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兩人緊緊相擁的身影，童叔心底驀然湧起一陣淒楚，千百年的魔怪生涯，他早已冷心冷血，根本不明白心裏的酸楚是為了什麼，隻無奈搖了搖頭，抱著碧央不動聲色退了出去。
    “你出來了？”不羈的嗓音在耳側響起。
    童叔仰頭，看著麵前這個一襲蕭瑟青衣的魔族左使，長長籲了一口氣，苦笑道：“小兩口吵架，我在那裏真是尷尬。你倒是聰明，來了也不進去。”
    羽化棠淡淡扯唇，桀驁的目光落在碧央身上又是憐惜又是無奈，“又是一個傻女人。”
    “這個燙手山芋怎麼辦？魔族似乎不想留她性命，聖子卻不肯？”童叔為難皺了皺眉，糾結道：“要不扔她到一邊，由她自生自滅去吧。反正她受了魔尊一掌，也活不了多久了。”
    不羈的眼眸劃過一絲幽暗，羽化棠無奈扯唇一歎，幽幽看著夜色無邊，低低歎道：“唉……費盡心機，到底事與願違。這一次，他真的可以如願以償嗎？”
    “你說什麼？到底給個主意啊。”童叔皺眉看著羽化棠，實在不明白最近大家是怎麼了，哪裏來那麼多糾結煩惱？這個世間活著不是很簡單的事嗎？有人殺，有血喝就好。
    羽化棠淺淺含笑看著童叔，“事情還沒完呢，先留著她的性命再說吧。魔尊的心意豈是我們能夠揣測的？”
    “她的傷怎麼辦？”童叔無奈看了看碧央毫無血色的臉。
    羽化棠伸手擦幹碧央唇角的血漬，緩緩說道：“先用靈力拖著，到時候再說。她要是現在沒了性命，佑寧還不鬧將起來？他平時看著和順，其實骨子裏倔強得很。現在他和魔尊兩個人正鬧別扭，再出點什麼事。魔尊的癡情付出，可就全都白費了。這樣的後果，我們誰也負擔不起。”
    讚賞看了羽化棠一眼，童叔笑著說道：“不愧是魔尊的第一謀士，還是你想得周到。看魔尊寵愛聖子那樣還真是什麼事都做的出來。我們還是不要虎口裏拔牙的好。先拖著這女人的命再說吧。”
    含笑點了點頭，羽化棠搭著童叔，大步往宮外走去。
    此時，夜幕降臨，骷髏兵們將一盞盞宮燈點起，琉璃燈流轉的光線下，羽化棠一襲青衣蕭瑟如溯風。
    “魔尊讓你去刺殺慕維的事為什麼不和我說？”精致的小鹿靴踩在黑曜石鋪就的長廊上踏踏作響，羽化棠的聲音清冷如碎冰。
    童叔無奈扯唇，半是耄耋半是稚童的詭異麵上滿是尷尬，“那是魔尊的密令，我怎麼能隨便向人透露？兄弟，你是知道魔尊脾氣的，要是被他知道，我一定不得好死。沒有事先告訴兄弟一聲，兄弟可千萬不要見怪。我先在這裏和你說聲抱歉了。哦，對了，我在人界碰見雪女了。我問她你怎麼樣，她支支吾吾不肯說，你們是不是鬧扭捏了？”仿佛是為了轉移羽化棠的注意力，童叔提及在人界遇見雪女的事。
    “是嗎？她還好嗎？”羽化棠清冷一笑，神色尷尬。
    “人界無拘無束，她又沒有任務在身，日子過得自然逍遙快活。我回來魔都的時候，她還在人界的皇宮裏勾引人家的皇太子呢。”童叔嘻嘻一笑，笑得淫邪無比，“聽說那個皇太子被她迷得七葷八素，連床都下不了了。嗬嗬……果然是靈係的族長，長年沒有外出，勾人的妖媚手段卻不減當年。”
    “是嗎？”羽化棠苦澀一笑，淡淡然道：“她過得好就好。”
    “你就不吃醋？兄弟，她從前可是你的女人。”童叔邪邪一笑，朗聲調笑道。
