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曉宇醒過來的時候，脖頸一陣的疼，他惱怒地撐起身子，瞪著坐在旁邊悠哉遊哉看報紙的韓書帆，喊著，韓書帆！
    韓書帆淡淡地說，在呢
    蘇曉宇下床，抓起椅子上的大衣穿上，便要往門口走去
    韓書帆拿起手機，打開揚聲器，悠悠地說，嗯，小天，他醒了
    蘇曉宇停住腳步，看著韓書帆
    手機裏傳來項天的聲音，項天說，書帆，跟曉宇說，我沒事，千萬別過來，過完年，櫻花盛開的時候，我就回來了
    韓書帆說，我攔不住他，你又不是第一天認識那個男人，任性固執起來跟頭牛一樣，拉都拉不住
    項天在那一頭低低地笑了笑，然後咳了幾下，說，嗯，曉宇這個笨蛋
    蘇曉宇衝上前，站在韓書帆麵前喊著，項天，你他媽的才是個笨蛋！
    蘇曉宇喊完後，紅了眼眶
    項天怔住了，然後低低地笑了，說，曉宇也在聽啊，韓書帆，你開了揚聲器？
    韓書帆說，沒辦法，不然他肯定今天會直接跑去機場去日本的
    蘇曉宇吸了吸鼻子，站在那裏，說，你現在怎麼樣？感覺好些了沒？
    項天低聲說，嗯嗯，曉宇，我現在狀態很好，你們也快放假了吧，這邊也很快放假了，然後學校組織我們加入當地的神社活動去了解當地文化跟一些關於日本的經商之道
    蘇曉宇微微傾下腰，說，那你在那邊要注意身體，聽說日本那邊很喜歡地震，你要經常出來走走啊，別一個人呆在屋子裏，就算睡覺，旁邊最好有個人啊，大家好照應一下
    韓書帆認真看著蘇曉宇認真叮囑的臉，恬靜而溫柔
    項天手心裏，安然地躺著那顆掉落的紐扣，圓圓的，被項天撫摸過千遍萬遍，他安靜地聽著蘇曉宇的叮囑，嘴角淺淺的微笑，低聲說，放心，曉宇，我們這邊是合宿，兩個人一個房間，是鋪床睡的
    蘇曉宇說，小天，別擔心這邊，過年回去後，我會第一時間去看望伯母跟外婆，你在那邊安好的話，伯母才會放心的
    項天依舊淺笑，說，嗯嗯，蘇曉宇，我知道，有你在的話我會很安心
    蘇曉宇抿了抿嘴，想說什麼，卻不知道怎麼說了，他本來就是口笨的人，不太會講話
    項天輕聲喚著，蘇曉宇，在麼？
    蘇曉宇伸手，將韓書帆手裏的手機撈過去，對著手機喊著，說，我在，我在，小天，我一直都在
    項天笑了，說，嗯嗯，曉宇，謝謝你一直都在
    蘇曉宇說，嗯嗯，我在，小天，我在
    項天說，啊，忘了跟你說了，今天同學拿了你寄給我的包裹給我，挺快的，我收到了，可是，曉宇，那個是什麼啊？
    韓書帆狐疑地看著蘇曉宇突然一下子紅了的臉頰
    蘇曉宇看了看韓書帆，然後幹咳了一下，低聲說，豬頭，你自己不會看啊
    項天說，我看了很久，到處都是洞洞，我還是看不明白是什麼啊
    韓書帆似笑非笑地抱著胸坐在那裏看著一臉窘迫的蘇曉宇
    蘇曉宇急了，喊著，豬頭，那是手套，我親手織的！
    韓書帆跟項天同時怔住了
    項天在那邊突然笑了起來，他一手拿著那個長短不一，線頭到處冒出來的，中間還空了好幾個洞洞的手套，用力點點頭，說，啊，果真是手套啊，怪不得在我手心裏，那麼暖和
    韓書帆皺了皺眉頭，想起那天幫蘇曉宇鋪床的時候，發現那一坨毛線堆成的不明物體，然後看向蘇曉宇尷尬的神情，失聲笑了笑，然後站起來，走到窗口，別過頭去看窗外的風景
    蘇曉宇見狀，趕緊把揚聲器按掉，說，你看看適不適合
    項天坐在病床上，將那個手指織成尖錐形的手套用力塞進去，然後忍不住笑了，輕聲說，曉宇，很適合，非常適合，我很喜歡，我會一直帶著過冬
    蘇曉宇笑開了，說，你喜歡就好，怎麼，很驚喜吧
    項天說，很驚喜，曉宇，我沒想到你手藝那麼好
    蘇曉宇說，那當然，不跟你多說了，小天，你要好好休息
    項天停了一下，輕聲呼喚著，曉宇
    蘇曉宇說，我在，小天
    項天說，安
    蘇曉宇說，安
    掛掉電話後，蘇曉宇笑得嘴吧都沒合上，然後轉頭，看向韓書帆，韓書帆站在打開的窗邊，看著窗外那棵木棉樹，落了一地的落葉
    韓書帆回頭，淺淺笑了笑，說，gloves？
    蘇曉宇抿了抿嘴，不說話，韓書帆走過來，伸手，揉了揉蘇曉宇亂糟糟的頭發，輕聲說，回去吧，我下午還有課
    蘇曉宇看著韓書帆，突然覺得很是愧疚
    在那個下著厚厚的雪花的日本，項天坐在病床上，雙手帶著蘇曉宇織得不成形的手套，笑得不亦樂乎，他慎重地將紅繩再次穿好那顆紐扣，戴在脖子上
    然後抬起雙手，看著手上套著的手套，笑得眉眼都完成一條線了
    站在病房門口端著熱熱的粥正要走進來的林雪兒，濕了雙眼，用力抿著嘴，然後扭頭要走，白舒靠在牆上，看著林雪兒，輕聲說，覺得難受麼？
    林雪兒紅了眼眶低聲說，要你管？！
    白舒低低笑了笑，然後通過那扇透明的玻璃窗看著笑得那麼幸福的項天，輕聲說，那時候，我看著他們，笑得如此幸福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