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66章,賽酒套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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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後的三天,佑寧陸陸續續往重華的酒窖裏取了酒來品,還向看守酒窖的大叔請教了許多關於酒的問題。重華雖然奇怪,但也知道佑寧生性好玩,沒有多去注意,隻吩咐了屬下的人,聖子要是有什麼需要,盡量滿足他,不許怠慢。
有了重華這句話,佑寧更加肆無忌憚起來,興致頭上來,還和看守大叔研究起了混合酒種,因此浪費了酒窖裏不少名酒,弄得看守大叔日日心痛不已。
今晚就是佑寧和醉半仙約定品酒的日子。他早早準備好了幾種世間難得的佳品,定要醉半仙拜倒服輸。無奈,先是和羽化棠大吵了一架,又遇上兩隻小麻雀無家可歸,自己弄得從梁上摔下來,因此去遲了。
“醉半仙?醉半仙?”
清皎月光之下,隻見佑寧一襲緋衣迢迢宛若月下精靈。
“咕嚕。”一聲響,有微醉的嗓音幽幽從北苑的宮廊盡頭傳來。
“你遲到了。”
一句輕笑,醉半仙已經飛越到了佑寧身邊,迫不及待要打開他的食盒來看。
佑寧側身一躲,阻攔著笑道:“唉!我們可是說好了,是品酒比賽。你現在打開我的食盒偷看,可算是作弊!贏了也不能算數。”
醉半仙癡戀看著食盒,將蘸著酒氣的手指往嘴裏送,含含糊糊道:“好酒!好酒!有三百六十七年的三鍋頭汾酒,一百九十二年的竹葉青,二百一十七年的貢酒,四百六十六年的幽州老窖……”說道幽州老窖,醉半仙的臉驟然黯淡了下來,頹靠在廊柱上,搖頭歎息道:“可惜,可惜……”
佑寧莞爾一笑,“我這幽州老窖可是上好的,找遍人界也未必能找出這樣年份的,有什麼可惜的?”
醉半仙苦笑,湊著脖子深吸了一口氣,“是啊。人界再沒有那麼好的酒了……這才可惜呢!”
“這話怎麼說?”
醉半仙在長廊的階梯上坐下,月光清灑而下,雪光流影裏,他雙目明朗如星,輪廓分明的臉有曆經世事的淡然。他細細笑著,就著手中的酒壺大大喝了一口,緩緩說道:“如今幽州蒼涼一片,到處都是失魂的老百姓,萬裏蕭條的,再好的酒也染上了黴味。”
佑寧聽見這話,立刻想起了幽州種種,坐到醉半仙身邊,忿忿罵道:“都是童叔那個混蛋!為了得到六合石的碎片,不擇手段,弄得幽州生靈塗炭。”
醉半仙輕輕一笑,斜著眼睛看著佑寧道:“你這個小東西倒是很有善心,與眾不同。童叔可是魔族右使,地位超然,手段狠辣,你敢罵他,說明你不僅有善心,還很勇敢,有一顆是非心。”
佑寧被他誇得不好意思,側了頭不去看他,笑道:“我可不想被一個酒鬼這麼誇。”
醉半仙哈哈大笑,仰頭又喝了一口,說道:“當初,我聽說幽州的趙家廚得了百年前鮫人的秘方,釀出來的幽州老窖別有一番風味,更用這酒入菜,做出來的趙家菜叫人垂涎三尺。老酒鬼對那些菜是沒什麼興趣的,既然他們的酒這麼有名,我是一定要去嚐嚐的。沒想到,進了趙家的酒窖,就看見千百壇的幽州老窖被打破在地。酒漿流得到處都是,一陣陣酒香都要把人熏醉了。”
佑寧聞言,側頭見醉半仙一臉癡迷,不由笑道:“這不是老鼠掉進米缸裏,醉半仙掉就酒池裏了!”
醉半仙撫掌大笑,“小東西真聰明,很了解我醉半仙的性子,堪稱是我的第一知己!我看見那麼多美酒從身邊流過,哪裏能夠就這麼放過了。俯身酒喝,沒想到,才喝了一口,就差點沒要了我的命!”
