麼高難啊,這菜刀拿著咋那重捏?
到了點火的時候,連先生磨牙了。火石神馬的他連大爺有可能會用?!
小半個時辰後,‘連·不會點火先生’終於成功點起了火。用鍋鏟弄了點旁邊的不知道什麼油放進鍋裏,端起案板唰地一下將所有食材全部倒了進去,開始大力翻炒,才翻了沒兩下,沒經驗的連先生便被灶裏的柴火煙氣和炒菜的蒸汽熏了個半死,濺起的油花燙了他的手又弄髒了他的衣服,連先生火速抓了小撮鹽扔進去,幾下翻炒趕忙把菜鏟起來。
看了看賣相其實算不上太醜的菜,連先生得意了。看,就算隻靠他自己,他一樣不會被餓死,並且還能活得很滋潤。很滋潤的連先生得意了一分鍾,便被燒紅冒煙的大鐵鍋嚇了一跳,趕忙舀了一瓢水潑進去。‘滋~’地一聲,瞬間騰起的蒸汽燙的他連退幾步。看了看已經被油水糟蹋的不成形的外衫,他突然發現了一個嚴重的問題。
尼瑪,飯呢!飯到底要腫麼煮?!菜他是可以瞎炒,可是米飯到底是怎麼用這巨大的鐵鍋煮出來的求指導!?
看著盤子裏黃黃白白的菜,連先生委屈了,傷心了。正當他準備抽出筷子先湊合一頓時,卻突然發現了地上的一籃子雞蛋。
連先生仰天大笑一聲“天無絕人之路!”扔下筷子拿起竹絲刷便開始刷鍋,費了老大勁兒才就著鍋裏的熱水把鍋洗得七七八八,趕緊又舀了水放鍋裏。眯著眼,他喜滋滋地拿起了雞蛋。
咳咳,前進的道路總是曲折而令人憂傷的。
不喜歡吃水煮蛋又沒有煮過荷包蛋的連先生突然又憂鬱了。拉著臉,抿緊唇,他繃著一副做科學實驗的嚴謹表情將蛋敲碎扔進鍋裏……至於水開沒開,連先生表示他還不具備如此高深的廚房技能。
一個接一個,連細雨敲蛋殼敲的很起勁,並且越來越熟練,到後期,他基本上已經不會把殼敲碎一起掉進鍋裏了——這是個長足的進步,必須要給予肯定。
等連先生心滿意足地停了手,籃子裏的雞蛋已經所剩無幾。
滿滿地荷包蛋盛了兩大碗,連先生心滿意足地將鍋洗好燒上熱水,又退了些柴火出來,用托盤端起蛋和之前炒的大雜燴進了司徒雨聲的房間。
借著昏暗的光線將東西放好,連細雨又回身出去拿了廚房裏的油燈進來,將屋內的蠟燭點上,屋子裏終於亮堂起來。
上前推了推床上的人,連細雨陰陽怪氣地道“醒就醒了,眼珠子一直轉還學人裝什麼睡。”
司徒雨聲無奈地睜開眼,看著他並不做聲。
看他一臉虛弱,連細雨略略收斂了點,用勉強稱得上溫和的語氣道“我做了飯,快起來吃。”
司徒雨聲眼睛一瞪,難以置信地道“你,做飯?”
尼瑪,敢把眼珠子再瞪出來點麼。
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連細雨拖過一張小茶幾放到床邊,又端了他的勞動成果過來,將筷子往人手裏一塞,沒好氣道“吃!”
司徒雨聲握緊了筷子,死死地盯著眼前的食物,垂下的眼皮遮住了眼裏不停翻滾的情緒。
連細雨也不管他,兀自夾起一塊肉開吃。
……嚼不爛,沒熟。
再夾一塊土豆。
……依然沒熟。
白菜。
……糊了,又澀又苦。
連細雨咬咬牙,放下筷子,拿起勺子吃荷包蛋。濃稠的蛋液從被戳開的地方流了出來,連細雨吸了口氣,忍了。
“噗。”
……請自行想象沒開的水煮出的五成熟沒放糖還滿是碎蛋殼的荷包蛋。
將勺子摔回碗中,連細雨抱著手氣呼呼地坐到邊上,一張臉拉得老長。
被他摔勺子的聲響驚動,司徒雨聲猛地抬頭,疑惑道“吃飽了麼?”
