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三章 飲酒愁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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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的一生當真短暫,霍思羽感慨,他這第一世眼看就要完了,夜無痕卻還未認出他,看來真是無緣了。
“霍公子!霍公子!”小文的聲音從留善琴樓外傳來。霍思羽走出門去,卻見小文一臉惶急。
“霍公子,老爺要逼小姐嫁給淩家的大公子,他可是出了名的紈絝子弟,求求你幫幫小姐吧!”小文快步走上來急切道。
“哦?那你希望我怎麼幫?”霍思羽一笑。
得到如此回應的小文麵色變的非常難看,語氣不佳道:“你根本不想幫是不是?”
“是,”霍思羽笑道,“既然邱小姐不想嫁,你為什麼不帶他走呢?文公子!”
“你……你認得我不是人?”小文驚訝道。
“上次見麵便認出了,你警惕夜無痕是因為他身攜仙家之物,你怕他與神仙有關,所以問我與他是不是朋友,以防我也與神仙有關係。”霍思羽道,小文閉口不語。
霍思羽又道:“你喜歡邱小姐吧,既然喜歡她就應該向她說明,帶她離開。”
帶她離開?跟著一個妖精,她會幸福嗎?正因怕此,才化作婢子伴其左右,隻求能好好待她。
“實話跟你說吧,我患了疾症,命不久矣,邱小姐若隨了我,會更不幸福的。”霍思羽歎息道。
“謝謝。”小文低聲道了一句,一轉身形,便消失在了霍思羽跟前。
命不久矣是真,是否身患疾症,便不得而知了。霍思羽開始設想自己的死法,現在的他無病無痛,應該不是病死。他自認這一世未與他人結下深仇大恨,謀殺也沒多大可能。剩下的,便是意外。
一晃便是數日,夜無痕因法術大耗身虛體弱,被霍淩秋強製休息。能去哪兒休息?隻能是客棧。夜無痕自覺尋梅仙千難萬苦,漂泊不定,未在人間起落腳之處。
霍淩秋似是很忙,去看望夜無痕的次數是多,卻總呆不了多久。夜無痕曾疑心霍淩秋喜歡上他人,於是悄悄跟蹤,知直到親眼見到了霍淩秋和他那些詩友聚於小園,品幾口清茶,吟幾首酸詩,然後共談風花雪夜,相約隔日再敘,他才真正放下了心。也總算明白為何霍淩秋不願他與那些詩友相識,看著往日降妖威風凜凜的霍淩秋品茶吟詩,一派儒雅,感覺非常滑稽。
霍思羽這幾日一直在忙琴樓的事,還教了意真許多經商之道,似乎是要離開留善琴樓。夜無痕忽的想起緒央的話:看你命不久矣的份上。難道他真是要死了?罷了,一切與他又有何關係。
如此念著,夜無痕心中卻異常的煩躁。
荀賦與玉華相待百年,終可雙棲,他與梅仙,何日同歸啊。
夕陽漸落,晚歸鳥雀淒鳴,給芳菲落盡的四月平添了幾許涼意。以前四處遊賞,獨身而行倒未覺如何,今閑靜下來,無所事事,還真覺得有些寂寞。寂寞啊寂寞,為何淩秋還不來呢?
咚、咚、咚,傳來幾聲敲門聲,既而霍淩秋的聲音響起:“夜無痕,自己走過來開門,別用法術!”
說來就來,來得真及時,夜無痕習慣的手一揮,門便開了。門外的霍淩秋低沉著臉,忽的像疾風一般竄入屋中,奔到夜無痕身旁。等到夜無痕回過神來時,一把寶劍以架在了脖子上。
“淩秋,你這是要謀殺親夫嗎?”夜無痕笑道。
“都說不要用法術了,既然在人間,就需有個人樣。”霍淩秋理直氣壯。
“是是是,下次不敢了。”夜無痕依舊一臉笑意,他的法術本來也就隻能在人前炫耀炫耀,在人間不用還有什麼意思?
霍淩秋消了氣,在夜無痕身旁坐下,說道:“整日閑悶著也不好,今夜要不要到外邊走走?”