“這是怎麼回事?”佑寧疑惑。
醉半仙皺眉怒道:“那個該死的童叔在酒裏下了蠱,這蠱遇水則化,遇風則散,一旦吸食,就會失魂落魄,成為行屍走肉,被童叔的母蠱操縱。幸虧我發現得早,沒有將酒喝下去,立馬吐了出來,否則現在也沒有美酒喝了。”醉半仙仰頭大大喝了一口,擦了擦嘴道:“隻可惜了一窖的好酒,隻能看不能喝啊!趙家的酒都有百餘年的時間了,陳年佳釀,可惜,可惜啊……”許是想起了幽州老窖的醇香,醉半仙遺憾得直搖頭。
佑寧聞言心下黯然,想起了那日和師父一起坐車趕去幽州,半路上遇見一個趙家廚子,正是被童叔的蠱吞食了心智,導致慘死在外。那時師父還說起,趙家的菜是一絕,要自己到時多吃點。沒想到才半天時間,師父就生了氣,不要自己了。真真是世事無常,人心難測。
感受到佑寧驟然的冷寂,醉半仙莞爾一笑,將酒壺遞到佑寧麵前,“抽刀斷水水更流,舉杯消愁愁更愁。小東西有什麼好煩惱的?喝酒!”
佑寧被醉半仙的豪氣感染,微微一笑,接過酒仰頭酒喝,辛辣刺鼻的味道洶湧而來,嗆得他不住咳嗽。
醉半仙哈哈一笑,輕撫著佑寧的背道:“小東西喝不了這烈酒可是可惜了,這酒喝了可大有好處……”一句話未了,眉宇間便染上了一縷疑惑。他寬厚的手掌順著佑寧的背一路撫了下去,越往下,眉頭皺得越深。
“你幹嘛?好癢啊……哈哈哈……哈哈……”佑寧被他摸得全身發癢,哧哧笑道。
“不要動!”醉半仙厲聲一喝。
佑寧被他嚴肅冷漠的樣子嚇到,不敢再動。
許久,醉半仙收回手,看著佑寧的目光裏滿是疑惑和戒備,“你到底是誰?為什麼你體內的靈氣那麼古怪?似仙非仙,似魔非魔。為什麼魔族舍利的靈力會在你的身體裏,那可是魔族的聖物!難不成……你是破軍!”說到這裏,醉半仙已經站起身來,越開兩步,遠遠盯著佑寧,目光犀利如劍。
佑寧正要開口解釋,隻見醉半仙神色突變,眉心一皺,沉聲道:“不是,你不是破軍!破軍不是長這樣。全天下都知道破軍喜歡穿一身紫衣,那紫衣上萬年不變繡著曼陀羅花。你一襲緋衣,你不是破軍,不是破軍!倒像是……”醉半仙在月光下覷看著佑寧,隻見他眉間朱砂鮮豔欲滴,長長的睫毛在月光的投射下落下一片陰影,俏麗的嘴唇微微勾著,目光疑惑不安,正凝神看著自己。
佑寧心頭一滯,黯然不悅道:“看樣子,你今晚是沒有心情喝酒了。要是這樣,我就先回去了,我們改天再約吧。”
醉半仙一把將他拉住,笑嘻嘻道:“小東西怎麼生氣了?這個世界哪裏酒在眼前不喝的道理?豈不是愧對了自己?來來,我們喝酒!”
佑寧眉毛微挑,計上心來,抿唇一笑道:“你剛剛懷疑我是破軍?現下又疑惑我是誰了?”
醉半仙拉著佑寧,脖子不住往食盒裏探,“沒有,沒有疑惑,隻是一時錯眼了。”
佑寧將食盒往身後藏了藏,抿唇笑道:“我出生的晚沒見識到破軍的厲害,隻聽起前輩們聊起,個個都讚他厲害。”
醉半仙淡淡一笑道:“小東西,出生的晚可是你的福氣。這破軍,哦,就是你們魔族的魔尊,可是個狠辣角色,你要是真見識了他的厲害,此刻恐怕也不再這裏了。”
“你胡說!魔尊和善得很。怎麼會是一個狠辣的人?就算我見識了他的厲害,也隻有對他更忠心,更敬佩,怎麼會不在這裏?”
