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明月高掛。
    皇甫烈一人形單影隻地遊蕩在喧鬧的集市。
    他多渴望回到那個幽靜的小竹林，跟那個叫蓮的少年在一起。他是一匹野馬，不喜歡被人隨意擺弄人生，卻又不得不活在被人掌控的人生之下。
    他好累，身體累了，心更累。
    “呦這位爺，需要哪位陪你泛舟湖上啊。”看到眼前英俊的少年，老鴇就不自覺眼睛發亮，少年英才的皇甫烈小王爺，年紀輕輕就打贏過大內多位高手，兩年前第一次隨父出征就大敗倭寇。從此聲名遠揚，這樣的人今天能光顧她的生意，那就是祖宗積德了。
    伺候好了，說不定還有賞銀拿類。
    皇甫烈隨手甩給她一袋銀兩：“給我一艘船，幾瓶好酒，誰也不要來打擾我。”
    “好嘞。”果然是人看到錢就會兩眼冒星。
    皇甫烈嗤笑一聲飛身上船，其矯健的身手看得周圍的遊客拍手叫好。
    冷冷的夜風吹在臉上，格外舒適，卻也更襯托了一種無形的寂寞。
    “什麼時候你也有這種表情了？”熟悉的聲音，比從前更添了幾分清冷，竟讓皇甫烈有種做夢的錯覺。
    如果是夢，那就不要醒吧。
    “蓮……”脫口而出的名字，他是怎麼上來的？四年不見，不知道他的功夫如今已到了怎樣的境地。
    抬眼看著站立船頭衣袂翻飛的少年，那人似乎就要乘風歸去。
    琉璃般的麵頰此刻輕輕微笑：“好久不見，你長大了。”
    是長大了。
    僅僅隻是四年間，就發生了太多太多的事。
    “怎麼？不邀請我坐下喝一杯？”白衣公子舉手投足間流露的無限風華看得皇甫烈如癡如醉。
    慌亂地推了推手中的酒杯，微涼的夜風竟也吹不去少年微紅的臉頰。
    真的是醉了呢。
    “蓮，你為什麼離開了竹林？”其實他想問的是，蓮，你是來尋我的嗎？
    白衣公子彈出袖中的銀絲，卷起酒杯一飲而進，期間連一絲多餘的液體也沒有沾出。
    “你長大了，我也是。”他已經足夠有能力離開那個庇護所，所以，他想來尋自己的父母，親口問問他們當年為什麼要將自己拋下。
    傲骨如他，不可能一生守候在那小竹林。
    “所以，這大千世界，我也想親眼看看。”白蓮靜靜地在夜晚綻開，美得純粹，“小王爺，來到這兒，我聽到的盡是你的好呢。”
    皇甫烈低頭搖晃著手中的酒杯：“你就不要開我玩笑了，不過蓮，四年了，你還真的一點都沒變。”
    歲月似乎一點都沒有在眼前的少年身上刻下印記。
    “皇甫烈，要我說，你倒是變了不少。”少年輕笑，“不過還好，我認得出你。”
    就算你變了再多，還好，我還是能一眼認出你。
    隻是簡單的話語，竟讓皇甫烈覺得絲絲感動。
    “蓮，你現在住在哪裏？”小王爺有點猶豫，“那個，沒地方去的話可以來我家。”
    你那麼優秀的人，老頭子看見了肯定會高興死的。
    少年沉默了一會兒，然後抬頭，微笑：“好。”
    兩位風華絕代的少年行走在一起，皇甫烈一路上嘀嘀咕咕，而白衣公子隻是靜靜地聽著，時不時點頭微笑，路人們的目光都被吸引，不由得駐足目送少年遠去。
    “很好，你能將那本劍法學會了，也就差不多了。”看來他這幾年還是比較用功的，自己的問題都差不多能一一回答出來。
    “蓮，那書你早就背下來了？”難怪皇甫烈要吃驚，那麼深奧難懂的東西，當年隻是孩子的他就能將書背下。
    可見蓮的聰穎，實話說，自己都難以匹敵。
    這麼優秀的孩子，怎麼會被遺棄？
    “背下了，卻也不能運功。”蓮的側容有些落寞，“因為天生的體弱，從小我就在藥罐子裏泡著長大，可日子一天天過去，也沒見我的身子有所好轉。”
    “不過還好，我還能學習醫術，比起武功，我還是對草藥更感興趣，總覺得它們更與我親近。”少年把玩著手中的絲線，“至於武功，能護身也就夠了。”
    皇甫烈不由的一頭冷汗，什麼叫能護身就夠了，騙鬼啊，你的身手我又不是沒見過……
    “皇甫烈，你是不是老是惹上什麼不該惹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