“要,肯定得走走,你陪我好不好。”夜無痕喜道,淩秋真是體貼。
“走走都這麼興奮,看來你真是悶壞了。”
“那當然了,我從沒獨自呆過這麼久。”若是同梅仙在一起,呆多久都無所謂。
四月正值田忙時,白日勤耕,到了夜間,便少見行人。皎月明媚,夜道微明。夜無痕牽著霍淩秋走在無人的街道上,一眼望去,隻有還未打烊的酒家燈火燭明。夜無痕並未因此減了興致,正因為現在無人,霍淩秋才答應與他牽手。
“哎,難得走走,不如去喝酒吧,”夜無痕提議,“放心,你們人類的酒對魔是沒有害處的。”
“好吧,不過我滴酒不沾的,所以沒辦法陪你。”霍淩秋道。
“你在旁邊陪我就好。”夜無痕笑道。
二者隨意擇了家酒家,走進時,便見小二已準備打烊關門。夜無痕開口便叫了最貴的酒,還要上兩三壇,欲關門的小二立刻換了諂媚的笑顏,將兩者請了進來,多點了幾盞燈,接著便去拿酒。
四壁通明,夜無痕和霍淩秋相對而坐,好酒很快便端了上來,還伴著些下酒的小菜。霍淩秋果真滴酒不沾,夜無痕隻能獨飲。
打開酒壇,濃濃酒香飄出,夜無痕深嗅了一下,果真是好酒,隻可惜無人同醉。
嗅到酒香,霍淩秋蹙起眉頭,他真不明白酒有何益,少飲尚可,多飲則傷身。魔的身體究竟有沒有危害他不知,但飲這麼多終究是不好的。夜無痕不像酗酒的酒徒,今兒點這麼多,是有什麼煩心事嗎?
在留善琴樓中呆了一日,霍思羽交代了意真許多事宜。天色已晚,青顏勸他留在樓中,霍思羽回絕了,他命不久矣,想在死前多和霍淩秋聚聚,畢竟此生為兄弟,在一起的日子卻極少。
街上早已沒了行人,家家戶戶關門閉戶,隻有射出的燭光以示屋中人未眠。常言道,夜路多行終遇鬼,走了這麼多回夜路,碰到怪東西也不奇怪,比如他碰到緒央和青顏。不知今夜會不會碰到什麼,說不定今夜便會死。
夜無痕獨自痛飲了兩壇酒,腦中以開始昏昏沉沉,他看向靜坐對麵的霍淩秋,不免有些傷悲。為什麼不是梅仙的樣子,若是梅仙,飲酒的就不會是他一個,若是梅仙,他們就能從此相守。梅仙啊梅仙……
“淩秋,你可知我為何會來凡間嗎?”夜無痕扶著酒壇,醉意明顯。
“願聞其詳。”霍淩秋道,果然是有心事。
“因為我喜歡上了一個神仙,我們常常凡間相會,飲酒嬉戲,沒想到,他卻因此犯了天條,被貶下凡間,受十世淒苦……”夜無痕說著,痛飲了幾口酒。
霍淩秋不語,心中卻不由泛起了一陣刺痛,原來,夜無痕早有心儀者。
“我是為尋他才來到了凡間,嗬嗬,梅仙,他總是一身紅色的衣裳,發絲輕綰,外表看來像文弱的貴公子,實際上,他不過是用文弱的外表來掩飾自己的能耐,”夜無痕說到此,心中酸澀,又是猛灌了幾口酒,“梅仙,無論何時都那麼不讓塵俗……”
……
寒冬臘月,白雪紛飛,天地一片白芒,夜無痕身著紫色得單薄衣裳,行於雪中,與周遭的景致顯得格格不入。嚴冬飛雪,萬物枯竭,素淨的單色掩蓋了一切,既給以純潔之感,又覺似虛飾太平。
美妙的琴聲傳來,悠悠綿長,無比動聽,夜無痕不由心疑,冰天雪地,是誰在彈琴?如此美妙的音律,不似凡人所奏,哪個妖魔會有如此情致呢?
夜無痕飛身而起,尋著琴聲飛去,茫茫的雪地上,那一片豔麗的紅分外耀眼,是梅花林,琴音便是從哪裏傳出。
梅花林中隱泛的是仙氣,原來奏琴的是仙家,也難怪,哪個妖魔會有如此情致呢。夜無痕突然對這位奏琴的神仙很感興趣,他立於雪地上,向梅花林走近。
奏琴的,是一位身著紅衣,輕綰秀發的男仙,白皙的皮膚似雪一般,紅唇美眸,周身凝散靈秀之氣。他閉目調琴,獨樂其中。
“這冰天雪地,能來的,果然不是人呢。”不染塵俗的梅仙輕啟薄唇,緩緩睜開雙目,看向夜無痕。
“你為何在此奏琴?”夜無痕向男仙行去。
“梅花生於臘月,少有品賞之人啊!”男仙歎息,停止了奏琴,“我乃天界小小梅仙,見這梅花獨生雪地,心中憐愛,故在此奏琴。不知魔物又是為何而來。”
“嗬嗬嗬,我是被你的琴聲引來的,”夜無痕走到梅仙身旁,“我叫夜無痕,不嫌棄的話,能否交個朋友。”
“夜無痕……”梅仙輕喃,忽而一笑,“我怎會嫌棄,咱們能在這梅花林相遇也是緣分。”
……
熙熙攘攘的街道上,夜無痕與梅仙隱去了各自的氣息,扮作凡人行於其中。據說今日有一個什麼花燈會,故來此地一看。
“人也太多了,”梅仙蹙眉道,“人氣旺盛有些透不過氣來。”
後邊走的一個大漢似乎不耐煩了,野蠻的推開前行的人,橫衝直撞的往前走,嘴裏還憤憤的罵著髒話。
“小心!”夜無痕叫喚一聲,一把將梅仙拉入懷中。
梅仙還未知何事,卻見他剛才所立之處,倒了一片人。原來是大漢橫衝直撞,將人推倒,因行人擁擠,一人倒而撞向他人,接二連三,最後倒了一片。
“幸虧我眼疾手快。”夜無痕說著,看向懷中的梅仙,卻見梅仙麵頰微紅,神情古怪。
“怎能如此無禮!”梅仙忽然憤聲一句。夜無痕怔了一會兒,這難道是在說他?
