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劫之章 時間到了,劫數的轉輪已經開始!  第七十六章 小淺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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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嘿——嘿,我們幹嘛要還。”膽大的那個在半晌之後大著膽子幹笑開口。
    “還是不還!”陵分再度冷聲。
    這不是問句,而是十足的冷厲語氣。
    兩人皆齊齊打了個寒噤,忽然覺得周圍好冷,拿著金子的那個頗為不舍地放下金錠,同伴還有些不甘,欲發作卻又不敢,兩人慢騰騰退出人群。
    “姑娘。”陵風伸手向前,做扶之狀。
    不知何時起,滿街的人群都不動了,震驚地看著這個鬥蓬遮麵的青衣公子伸出手去向一個麵相盡毀的乞丐女子作扶之勢。
    這樣恐怖的一張臉,旁人看了避都還來不及,他卻還伸手去扶——
    沒有人說話,四周靜悄悄地,人人眼裏皆流露出歎服的神色。
    麵容盡毀的乞丐女子掙紮著才坐起一點點,本能地伸手以擋住自己的臉,另一隻手慢慢地遞將出去。
    眼看快到搭上了,她卻猛然一縮,縮了回去,身子拚命後靠,雙手抱頭,再不多看一眼。
    “別怕。”陵風將金錠遞到她麵前,柔聲關切:“帝都現在很亂,你趕緊離開吧。”
    沒有回答,乞丐女子的頭幾乎埋到了地上,眼淚一滴一滴地莫不作聲地掉,其中有一滴就落到了陵風的手上。
    毫無溫度的眼淚,陵風心怔了一下,看著地上積了一攤的眼淚水,恍惚間就有一種熟悉的感覺。
    她是誰,這個雪族女子是誰?怎麼會有這麼熟悉的感覺?
    不管怎樣,先醫她滿身滿臉的傷口要緊,陵風當即叫了輛路過的馬車,在過去扶她的時候發現女子全身都在明顯地顫抖,他用力一扶竟然還沒扶起來,他這才發現這女子為什麼是伏在地上的,竟是被人洞穿了肩部琵琶骨。
    心裏一震,他們對雪族人可真是狠心。
    此番起反,不知還有多少這樣的雪族人——
    半扶半抱著將女子弄上馬車,陵風對車夫道:“去這附近最大的醫館。”
    馬廂內,那個女子一直未曾開口說話,總是將臉藏起埋得很深,陵風想問她點什麼也沒辦法。
    醫館不多時就到了,陵風再去扶她的時候女子已然不像剛開始那般顫抖了,隻是很安靜很配合地讓他扶著走,聽話得就像一隻受傷的乖巧小兔。
    經過近一個月的治療,女子進行續接的琵琶骨能直立行走了,滿臉的傷口也都結疤,不過依然猙獰可怖,任誰見了都會嚇一大跳,陵風便給她配了件鬥蓬。
    女子不說話,陵風問她叫什麼名字,女子以指為筆,在他手上寫下無顏兩字。
    無顏,沒有容顏!
    陵風知道這一定不是她的真實名字,但她既然有意隱瞞他便不好去問,他很少做為人所難的事。
    陵風再問些其她的,女子也都是敷衍回答,並沒有說實話的意思。
    這一個月來,陵風終於把所家族的密秘帳薄拿到了手,那裏麵有全國各大錢莊的大筆存款,他取出存款以輕身銀票的方式攜帶身上,陵風拿到手後想做的最後一件事是去家族的陵位看看父王和自己的族人。
    當時小淺正靜靜地發呆,看到主人一身夜行衣行頭的時候仿佛猜中他要去幹什麼,忙追上去擺手示意不能去。
    陵風驚異,注視著她,她知道自己的心思?
    這一個月來,女子總是很少的話,陵風問他也有大多是不回的,有種逃避的感覺,不曾想到,她竟然會這般了解己。
    鬥蓬的女子有些驚慌地縮了一下,似乎在躲避他的視線。
    “我認識你?”陵風肯定道。
    “我也認識你。”女子在他手心寫道。
    “你叫什麼名字?”陵風又問。
    “你是帝都裏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陵小王爺,我聽姐妹們說過很多次。”女子接著寫道。
    陵風微怔,放棄了追問的打算,心情沉重地道:“家族都滅了,我都沒見到父王最後一麵,我一定要去看看。”
    女子見阻攔不住,神色焦急,慌忙中急促開口:“主——公子,你不能去,那裏危險。”
    沙啞的聲音,粗糙難聽,每一個句都像鋸木一般刺耳。
    小淺的喉嚨在十八層地獄的時候曾被逼吞下火碳,從此那副唱曲的好嗓音便那麼硬生生毀了。
    聽到這樣的聲音,陵風又不禁震了一下,這女子在沒毀之前想必有著美豔容貌和悅耳之音吧,居然被人毀成這樣,是什麼人,竟然如此狠心。
    “我知道危險,可是我不能這麼不肖,縱然前麵有刀山火海等著我,我也要去看父王一眼。”陵風壓抑著悲痛沉聲道。
    “不要,你要為大局著想,你想想你的同伴,他們等你回去,您不能有事。”見他要走,女子終於顧不得那麼多了。
    往前走的腳步一頓,陵風猛然回頭,她是誰,她怎麼好像什麼都知道,她一定是自己身邊的人!
