練習室裏氤氳著暗黃的燈光。
    若有若無的侵蝕感圍繞著千憶。蒼白的臉頰，鮮血橫溢的腳尖，這是一個真實的千憶。不是那個在聚光燈下閃耀，奪去所有人的目光的千憶。真實的千憶，討厭跳舞，討厭芭蕾，卻逼不得已。就像她剛剛參加訪談節目裏說的——跳舞是我的生命。她如果不跳，就失去了生命。
    她令人嫉妒的完美臉龐閃爍著無助的亮光。
    手機鈴聲突兀地出現，始料未及，惹得千憶心頭一顫。她伸出手，拿起因為發泄而被摔在地上的手機。屏幕有一點點裂開的痕跡，就像一個深淵，隻要一觸碰就會陷進去。萬劫不複。
    ——喂。
    ——寶貝，你在哪？
    眼睛在聽到這個完美的聲音時瞬間點亮。她的眼睛裏滿是重生的欲望。
    ——我在練習室。
    ——好，寶貝，你別走，我去找你。
    掛掉電話。
    千憶站起來，把沾染鮮血的舞蹈鞋脫掉，跌跌撞撞走到鞋櫃旁，把運動鞋拿出，不顧疼痛套了進去。
    腳尖是一陣火辣辣的疼痛。撕心裂肺般。
    大概是指甲蓋掉了吧。
    她抿抿嘴，倔強地站起來想要試著走兩步路。卻發現步步錐心。
    正發愁怎麼辦，一抹熟悉的聲音一晃而過。
    “寶貝。”
    千憶轉過身，裏佑焦急的麵容近在咫尺。他跑過來，蹲下，然後硬生生地把千憶套在腳上的鞋子拔下。純白色的襪子上都是血色斑駁。裏佑心疼地皺起眉頭：“你怎麼又……不是說了不可以再逼自己跳舞了嗎？不想跳就別跳。”
    “裏佑……你不要這樣。我可以的。”
    “你明明不喜歡跳舞不是嗎？”裏佑抬起頭，嚴肅地說。
    “不！我喜歡！我喜歡！”千憶吼道。
    裏佑放下千憶的腳，然後站起來，與她四目相對：“不要再折磨你自己了。”
    不要再折磨你自己了。
    千憶重複著這句話，然後泣不成聲。淚珠一滴一滴，滲入她的芭蕾舞裝中。綻開出一朵深色的花朵，轟轟烈烈開在衣衫上。
    “我們走吧，去吃飯。”裏佑舍棄了上個話題。
    “我不去了，公司叫我以後吃住都在公司裏。”千憶說。
    “所以？他們這算軟禁。”裏佑有些許氣憤。
    “或許吧。”
    千憶的語氣冷淡，像一切與她無關。
    “你為什麼要簽約？”
    “嘁，如果我說我喜歡芭蕾，我想要出名，你相信嗎？”千憶無比真摯地看著裏佑。然後重新把運動鞋套上。
    裏佑良久沒有答複。
    千憶忍著疼痛裝灑脫走出了練習室。
    裏佑望著她的背影，雙手插入口袋。
    ——還真是個笨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