“得教訓教訓這種蠻橫之人。”梅仙繼續道,輕輕推開夜無痕,看向仍在橫衝直撞的大漢。
原來不是在說他。夜無痕心中小有慶幸。他玩味的看向梅仙,疑惑他要如何對付大漢。
梅仙施出一道無形的法術,使其飛入跌倒之人體內,跌倒之人的內心立即泛現眼前:
——可恨的家夥,竟敢撞倒本大爺。
——我可是官爺的親戚,竟遭人無禮推倒。
——我絕不會放過這個家夥。
……
被施法的人們凶神惡煞的圍向大漢,憤恨的麵容讓氣粗的大漢心覺不妙,未待他開口說話,人們便對其拳打腳踢,招招狠戾。路過的眾人紛紛叫好,這種蠻橫之人就該好好教訓一頓。
……
“嗬嗬嗬……”夜無痕醉態熏熏,看向霍淩秋道:“淩秋,你是再世的梅仙吧,你們都一樣,人前總是那麼溫婉斯文,實際上是隱藏實力而已,就像那日你在醉宵樓中舞劍……”
……
西江某一岸邊生長著世間稀有的珍花,極難采到,據說是仙家之物,由西江水族管製。因此西江岸邊的百姓創立了一個奇花節,以生平歌舞取悅西江水族,隻願一睹奇花之姿。
“真不知你們神仙是怎麼想的,這些凡人不過是想看看花而已,直接給他們看看不就好了?”望著那寬敞的台上跳舞的數位女子,夜無痕不解道。
“我也是這麼覺得,可是花長在西江水族之地,要他同意才行啊。”梅仙說著,看向不遠處一個正在觀看舞蹈的男子。男子一身華貴衣袍,眉目俊秀,氣質與周遭格格不入。
“他是……”夜無痕疑道。
“西江太子,荀賦。”梅仙笑道。
華衣男子注意到了二者,冷笑一聲,不予理會。
“他那是什麼意思!”夜無痕不悅道。
“水族者心高氣傲你又不是不知道,咱們過去問問他吧。”梅仙毫無慍色,緩步向荀賦走去,夜無痕心中不爽的跟上前。
二者走到荀賦身旁,未待開口,便聽荀賦冷冷說道:“一個神仙竟和魔物如此親近,不怕犯天條嗎?”
聞言,夜無痕更是怒火中燒,欲與其理論,被梅仙攔了下來。梅仙和聲道:“西江太子為何不給凡人一睹花姿呢,省得凡人為此做出這麼多花樣。”
“弄什麼花樣是凡人的事,我若讓他們一睹水族之花,凡人會弄出更大的事來,為此勞民傷財。”荀賦說道,麵無表情。
梅仙似未聽進荀賦的話,道:“那要如何西江太子才願一現奇花。”
荀賦看向梅仙,捉摸不透其內心的想法,思忖了一會兒,似是開玩笑的說道:“凡人的歌舞不盡興,你若肯上台跳支舞,我便取來嬌花。”
聽到此言,夜無痕怒不可遏,若不是梅仙死死拽住他,他一定要教訓教訓荀賦,雖然不一定打得過對方。
“一言為定。”梅仙笑道,拽著夜無痕隱入了人群中。
不一會兒,台上便走上了一位紅衣女子,身形窈窕,麵罩薄紗,流轉著美目看向荀賦。荀賦愣了半晌,那個神仙來真的。
音樂響起,紅衣女子甩動水袖,腰肢婀娜,絕豔生姿,一弄一式都顯得如此超凡脫俗,舉手投足盡露天人風采。
這真的是梅仙嗎?台下的夜無痕不敢置信。
人們沉醉其中,幾乎認為是天人所舞。其實本也就是天人所舞,隻不過是男子罷了。
舞到興時,一朵五彩斑斕的奇花從天而降,彌散著水波之氣,不似凡物。眾人一片驚呼,這便是傳說中的西江邊岸奇花!
接過奇花,梅仙再望向荀賦時,以沒了其的蹤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