    難道——是小淺?
    心一驚,他揭開鬥蓬,再次看她,痛聲道:“小淺,是你對不對!”
    沒有回答,小淺將轉過身去,雙手捧著臉,一個月來沒流淚的眼陡然再次有淚水長流。
    “小淺啊,你做這一切不後悔麼?”陵風拿開她擋住眼睛的雙手,低聲問她,聲音苦澀。
    還是沒有回答,小淺忽然就掙開他的手往前奔去,她寧願所有人都看到她這副樣子,既使是少主,她也不願讓主人看到,更不要主人看到這個一直是叛徒臥底的自己。
    她無顏麵對主人——
    也不能麵對主人——
    她寧願立即死去!
    想到這裏,她就往一麵牆撞去。
    陵風動作快速,橫身就擋住了他的去路,一手搭上她的肩像以往一樣平息著她的顫抖,他微微笑著:“你我家國不同,立場不同,大夕於雪族有罪,我又怎會怪你,你若喜歡,以後就是無顏。”他輕輕拍著他的肩,在風裏笑得那麼釋然,全然沒有半分責備的意思。
    偏偏就是這樣好的主人,讓小淺更加無顏麵對,不敢麵對。
    接下來的日子,便都是趕路,陵風沒有去家族的陵場,小淺說得對,他不能感情行事,流雲還在西部蘭翎城等著自己呢。
    青石小道上車馬轔轔,小淺新接的骨還不宜長久行走,陵風隻得放棄了騎馬的打算,雖然馬比馬車要快上至少一倍。
    這天,小淺從小睡中醒來,忽然聞到外麵依稀傳來的曲聲,揭開簾子,漫天雪花簌簌,放眼望去,天地一片銀白,宛如置身畫境。
    主人竟然不畏冷地坐在車夫後麵的車蓬內,手上橫著一支笛,笛聲斷斷續續就自笛中吹來,幽幽飄散在浩翰雪空中。
    歌樓出身的小淺當然識得,這是《浮生夢》,感歎的是生命年華,宿命輪回。
    小淺忍不住在心裏和著曲聲一起呤唱——
    人生若夢,
    千載浮沉中
    落絮飄離
    猶影相隨風
    月落無聲
    孤星亦無痕
    造物乘除
    自在千機中
    。。。。。。
    車輪碾過厚厚的積雪,發出細細的沙沙聲。
    陵風看著外麵茫茫的大雪,忽然有點莫名地恍惚,不知道自己到底都做了些什麼,隻知道如今隻要是他想要的自己便盡力幫他得到就好,至於得到以後又該怎麼辦,他心裏一團糟。
    如今,他隻剩下他了,除了他,沒有別人——
    隻有他!隻有他!我的流雲!
    他在心裏一遍又一遍地念著這個熟悉的名字。
    依稀想起那夜第一次看他在樹下吹笛的情景,風雪飄搖中,那個黑衣男子吹的就是這曲《浮生夢》。
    他不知道流雲為什麼會喜歡這麼滄桑的曲子,似乎他吹其他的曲子也都帶著無盡的滄桑。
    忽然就歎——
    流雲啊流雲,你怎麼就像那雲一樣難以捉摸!
    放下笛,他覺得有些疲倦。
    馬車是晝夜不停地趕路,陵風歸心似箭,隻想盡快回到那個人的身邊,隻有看到他,他才找得到一點歸屬的感覺。
    如今,他一無所有,除了他,除了蘭翎城。
    他在風雪裏回首遙望,暫別了,帝都——
    閉上眼之前,伸手接了離開帝都前的最後一片冰雪,感受著從指尖傳來的涼意,宛如觸摸那人冰冷無溫的肌膚。
    今年的寒季,跟往年一樣冷,不知道這麼多年來流雲晚上都是怎麼睡過來的。
    那個倔強要強的男子,為了不肯委身於一個男人,竟然三番兩次的拒絕自己,寧願一個人在夜裏受凍。
    我的流雲,隻要你不肯,我又怎會勉強你,難道讓我抱著你溫暖你也不可以嗎,你到底在顧濾什麼,或者有其它我所不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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