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劫之章 時間到了,劫數的轉輪已經開始! 第八十九 烽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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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不遠處的滾滾戰火,兩位少帥軍人一齊蹙起了眉。
那裏,天上是炮火不斷綻放出的濃煙,地上是衝天的足以燒毀一切的火光,炮與火的遠交,刀與劍的近攻。
令狐飛羽的火炎術不能支撐過久,這一戰,必定要退後一步從長計議。
硝煙的味道毫無阻攔地衝入肺腑,陵風掩唇嗆咳幾聲,炮火已經逼到戰樓基地來了麼——
抬起頭,目光已經望不穿四丈外的景況,濃煙,隻有濃煙,挾著衝天的火光,在這寒季的至冷的時節竟讓空氣都微微有些灼人。
厚重的密銀鎧甲內已是汗透重衣,兩人的眉目間都染上了煙火痕跡。
“退,先退!”流雲猛然下令,陵風升起樓頭藍底黑鍛的比翼鳥戰旗作出示意。
這一場節節逼進的攻城之戰在鋒都邊境終於畫上一個暫時的句號。
風雲大軍退回百裏,在附近的繹遠郡落定。
此時時為大夕曆一千二百三十八年十月。
陵風的目光從研究的圖紙上移開來,對著虛空歎息:“征戰三年了麼!”
在這三年多的時間裏,曾經那個不喜征戰的白衣公子已悄然磨成了一柄出鞘的寶劍,麵對血的湧出也不會那般畏懼了,他這一雙纖細若女子的手,已然鮮血無數,他雖還是當初那個愛其生靈的陵小王爺,可是卻偏要不停地殺人,背著良心的譴責殺人。
如果真有地獄,一定會下地獄罷,他苦澀地想。
世事無常,滄海桑田,幾載光陰彈指揮間。
蒼白的臉湮滅在燈下,半透明的白,那是病態的白,看幾起有幾分慘烈,這樣的臉色再配合著柔美的五官,任誰見了都會由心生出痛惜之感。
“嗚——”
一聲奇異的呼叫,暗夜裏,一團雪白的東西躍了過來,準確地落入陵風懷抱。
“小雪。”
撫過雪貂柔軟的純色皮毛,幾乎同色的指尖難以分辯,雪衣在從窗外透進來的寒風裏飄飄蕩蕩。
他瘦了,小雪也跟著他一起瘦了!
“嗚嗚——“忽然,小雪忽然轉過身去對著他身後歡叫。
流雲一把擼過蹭人的雪貂放在地上,目光掃過案上圖紙,皺眉關切:“你不累嗎,這麼晚還不睡?”
陵風綻出幾日來未曾有過的舒心笑意,走到他後麵,流雲正疑惑,他已然將他緊緊圈住,頭抵在耳畔,輕聲問他:“流雲,我們多久沒有時間在一起了?”
“。。。。。。”感覺到久違的暖意,流雲轉身擁上,這才想到,這半年來為了攻戰城池,他們已經晝夜顛倒了不知多少個日夜。
唇角掠過一抹清絕的笑,如滄月,如刀刃,如紅梅,傾城絕世!
他的吻閉眼尋了上來,流雲沒有拒絕,隻是任自己在愛裏沉淪。
深深的吻,舌與舌的糾纏,呼應著彼此的氣息。
陵風蒼白的臉染上了誘人的緋色,呼息節奏加快。
頭發被輕輕放下,衣服一件件落地。
他擁著他,緊緊地,將自己的體溫傳達給他。
他在他懷裏取暖,靜靜地取暖,依然還是很被動。
也許是窗未關緊有風吹過,也許是燈盞內油已燃盡,案台上的燈,無聲滅了。
騰起的青煙,嫋嫋如霧而散。
突如其來的黑暗並未讓他有片刻的不適應,反而覺得安心。
黑暗,能帶給他安心。
他在暗夜裏一如上次般取下麵具,用自己的真實麵孔與身邊男子相對。
這一刻的流雲,隻是自己,不是少主。
隻是,這樣的日子,還有多久,他在黑暗裏沉沉閉上眼眸,低聲喃喃,不會太久了——
“流雲你說什麼?”陵風耳尖,卻是模模糊糊地聽清了,驟然蹙起了好看的遠山眉,驚急問道:“什麼叫做不會太久了?”