飽了,氣的全家都飽了。
連細雨沒好氣的哼了一聲,側開了臉,兀自沉浸在第一次自力更生下廚失敗的陰影裏。
司徒雨聲微微扯唇,低頭慢慢吃起來,他吃的不快,細嚼慢咽的像在享受什麼精致美食一般。
連細雨看了他好半天,默默地端起杯冷水開喝。
不明白啊不明白,那難吃到製作者本人都不忍心吞咽的食物,受重傷的司徒變態先生您老咋吃進去的?
在連細雨的腹誹中,司徒雨聲吃完了那盤形狀詭異,口感詭異,味道詭異的大雜燴,又吃掉了那兩大碗讓見者心慌吃者流淚的荷包蛋,滿足地打了個嗝。
連細雨一臉牙疼地表情,弱弱地道“不難吃?”
司徒雨聲眯著眼笑了笑,道“人間美味。”
木然地將頭轉開,連細雨沉默而憂鬱地摳著桌麵。
麻麻,變態好可怕,我要回火星!
看了看已經完全黑下來的天色,連細雨摸了摸餓得已經不能再癟的胃,道“我去睡了,你休息吧。”睡吧,睡著了大概也就不餓了。如是自我安慰著,連細雨一臉低落的出了門。
“等等。”
已經一腳跨出門的連細雨疑惑轉身,皺眉看向司徒雨聲,“咋?”
他並不覺得兩人一起吃了一頓‘惡心巴拉’的晚飯就算是冰釋前嫌了。他自認為跟司徒變態先生並不處在同一次元,進行不了溝通,也沒必要溝通。
仿若未見他臉上的不悅,司徒雨聲將碗筷收撿到一起,淡然自若地道“你到廚房來給我打個下手,我給你做些吃的。”
連細雨微怔,條件反射地道“你傷的很重。”
司徒雨聲微微一笑,眉宇間多了些柔和,端起托盤越過他徑自走了出去,“無礙,堂堂男兒哪有那般嬌弱。方才醒了我便調息了會兒,現下已是好了許多。再者,待會兒你給我幫些忙,我便也不用太費事。”
連細雨默然地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廚房,有些不甚自在的跟了上去。
他是討厭司徒雨聲的很,但他卻也不能完全否定司徒雨聲對自己的容忍和照顧。那般重的傷勢,竟不管不顧地吃光了他做的堪比豬食的食物,現下還要主動下廚給他做吃的。
不得不說,他心裏多少有些觸動。
進了廚房,司徒雨聲已經動手開始收拾之前被他搞得一片狼藉的‘戰場’。清理了廚餘,又用鍋裏熱著的水洗完了鍋碗,司徒雨聲看了看所剩不多的材料,有些為難地蹙起了眉。
一直抄著手站在一旁當雕塑的連細雨動了動,問道“怎麼了?”
司徒雨聲帶些歉意看著他,道“材料不太夠,重新煮飯需要花些時間,我怕你等不及。”
事關民生大計,連細雨也癟了,蔫蔫地道“那來碗麵吧,昨天的麵就很好吃。”說完又自覺不好,司徒雨聲傷的那麼重,哪能有勁兒揉麵擀麵?正想改口說隨便弄點什麼墊吧一下得了,司徒雨聲卻應了下來。
看到他一臉欣喜的張羅工具和麵,連細雨摸了摸臉,咽下了想要拒絕的話。他拖了張條凳坐在一邊默默地看著他忙碌,一時心下有些茫然。
有那麼喜歡麼,喜歡到被這般對待還一副甘之如飴樣子貼上來為他做牛做馬?
值得麼?
捫心自問,他連細雨就算再喜歡誰再離不開誰,也絕對做不到這般。你既無心我便休,這是他的基本原則。他不輕視這樣沒有底線的司徒雨聲,卻也不會因為他這般的喜歡而欣喜。反而,對他來說,這更算是一種枷鎖。
讓他有一種虧欠於人的淡淡愧疚。
很怪,很無理,可是這是來自良心的逼迫。
這種來自良心的逼迫,在半夜的時候變成了一發不可收拾的自責跟默然。
重傷嘔血還堅挺的揉麵做了飯的司徒變態先生,終於成功的傷上加傷,在連細雨吃完麵的一刻鍾後上吐下瀉,來來回回折騰了七八趟,整個人虛脫暈倒在了去恭房路上,被起夜的連細雨發現並抬回了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