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羅拉著維爾的小手一路飆車。
    一人兩條腿，兩人四條腿，跑得就跟四軲轆子車似的，沒多少功夫，就到了琅城一個人煙稀少的地兒。
    那是一個被荒廢了的一塊地，本來是被盤出來做居民區的，可是後來不知怎麼，裏頭的工人們突然間全體玩死亡遊戲，死狀忒恐怖，小屋裏橫七豎八的全是零落的屍體。自那以後，就沒人敢接手這塊地，這地也就這麼荒蕪下來。
    保羅和他哥穿過茂盛的草叢，來到最裏頭，找準了記號後，他就蹲下來刨地。
    刨了許久，終於刨了個深坑，露出裏麵的玩意兒來。
    一個密封著的玻璃罐子，裏麵閃啊閃的，滿滿的都是一個個的鉞幣。
    他把蓋子打開，剛將那枚金凱撒幣投進去，背後冷不溜秋地響起一個聲音來：“喲，你小子，想不到藏著掖著那麼多錢啊。”
    保羅回頭一看，隻見半人高的草叢中沙沙地搖了那麼一會，楊菩青便咬著一根小草隆重登場了，那模樣叫一個帥氣，簡直跟抓奸的綠帽丈夫一樣，而且一拿一個雙。
    這時，少根筋的維爾大腦回路了，忙上前去比劃。
    楊菩青瞧他一臉急的，俊生生的小臉都快要皺成苦瓜了。楊菩青沒看他那亂舞的手臂，這還用麻煩腦細胞嗎，這娃是在為他兄弟開脫著呢。
    保羅一把將維爾扯到自己身邊：“這事是我幹的，跟我哥一點幹係都沒有。”
    楊菩青一聽傻了眼。
    你說一個挺靈精的娃咋碰到他哥，這智力就下降了兩百五。不上道啊不上道！撒謊也得有檔次啊，專說這些一揭就穿了的謊有什麼用，你好歹說你哥是被逼迫的，別人看你哥一副老實憨厚的樣兒，總會信幾分。
    “誰說我要去告狀啊，你們愛貪汙多少就貪汙多少。”楊菩青一斜眼，咱又不是公檢法，又不是抓耗子的狗，咱崗位任務明確著呢，絕不越俎代庖。
    這下子，小哥兒倆總算放了心。
    保羅將一罐子鉞幣埋好後，他們仨接著又說了一會兒話，楊菩青多多少少就猜出了點啥了。
    保羅在幫那三個渾蛋摸了幾個月魚之後，漸漸開了竅。報失的外來客商們所上報的錢額都是個整數，有幾個金凱撒幾個銀凱撒或銅凱撒幣，但是鮮有包括有多少鉞幣。
    這個楊菩青也明白，那鉞幣就跟自己老家的一毛錢硬幣一樣。平時裝在兜裏都嫌礙事，那會記著自己有幾個硬幣，就算記著了，對不上數的話，有可能就是自己記錯了要不就是無意間掉了，也不會太在乎。
    保羅就將心思放在那些鉞幣上。
    每次摸到魚他都會打開來檢查，如果錢袋裏有鉞幣，他都偷偷拿一兩枚，這麼些年來倒也攢下了不少。
    “等我長大了，攢夠了錢，就帶著哥哥離開這鬼地方。”保羅拿著根小木棍，在沙地上亂畫。
    楊菩青沒吱聲，他心裏門兒清，保羅這是在打溫情牌呢。
    不過，這溫情牌，他很受用。
    楊菩青愈發覺得這孩子有前途。
    可是，保羅接下去的話更讓楊菩青覺得這娃不一般，不帶回去培養太對不住自己惜才愛才的良好傳統：“常安，我知道你也不會再琅城待太久的，你既然可以從外頭來到琅城，一定知道怎麼在野外生存，到時候……你能不能捎上我們兩兄弟。”
    得，買一送一。
    什麼叫做眼光毒辣？眼光毒辣不是菜市買菜一眼瞅見一蟲眼，而是觀察一個人一眼看一個準，這就叫做慧眼識英雄，或者說是眼光毒辣。
    什麼叫做捎上他們兩兄弟——不單捎帶他們出去，還要把他們捎回家。
    真是小瞧了他！
    年紀輕輕便有這能耐，這保羅天生條件加上外部環境的雙重作用之下，倒是很有一代梟雄的潛質。
    維爾對他蠻不錯，但楊菩青依然沒有放個響屁，默默地一頭紮進草叢裏，出去摸魚了。
    他又不是慈善機構，哪有那麼多同情心用來泛濫。
    要不求求符寒心，讓他把這兩個娃給收了。悉心教導的話，說不定那保羅日後還能成為他的左臂右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