佑寧早就知道,傳說中的破軍就是待自己無微不至的重華——魔族的魔尊。他隻是想借醉半仙的口知道一些關於重華和飛煌的事,不想醉半仙開口就說重華的不好,不由心裏不悅,脫口分辨。
醉半仙聞言,神色一斂,薄怒道:“幾口酒下去,倒叫我忘記了這裏是魔宮,你是魔宮裏的小魔物。我這樣說你們的魔尊,你自然不高興!”
佑寧見醉半仙動怒,唇角一動,從食盒拿出一壺酒。輕輕搖了搖,頓時酒香四溢。
“你跑了一趟幽州,卻沒有喝成幽州老窖,怪可憐的。這一壺酒就不考你了,送給你喝怎麼樣?不過,隻是作為回報,你可要告訴我關於破軍的事。”
美酒當前,醉半仙哪裏還有一點怒意,一把拿過酒壺在手,咕嚕咕嚕就往嘴裏灌,“好酒!好酒!我還以為這輩子再也喝不到幽州老窖的!四百六十六年的佳釀,果然爽口醇香!哈哈……今天真是美極!美極了!”醉半仙三下五除二喝下了幽州老窖,拿袖子擦著嘴,笑道:“沒想到破軍這個大魔頭的事,竟還可以換壺好酒!有趣!有趣!”
“你們為什麼叫魔尊是破軍?為什麼所有人提起他都是很害怕的樣子?他看起來明明很和善啊?聽說,他還對上仙飛煌情深似海,這樣的人怎麼會是壞人?”
佑寧遞過一塊糕點到醉半仙手中。
醉半仙隨手接過,也不客氣,塞進嘴裏就吃,“這破軍是北鬥第七星,破軍星的轉世替身。每三千年,當破軍星亮度超過皓月,它便會隕落人間,成為破軍轉世。主天下殺戮,此著如命者,殺人無數,孤獨終老。這一任的破軍……他對飛煌……唉,那是真好,可惜,一個神一個魔,注定勢不兩立。”醉半仙的口氣含糊,語氣裏卻似含了無限淒涼,叫人心酸。
佑寧聞言,隻覺得有人拿了鋒利的刻刀,一下下剜他心頭的肉,痛得不能自已。
“胡說的吧?這個世界上哪有人會一出生就注定要殺了流血的?”佑寧的聲音低沉,已不由含了一絲哽咽。
醉半仙黯然道:“宿命這東西,你要是沒有親生經曆,永遠也不知道它有多玄妙。”
“魔尊真的殺了很多人嗎?”佑寧的語氣黯了又黯。
“虛海之戰,屠殺鮫人三十萬,虛海因此化為一片殷紅血海。空桑之戰,空桑劍士死傷過半,人族更是幾乎滅族。鏡月天池大戰,六界血霧彌漫,所有的人,不管神魔,幾乎殺紅了眼。要說破軍不是天生的殺神,恐怕誰也不會信吧?”醉半仙仰頭望著天空,半醉迷離的眼眸裏,有難以言說的深沉痛楚。
佑寧渾身一顫,抱膝苦笑道:“真的殺了那麼多人?”
醉半仙仰頭喝下半壺酒,聳了聳肩,苦笑道:“都過去了。不要說他了。小東西聽見了害怕。”說著,笑嘻嘻將臉湊過去,笑道:“還有沒有好酒?再來一壺唄。”
佑寧收斂了情緒,抿唇一笑道:“你自稱是醉半仙,已是酒中神仙,剛剛看你喝酒,怎麼對品酒一點要求也沒有?你難道不知道好酒要配好器皿,才更喝得出其中風味?喝什麼酒,便用什麼酒杯。喝汾酒當用玉杯,唐人有詩雲:‘玉碗盛來琥珀光。’可見玉碗玉杯,能增酒色。”
“像是人界關外白酒,酒味是極好的,隻可惜少了一股芳冽之氣,最好是用犀角杯盛之而飲,那就醇美無比,須知玉杯增酒之色,犀角杯增酒之香。至於飲葡萄酒嘛,當然要用夜光杯了。古人詩雲:‘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飲琵琶馬上催。’要知葡萄美酒作豔紅之色,須眉男兒飲之,未免豪氣不足。葡萄美酒盛入夜光杯之後,酒色便與鮮血一般無異,飲酒有如飲血。像你這樣胡喝海灌,不是如牛飲水了?”