幾乎微不可聞的一句話,遙遠而虛幻,平靜且暗啞,聽到耳邊卻如劍尖過胸一般,淩厲地刺痛。
流雲沒料被他聽到了,隻翻身將自己的唇覆上他的唇,卻沒有回答他的話。
知道他這是企圖以這樣的方式避開自己的問題,陵風不由糾結,流雲他到底還想要什麼,到底還藏著什麼?
這一刻,他想推開他追著問,可偏就是無法拒絕他的吻,那種深沉到讓人滯息的吻,激起全身的炙熱感,如火焰一般襲卷全身。
他翻身壓過他,將他擁有。
“嗯——”他輕呤出聲,立馬咬住了薄細嘴唇。
外麵的夜很靜,月光清明,寒涼如水。
風吹入戶,錦帳翻飛,清風拂骨,隱隱綽綽地透一點春色。
纏綿綣倦。
上一次的擁有,他的心裏滿滿地都是幸福和興奮。
可是這一次,這一次為什麼他的心裏隻有驚懼和害怕?
害怕他的離去。
就像很多個夜裏的夢一樣。
身邊沒有他,沒有他——
恍惚間,他什麼也聽不到,一個聲音卻莫名地清析了來:“結束了,都結束了!”沉靜而蒼桑。
這話好好像就是自己心低深處傳來。
莫名的熟悉,好像曾經在哪聽過?
“結束了,都結束了!”
好像是在夢裏,很長遠的一個夢裏——
“陵風,你怎麼?”感覺到他動作的僵遲,流雲不由地抬眼看他。
陵風一驚回神,輕輕噬咬著他的脖頸,說道:“等天下平定了我們就去天國,再也不回來,你說好不好?”
流雲微側身,想避開,卻被他追隨著吻上。
吻罷,他溫柔凝他,等他的回答。
流雲的眼眸裏卻盛著絕望,還有滄桑,隻是在這暗夜裏,他看不到,看不到——
“冷。”他忽然開口。
他立刻緊緊擁住他。
夜。
寂靜。
流雲將點過睡穴的人扶著躺平,扯過錦被,在黑暗裏絲毫不誤地揀起衣服穿上。
呼吸著外麵冰冷的空氣,他漸漸回複平靜。
掠過衣袖,釋了閉氣之功,那裏就能看到一條明顯的紅痕,順著靜脈血管向下延伸,已經到了肘部。
流雲靜靜地看著,臉色一陣陰沉。
恍惚想起他說的話——
他說他愛他,甘之若飴,無怨無悔。
他說等天下平定以後,一起去天國,再也不回來。
他說他們一定能永遠在一起!
他說。。。。。。。
陵風,可是我不能——
不僅因為,我們之間,是敵非友!
而且————
恍惚又聽到一曲熟悉的蕭聲,被風送來。
他抬頭,看到令狐飛羽的身影,就在最高的一角屋簷上。
每次夜晚走出來,他都能看到他的身影,或是在樹下或是在屋簷,那家夥,總是大半夜的還不睡覺,比起他來毫不落後。
提起一口氣飛掠而上,他問:“怎麼還不睡?”
放下手中的蕭,令狐飛羽目光一刹閃亮起來,他笑:“你也沒睡。”
流雲皺眉,不語。
他不能睡著,因為害怕那個夢的糾纏,魔一樣的夢。
令狐飛羽開口,他說:“我失眠,睡不著。”
他想不用他說,身邊這男子也知道他是為了誰在失眠吧!
