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碑碑墓矗立成林，間隙中還生長著高大的光禿禿的樹木，秦南走在前麵沿著向上的石階向半山腰走去，穆清雪跟在後麵看著秦南風衣的下擺，猶豫再三還是伸出手拉住了秦南的袖子，秦南轉過頭微微一下將穆清雪的手握在掌心繼續向前方走去。
    約莫著又走了十來分鍾，秦南終於改變了方向，左轉走進了一片墓區，停在了一個嶄新的墳墓前。穆清雪走上來與秦南比肩而站，目光投向墓碑，白色的英石上鑲嵌著一張巴掌大的黑白照片，裏麵的女人眉眼瑰麗唇盤含笑，與秦南有三兩分的相像。
    “這是……”穆清雪的瞳孔微縮。
    “雪兒，來，我帶你見見我母親。”秦南握著穆清雪的手，對著墓碑神色莊重，“媽，這是雪兒，你知道吧，就是穆彥的……的長子，更是我的愛人，我把後半輩子都放在他身上了，打算當著您的麵正式向他求婚，您在天有靈，給兒子我做個見證吧，就見證我們年年有今日、歲歲有今朝、不離不棄就得了，要是哪天兒子我做了什麼對不起他的事，惹他生氣了，或是惹他傷心了，您就把我也叫過去陪您下棋。對了，忘了跟您說，您現在也是有孫子的人了，而且還是兩個大胖孫子，一個叫穆上南一個叫秦幹清，怎麼樣，名字般配吧！等我和雪兒結了婚，就帶著他們兩個小混蛋來給您磕頭，讓您見見，您看成嗎？也不算沒了咱秦家的香火……”
    穆清雪聽著秦南一個人站在墓前輕聲細語的交代，偏過頭，正對上秦南認真溫柔的視線，就想兩個人當初上大學時在寢室裏相遇的時候一樣，那時候天氣悶熱，燥的人頭暈目眩，剛剛移開橫擋在眼睛上的手臂，就看到秦南留著汗走進了，眸光中帶著些溫暖的別樣的東西，那個時候的穆清雪不懂得，他還不懂得那個同今天一般無二的目光就叫做愛意。恍惚間似是聽到了秦南在說什麼結婚，他聽不清楚，隻是能聞見風吹過來時帶著秦南發梢的味道，迷人，沉醉。
    “媽啊，您說您也老大不小的了，活著的時候小時候為了父母吃苦，結婚了剛剛過上兩天好日子，我爸他們那些家人又都去了，你又開始為了我吃苦，好不容易將我拉扯上了高中，你又倒下了，好不容易我答應你的都做到了，你又去了，去了就去了吧，去了就好好過兩天舒坦日子，該放下的就趁早放下吧，這麼偏執到頭來又能剩下點什麼呢？還不是苦了自己……”
    秦南彎下腰用衣袖擦了擦已經遺像上的灰塵，在穆清雪看不見的角落拿出了一個海藍色的毛絨盒子，身子一轉就對著穆清雪跪在了地上，打開後是兩枚鑲著碎鑽的戒指，一樣的款式不一樣的尺寸，低調但卻厚重，澄澈的鑽石在陽光下散射著璀璨的光芒。端著盒子的雙手舉得高高的，不可抑製的輕微晃動，眼睛從下自上一寸寸的移上來，定在穆清雪的眉眼間，毫無退縮，柔軟的唇瓣緊張的開闔，“嫁給我好嗎，雪兒？”
    穆清雪慌了神，心裏有個聲音明明在不停的催促他走過去，接過來，但是人卻不由自主的後退，連雙手都背在了身後，清瘦的身軀在風中顯得迷茫慌亂，“我……”
    “雪兒，嫁給我好嗎？”秦南步步緊逼，“相信我不會再離開你，不會再傷害你……”
    穆清雪依舊搖頭，踉蹌著又退後了半步。
    “雪兒，嫁給我吧。”秦南站起身，一隻拉過穆清雪的手腕放在自己胸口，“我會做家務會煮飯會養孩子也會給有財打掃便便，可以衝著你愛著你，這一輩子相互扶持相濡以沫……”
    穆清雪像是被說動了，雖沒開口作答，但已經沒有了放唄之意。
    “雪兒，嫁給我……”秦南沒有再給穆清雪思考的權利，拿過那枚較為細小的戒指就套在了穆清雪左手的無名指上，將人摟在懷裏嘴巴就吻了上去，堵住了他可能吐出的掙紮。
    戒指有點小，禁錮在穆清雪的手指上，那種血流被輕微堵塞的感覺卻格外讓人安心，那麼，就這樣吧，反正孩子也都有了，想通了，便不再忸怩，熱情的回應起來。可不料秦南卻用手臂將他隔開了，氣息不穩。
    “怎麼？”穆清雪挑著眼角問道。
    “寶貝兒，雪兒，給我也戴上！”秦南又把裝戒指的盒子推到了穆清雪胸前，這次穆清雪沒有再猶豫，拿過那枚戒指就套在秦南的手上，兩隻手交叉這擺放在一起，於陽光下熠熠生輝。
    “寶貝兒，這樣你就是我的人了，我終於可以娶你回家了。”秦南激動，大笑著又撈過穆清雪在那淡色的微涼的唇瓣上用力的親了一下，發出“啵”的一聲。
    “滾！什麼你的人，以後你就是穆秦氏了，搞清楚自己定位！”
    “是是是，我一直把自己定位的很低啊，我知道寶貝兒你最喜歡乘騎。”
    穆清雪聞言提拳衝著秦南就揮了過去，被秦南輕鬆的擋下，兩個人一來二去的鬥了起來，又對著秦母的墓鞠了躬磕了頭，這才拉著手一前一後的下了山。
    在墓山的山頂，還有另一個人，頭發已經張到了肩膀一下，年輕的娃娃臉上麵無表情，眼睛像看不見光的黑洞，整個人全然沒有了生氣，細長的手指一遍遍的劃過墓碑上的隸書“陸沉之墓”，不厭其煩，好像深陷在回憶裏無法自拔的精神病患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