    “這有什麼？我們隻是普通朋友，有時走近了點也是為了魔尊的大事，偏落進你們的眼睛裏就是不尋常了。人家可是清清白白的姑娘，不要胡說，小心她生氣起來把你變成一塊大冰坨。”羽化棠桀驁扯唇一笑道。
    疑惑側了側頭，童叔疑惑笑道：“看從前雪女對你的樣子，我還以為你們會在一起呢。真是想不到。唉……”
    見童叔為自己唉聲歎氣，羽化棠莞爾一笑，攀著他的肩道：“走走，難得回來一趟。我請你喝酒去。”
    一聽有酒喝，童叔的興致頭立馬被調動了起來，朗聲笑道：“你都不知道外麵的生活有多不舒服，風餐露宿也就算了，人類的酒還和白開水一樣，喝起來一點味也沒有。我每天想咱們魔界的酒想得頭發都白了！”
    “知道你受苦了，我一聽魔尊召你回來，立刻就讓酒窖預備下了好酒，還加了不少料，你一定喜歡。”
    “是嗎？加了好料？是千年的血精，還是萬年的魂靈？”一聽見有好東西喝，童叔的兩隻眼睛都興奮得冒起光來。
    “喝了不就知道了。”羽化棠邪魅一笑，拉著童叔就要往自己的房間走去。
    無奈看了懷裏的碧央一眼，童叔轉頭向羽化棠道：“我們還是先安置了這個丫頭吧。她現在的氣息弱得很，要是再不處理，我怕她會沒命。”
    羽化棠了然點了點頭，目光微動，隻見遊廊盡頭言豐嬉皮笑臉過來。
    熠熠燈光下，言豐笑得爽朗而俏皮。
    “左使，右使安好。兩位難得聚在一起，怎麼也不去北市裏喝一杯，敘敘舊？”言豐躬身，向羽化棠和童叔請安，目光落在童叔懷裏碧央蒼白的麵上，又是疑惑又是驚訝，皺眉道：“這是怎麼了？右使，是碧央得罪了你嗎？你怎麼把她打成這樣？”
    “她如今是聖子身邊的人，借我十個膽子我也不敢啊。她是被……”
    “是被入宮的刺客打傷的，我們正要送她去藥房醫治。你來得正好。言豐，你送她去吧。”伸手將童叔攔在身後，羽化棠不動聲色向言豐解釋。
    “原來是這樣。”
    言豐點了點頭，答應一聲，小心將碧央從童叔手上接過，隻見她雙目緊閉，麵無人色，伸手去歎她的氣息也很微弱，不由歎道：“雲凰這個叛徒也太瘋狂了，前些日子刺傷少主不成，這一次竟然將碧央打成這樣？少主要是看見還不知道有多心疼呢？他一向喜歡碧央。”
    訕訕扯唇一笑，羽化棠看著言豐道：“是啊。碧央一時半會兒沒有性命之憂，我和右使還要去追查凶手，碧央就麻煩你帶去藥房照顧著了。”
    言豐俯身，恭敬道：“屬下不敢。”說著躬身告退，三步並作兩步，直往藥房趕去。
    見他走遠，童叔疑惑看著羽化棠，問道：“你怎麼騙言豐？他又不是外人。告訴他事實又不會怎麼樣？”
    羽化棠意味深長一笑，沉聲道：“言豐受過魔尊大恩，要是被他知道碧央刺傷魔尊，你說他會這麼樣？”
    “總不至於一刀把碧央殺了吧？”童叔莞爾，笑得沒心沒肺。
    “那可說不定。言豐這小子鬼機靈多得是，又生性嫉惡如仇。再魔尊沒有下令之前，碧央還不能死。多一個人知道就多一份是非，免得麻煩，還是不要和他說得好。”
    見童叔怔怔搖頭，似懂非懂的樣子，羽化棠哧哧一笑，搭著他的肩道：“不說這些讓人煩心的事了。不是說要去喝一杯嗎？現在就走吧。”
    童叔無奈一笑，看著羽化棠滿是心機的臉笑道：“就是你想得多，想得遠，我可不明白。”
    “明不明白有什麼要緊？我們喝酒去。”羽化棠笑嘻嘻拉著童叔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