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 【英雄出少年且莫問出處】 第二十三回 【雪夜訪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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陰翳樹林,雪色一片,陽光通過白雪反射,眼睛所看的都是一片白色,簡直就要得雪盲症了。
阿紫甩甩頭發,停下腳步,捂住眼睛,在原地站著歇息了一會兒。連天的趕路,身體已經疲憊不堪,不過想到那披著白狐裘的蘇七,阿紫就穩不住撲通撲通跳動的心,一日三秋,和蘇七分別不過幾日,就已經想念。阿紫笑得有點苦也有點甜。
林子裏太過安靜,阿紫牽著馬,繼續向前走。馬兒皮毛上結了一層薄薄的白色冰粒,遍布在馬兒的腹部和眼瞼處。冬日冰寒,冷風嗖嗖刮過麵頰,麻木的疼痛和癢加在一起,阿紫用空出來的手重重揉臉,防止凍瘡。
腳踏在雪地上,嘎吱嘎吱響,馬兒也不時從鼻子裏發出哼哼聲,樹林仍是安靜。
阿紫繼續向前進,回墨寨,再過幾處地方,就能到棗林了。遠遠的一片開闊地帶,中間穿過一條叢山中流出來的地下水彙集而成,冬暖夏涼,因此靠近溪水的地方有許多動物活動。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動物多起來,墨寨便在此地埋下機關,挖出深坑,便於捕獵。
馬腿一個失足就有可能會陷進去,造成腿骨骨折,腿骨一旦骨折,馬就必死無疑。這幾天又下了幾場大雪,厚厚的雪沒過膝蓋,阿紫也隻能牽著馬慢慢走,用腳試探前麵的土地是否夠硬實。
一路慢慢移動過去,自己先走,再小心翼翼牽馬過來。馬兒聰明。輕巧的踩著阿紫走過的地方走,並不亂走。阿紫再往下走,一腳輕輕踩下去,發覺不對勁,用力拽住手裏的韁繩,馬兒靠遠了些,以防出現什麼狀況,能及時拉人上來。
腳下的土地雖不鬆軟,卻也不堅硬,就像是踩在雞蛋殼上,阿紫又用力了一些,猛踩下去,腳下的厚厚雪層轟地掉了下去,一個巨大的坑出現在眼前,坑底被塞滿白雪,光是粗略的看,就知道這坑深達兩個成年人之高。
阿紫一邊感歎自己還好小心行事,不然要是掉進去,估摸著也是必死無疑。山裏的那些家夥不負責任的就擺了些陷阱,偶爾才會想起來山前還有一塊小型的狩獵場,雖說自己曾經也參與過,可是如今自己吃癟,阿紫也是生氣的。
回去一定要把那些挖坑放陷阱的家夥抽筋扒皮灌藥水!一邊惡狠狠的想著,阿紫沿著陷阱邊緣一丈的距離小心地走過去。
正要牽馬,發現那馬兒不走,阿紫拽它,它也隻是扭著頭不走,看著阿紫,對著深坑噴響鼻。
阿紫停下來,從馬爾身上所馱的貨物中找出一段長繩,係在馬上,自己拽著另一頭的繩子下去。將將夠得著底,阿紫貼緊岩壁,用內力融化雪層。
這雪層下定有東西。
不過多久,雪層融化的差不多。一縷黑發顯現出來。
阿紫臉色蒼白。什麼玩意!大白天的,可別鬧鬼!
四周靜悄悄的,毫無人音。
阿紫隻能硬著頭皮繼續融化雪層。厚厚堆積的雪一點一點融化下去。阿紫卻被埋在厚雪裏的兩個人驚呆了。
一個沈明珠,一個安書!
兩人渾身已經被凍得僵硬,臉色青白,唇色青紫,阿紫連忙跳下來,給二人把脈。觸摸上兩人的手,阿紫冷得一哆嗦,這兩個人到底被困在地下多久,竟然會冰成這樣。急忙給二人把脈,發現二人並無大礙,隻是被凍得久了,又無進食,大抵是饑寒交迫,昏睡過去而已。
阿紫擦擦冷汗,要不是自己無意間發現二人,怕是他們早已不存在於世間!