自從知道自己對他深深陷入而不想自拔以後,他就夜夜失眠,隻有夜和曲陪著他。。。。。
流雲還是沒有說話,他的思緒,仿佛並不在這上麵。
夜光裏,令狐飛羽側頭看向身邊之人。
看他眉間三瓣緋豔宛如世外天人,看他深深眼眸裏看不穿的執著,看銀白的月色和閃爍的星光在他輕揚的發絲上舞蹈,看他蒼涼孤寂的身影再無白日裏自負自傲指揮攻城的氣勢。
手不自覺舉起,他還看到了他頸間的紅痕,一片片烙下的紅痕,他知道,這是那個人留下的印記。
血濺沙場的那驚鴻一舞,便注定魂牽夢縈,歲月奔走,為此一人。
“飛羽。”察覺他的異常,流雲出聲提醒。
“啊。”心虛地縮回手,令狐飛羽難得地臉紅。
這個中州而來的名門世子,在令狐世家那樣的大家族中早已被磨得成孰老到,沉靜內斂,無論是麵對什麼樣的人都能隨意控製自己的神色變化,即使是在那蠻國國主和王子麵前他也敢淡定從容地談條件。
可是此刻在流雲麵前,他控製不住,那個人,太美,光是看著就讓他心砰砰亂撞,口舌打結。
夜空中遙遙傳來一聲飛鳥類的破鳴,流雲抬手,羽色純黑的鷂鷹徑自落在了主人的臂上,偏頭瞅瞅旁邊的令狐飛羽,從喉嚨裏發咕咕聲。
早聽說雪族人能駑鷂鷹,用他通信比鴿子要快十來倍,令狐飛羽今天總算見識到了雪族的這種鷹類。
流雲看罷信紙,唇角扯出絕美的笑意,說道:“人質到了,鋒都已經不成問題。”
“人質,什麼人質?”令狐飛羽大惑不解。
“當然是一個極有用的人。”流雲又露出了他那種自負自信的神容:“好了,明天你和陵風去與對方談條件,識實務者為俊傑,又有人質在手,相信他會投歸我方的的。”
流與所說的人質不是別人,正是坐鎮鋒都總督的獨子。
朝堂上,玄王剛剛疲憊退朝,眾臣正商議著雙方對峙情況,外麵就傳類緊急戰報。
“啟稟陛下,風雲大軍正在逼進帝都城,守城鋒都總督與敵合謀已經放敵入城。”
“什麼,嚴川僥居然敢叛國通敵,他也不看看是誰把他送到那個位置上的。”玄帝氣得發怒,一刹冷靜全無。
屬下嚇得哆嗦跪地,大著膽子接道:“總督讓屬下帶一句話回來,總督說如今風雲勢強,各占一邊,他也是迫不得已。”說完這話仿佛也知道自己不會活命似地,竟拔劍快速自刎。
“父王,看來我們要啟用最後一張王牌了。”玄轍在旁邊言語激烈地道。
“是,還有最後一張王牌。”想到這裏,玄王神情一霎冷定起來,沉聲道:“都準備好了麼?”
“早就安排了人手,已經全城逮捕,城內所有雪族之人,一個都不放過。”
“哼,所有的族人都在本王的手裏,本王倒要看看他還能看他們死絕而不露真麵具。”
一日之間,洛翼城內受控的所有雪奴集中押到了城門口,密密匝匝地圍了十幾圈。自上一次大反抗之後,帝都就對所有雪奴進行了嚴格檢查控製,玄王父子未雨綢謀,也早料到了這一天,是以隻要他一聲令下,那些再無反抗之力的雪奴就隻能束手待斃。
他們隻有從成千上萬的雪族人的屍體上踏過去,才能攻得了城!
當日風雲大軍也攻到了城門口,卻在那樣的人肉圍城下停戰下來。
那些,全是流雲的族人,幾乎所有的族人。
上一次的大反抗,已經讓雪族人精力盡耗,數目減半,無力反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