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當”
    門突然被打開，走出來的是貴人。隻見他臉色平平，半點神色不顯，側身對一位麵比較黑的侍衛不知說了些什麼，那名侍衛十分恭敬地點點頭，回身把門重新關上。
    貴人歎了口氣，帶著另外一名侍衛離開。離開的時候若有所覺地往有染藏身的地方看一眼。有染心一驚，警覺地往牆後縮，也不知道最終是否被貴人看到。
    有染至今已經可以不必再依仗拐杖走路了，她思索了一會兒，便一瘸一拐地回了自己的屋子。
    本來貴人已經給她們配了幾個丫鬟婆子幫忙打掃做飯，有染沾了小少爺的光，大部分時間花在養傷上。這日有染特地下廚做了幾個小點心，有人幫忙控製火候，倒也做得有模有樣。
    飯菜擺上來，有染坐在椅子上等候小少爺的到來，隻是外頭的天漸漸黑了，也不見小少爺的身影。
    有染也不問如何，收拾了幾個小菜，提著就往書房去。果然不出所料，侍衛還在門口跟木樁似地杵著，房門緊閉。
    “侍衛大哥，我家少爺可是還在裏麵？”有染用柔柔地嗓音問著。
    侍衛臉不自然地一紅，正要說話，房門就從裏頭打開了。
    小少爺站在房門口，雙眼晦明莫測地看著有染。
    有染心一突，怎麼感覺這毛孩子有點不對勁呢？
    她提了提嘴角，溫柔如水地道：“少爺可是餓了？奴婢帶了些飯食過來，可要用些？”
    小少爺垂頭不語。有染還要再問，他卻突然抬起頭來，眼睛一彎，笑嘻嘻地問道：“今晚吃些什麼？餓死本少爺了！”
    有染從善如流，也不問他發生了什麼，隻嘴一撇，假意埋怨地嘟囔道：“還不是少爺你自己關在書房裏不出來吃飯，害得奴婢也要跟著餓肚子。”
    小少爺嗬嗬地笑著，巴住有染的手臂搖晃：“小玉，好小玉，別生氣了，我們一起去吃飯吧。”
    “唉唉，你這毛孩子幹什麼呢？這晚飯可都在手裏呐，你別搖啊。”有染忙得把小少爺的手拉開。
    小少爺撓頭，笑容不減，很樂意看到有染抓狂的樣子。
    有染無奈歎氣：“哎，真受不了你，我們去吃飯吧。”說著她提起飯盒就往書房走。她可不樂意為了吃這頓飯再大老遠跑回飯廳去了。
    “小玉。”
    “恩？又怎麼了？”有染正要回頭，後背一暖，小少爺甕聲地叫著：“小玉。”
    “怎麼啦？”有染任他自背後抱著，還難得好脾氣地應他。
    “小玉，你不會離開我的對吧？”抱住有染的手臂緊了緊，仿佛生怕一撒手有染便會消失不見。
    有染失笑，這孩子今天到底受什麼打擊了，跑她這裏求安慰？安慰人她會，隻是……現在她真的很餓！
    有染幹脆地將小少爺的手掌拍開，沒好氣道：“你不餓，我可餓了。要麼進來吃飯要麼一邊呆去。”話畢，不再廢話，自顧自布菜吃飯。
    小少爺抿著唇，握著被拍麻的手掌，臉色變了又變。
    有染冷看他一眼：“還杵著幹嘛？真不吃飯了？”
    “哼。”小少爺傲氣地一抬下巴：“你自己吃死最好！”
    有染好笑：“你真不吃？”
    “不吃！”
    “真的？”
    “哼。”
    “那你餓著好了。”
    整個書房裏寂靜得隻剩下有染手中的筷子偶爾碰撞碗盤的聲音，方才杵在門口的侍衛此時目瞪口呆，怎麼一個小小的丫鬟敢如此對待自己的主子？想到方才她柔柔地叫他侍衛大哥的樣子，忍不住狠狠地打了個寒顫。
    最終還是小少爺先妥協，他乖乖坐下來挖了幾口飯。有染安靜地等他吃完才收拾碗筷，畢竟不過是個孩子，跟小孩子置氣，她豈不是越活越回去了？
    小少爺靜靜地坐在椅子上看有染忙碌，待有染收拾完東西準備走了，他悶聲道：“王大人說過幾天會送我們離開這裏。”
    王大人就是那位貴人，據聞跟小少爺的父親交好。
    有染收住腳，知道小少爺這是打算跟她說今天王大人找他的事了。
    小少爺也不等有染問，自顧自說了下去：“他會送我們上京。”
    上京？去找小少爺的姐姐？照理說能找到親人應該是很高興的一件事，怎麼小少爺反而滿臉黯淡的樣子？
    有染皺眉，知道事情沒這麼簡單，她沉聲問道：“你不想上京？”
    小少爺愣愣地看著自己的腳下：“我也不知道。”那聲音竟是要哭不哭的樣子，有染被他這幅樣子弄得滿腦袋亂糟糟的像是長滿了雜草。
    有染假意歡快地說道：“上京能找到小姐，恭喜少爺了。”
    小少爺卻沒半點喜色，反而滿臉沉重地問她：“如果我說我想要先找到爹，你會陪我嗎？”
    有染眉一跳，這不正是她此行的任務麼？隻是：“待找到小姐，然後讓她幫忙找，不是能更快找到老爺麼？”
    小少爺姐姐嫁在京城，有夫家幫忙，找起爹來不比他們兩個人自己瞎找來得方便？任務說要她將小少爺帶到父親身邊，可沒說要她親自去尋那父親的下落。相比起自己胡亂找人，她更傾向於靠更有力量的人去尋找。
    可能是有染不溫不火的模樣真把小少爺惹怒了，他直直地盯住有染：“你隻回答我會不會陪我！其他的你別管。”
    “可是怎麼能……”
    有染還要再勸，卻被小少爺惡狠狠地瞪了回去：“你就是不肯了對吧！”
    有染歎了口氣，拉住小少爺的袖子正待再說，卻被他一把甩開：“滾開，本少爺不用你管！”話音未落，便氣衝衝地跑出去。
    “你個死孩子！居然要老娘滾？”
    小少爺早已跑遠，哪裏還聽得到有染咆哮。
    有染一口氣噎在胸口不得發，狠狠跺了一腳，提起籃子一瘸一拐也走了。
    侍衛愣愣地看著這對主仆相繼離去，困惑地搔了搔頭，今天所見到的一切超過了他的認知，真是太瘋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