阿紫把繩子係在一人身上,吹了一聲馬哨,馬兒聽話的向後退去,經過幾番周折,三人才從深坑裏出來。阿紫把兩人扶好,趴在馬背上,把貨物放下,轉背在自己身上,才又開始謹慎地探路。
如此一折騰,回去的時間又要推遲了。
黃昏,天色陰沉下來。天色昏黑漸漸發黃,蘇七拿著書,回到屋裏去,把燈點上。看天色,估計有事要下一場大雪了。
蘇七裹緊身上的狐裘,縮進被窩裏,連晚飯都不想出去吃。隻覺得冷,就昏昏沉沉的睡過去。
再醒來已是半夜,蘇七嫌冷,還是不願從被窩裏伸出頭,隻睜著眼睛,聽外麵呼呼的風聲。
天地間似乎除了這鬼哭狼嚎的風聲就沒有別的了。忽然風聲大了些,有人挑起厚重的門簾子,又輕輕的放下,腳步聲很輕,漸響漸近。
寒風透過門簾刮進來,蘇七縮進被窩裏。純棉的被子冷得像鐵塊,即使躺到現在,被窩裏也不見得有多暖。
蘇七看向來人,冷淡的眸子毫無歡迎的意思。
墨豹手裏捧著溫過的飯菜,站在床前,被蘇七的眼睛盯得有點尷尬,隻好開口打破這樣難堪的氣氛,“我之前來過,見你睡著,也不好打擾你。”
蘇七看著他,不說話。
本來就沒什麼好說的。墨豹對他原本就有不良居心,如今深更半夜,兩人獨處一室,就怕墨豹這莽夫會做出什麼讓蘇乞倒胃口的事來,於是蘇七更是不喜與他說話,手裏暗自運功,以防不備。
搬來墨寨的兩年內,墨豹三番五次欲與自己交好,都被蘇七以各種理由拒絕。整整兩年,他也還不死心,不得不說是癡漢一個。可惜,癡錯對象了。當年那人花了十年對自己好,平日裏也幾乎寸步不離,就隻求自己有一日能接納他,可最後還不是不成。更何況是目前對蘇七來說非親非故的墨豹,想要一親芳澤,癡心妄想。
烈女怕纏郎。蘇七倒不怕。在墨豹沒有放棄歪腦筋,不再對自己死纏爛打之前,蘇七絕對不會吃飽了撐的和他說話。除非他傻了。
纏郎如何,冰凍他三尺,看他如何再纏。
墨豹似是看出蘇七的心思,有點難堪。雖然自己對蘇七是有意思,但是蘇七對他冷淡萬分實在是讓這個初入情網的男人有點心灰。再看蘇七眼裏滿滿的防備和算計,墨豹一個大男人第一次主動追求人,換來這樣的結果,不難過是不可能的。
墨豹就算心裏再怎麼難過,也不會顯現出來,他隻是把手裏裹了一層又一層的飯菜拿出來,放在桌上。又轉身將屋角的銅爐裏的爐火加大了些,靠著銅爐看著火,這屋子太冷,蘇七一看就是冷骨頭,還是暖些好。
蘇七看著他,繼續沉默。
墨豹覺得委屈,於是他幹脆氣呼呼地轉身,直接搬個板凳坐到蘇七床前,一臉不高興的看著蘇七。
蘇七被他一連串的動作嚇了一跳,剛想起身,就聽見墨豹說道:“蘇七,你老實告訴我,你是不是特別反感男人和男人在一起。”墨豹說的著實委屈,原本有些陽剛俊逸的臉上出現這樣的表情,讓蘇七眉頭緊皺,墨豹靠的太近,蘇七不舒服的往床裏湊了湊。
看著蘇七這幅表情,墨豹還能不明白麼,蘇七明顯不喜歡男人多靠近他,更別提進一步發展到赤裸相對。
想到白天沈明流親吻蘇七,蘇七卻沒有反抗,也沒有出現明顯的拒絕表情。墨豹的心又像是糾結在一起,心裏有根刺紮得他無法忽視那股疼痛,墨豹沮喪了一會,問沉默寡言的蘇七,“你對沈明流為什麼不拒絕呢。他對你做的事是情人之間才會做的事,為什麼你不拒絕呢。他對你想做的事,絕對不亞於我。蘇七,你偏心。”
這話犀利,蘇七臉色蒼白起來。
為什麼,為什麼,你問我為什麼,我怎麼知道!
蘇七隻覺得心裏很悶,心底最深的疑問被挖出來,蘇七覺得如同赤身露體般羞恥。
蘇七臉色深沉,臉色深沉而毫無客氣的開口:“我要睡了,請出去。”
墨豹很難受,難受得渾身疼,心口最疼,疼得他心底像是麻麻地一點一點失去知覺。
蘇七是有多冷血,他總算是明白了。“蘇七,這個問題,你會一直一直問自己的。逃避不是辦法。”墨豹最後說著,挑開門簾,“飯已經熱了第三回了,再不吃就涼了。”說罷,深深看了一眼蘇乞,麵上苦澀地離開。
蘇七陷進被子裏,那個問題攪得他心神不寧。他隻能進行一遍一遍的自我催眠,把自己再次用似乎不可撼動的冷漠全副武裝起來,冷得沒有人氣,冷得像是寒冰。
蘇七是隻鴕鳥,前世的男人讓他驚慌讓他害怕,於是蘇七選擇離開逃避。這一世的沈明流對他的親吻,他選擇用冷漠逃避。阿紫對他的心思,蘇七選擇用無視逃避。墨豹對他的追求,蘇七選擇用寒冷逃避。
逃避不是辦法。但是蘇七不願意麵對,他是真不明白,無論自己怎麼樣躲藏,為什麼那些人總是繼續鍥而不舍的堅定自己的信念,蘇七很累。
他不想被男人喜歡,他不想被男人壓在身底,不想看到自己浸在情【欲】中欲求不得的放【蕩】模樣,他不想看到自己軟弱的承歡哭泣的樣子。
蘇七用力抓住自己的胳膊,縮進被窩裏,一遍一遍催眠自己。
情愛不可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