佑寧揚著腦袋,將這兩天從酒窖大叔那裏學來的酒道一一賣弄出來,聽得醉半仙一愣一愣。
許久,醉半仙看著佑寧,笑嘻嘻道:“說了一大堆,我愣是沒聽明白。不過這最後一句,我可是聽明白了,小東西暗罵我是水牛呢。”
佑寧小鹿一般的眼眸輕輕眨了兩下,狡黠一笑道:“我可沒說這話。”說著,又從食盒拿出一壺酒。
這酒還未遞到醉半仙麵前,醉半仙便先叫嚷道:“這可是八百年的玉露高粱酒!難得!難得!”他一連說了兩個難得,伸手就要去拿。
佑寧側身一躲,笑道:“這一壺可不能便宜你了。這酒的年份和品種你算是說對了,那所用器皿呢?你要是說不出來,這第一局,可就算你輸了。”
醉半仙被高粱酒的醇香“折磨”得暈頭轉向,他又是向來隻知喝酒,不知品酒的人,這也和他的經曆有關,實在怪不得他。現在被佑寧問及酒道之中的器皿,一時雲裏霧裏,根本不知道如何開口。幹脆耍賴道:“用什麼喝酒不都是一樣?隻要舌頭沒壞,品的出其中的味道不就好了?”說著,劈手又要去奪。
佑寧閃躲不及,被他得逞,眼見著他三兩口又喝下一壺酒,笑道:“這高粱美酒,乃是最古之酒。夏禹時儀狄作酒,禹飲而甘之,那便是高粱酒了。飲這高粱酒,自然要用青銅酒爵,始有古意。這一輪可是你輸了,不能耍賴!記住,你要為我辦一件事了。”
醉半仙心滿意足喝了八百年的玉露高粱酒,心情舒暢,笑道:“魔尊的酒窖真是不同凡響,這樣好的酒都被他搜羅起來。從前,我怎麼不知道去他的酒窖裏逛逛!失策!失策啊!”
佑寧輕輕一笑,問道:“你是從哪裏的?你自稱半仙,莫不是仙界的?不過看你瘋瘋癲癲的,倒像魔界的人多一些。”
醉半仙聞言,看著佑寧正氣凜然道:“魔界中人嗜血好殺,我堂堂……”醉半仙驟然住口,神色一斂,將頭一轉不再說話。
佑寧邪邪一笑,問道:“你堂堂什麼?”
醉半仙怔怔搖了搖頭,“沒什麼。”他緩了緩,抬頭道:“這一輪算是我輸了。不過,下麵的言明在先,我對酒器一概不知。你不能再問這方麵的東西。小東西精靈古怪得很!你要是再問,我可就要一輩子做你的奴隸了。”
佑寧莞爾一笑,“做我的奴隸有什麼不好,最起碼天天有美酒喝。”
醉半仙哈哈大笑,灑脫道:“也是。哈哈哈……”
輕淺月色之下,醉半仙笑得爽朗而落拓,一身墨青色長衫在雪風中盈盈而動,更襯得他麵龐疏朗,意態瀟灑。
佑寧低抿嘴一笑,著意沉思片刻,抬頭道:“我食盒裏的酒,就算蓋著蓋子你也聞得出品種年份來,要是不讓你猜酒器,我未免吃虧。不如這樣,我將幾種酒混合在一起,你要是能猜中我放了哪些酒,這些酒的年份如何,就算你贏,要是猜不出來,就算我贏。怎麼樣?”
醉半仙聞言拍著手哈哈大笑,指著佑寧道:“我說小東西精靈古怪果然不假!這樣的法子都給你想出來。好!就這麼辦!我醉半仙喝了七八百年的酒,還沒喝過混合味的。”
佑寧點頭一笑,轉過身去,背對著醉半仙倒弄的半天,笑盈盈端出幾杯酒來,“我們也不比多,今天你要是能猜對我手裏這三杯酒,是哪些酒配製而成,就算是你贏了。以後魔尊酒窖裏的酒,我常常拿了給你喝。要是你猜錯一杯,可就要為我多做一件事。”
醉半仙深深吸了一口氣,無比陶醉道:“光是聞我就要醉了。今天就算把自己的後半輩子都輸給你,也值了!”
佑寧麵色微紅,低低一笑,嗔道:“也不害臊。我要你的後半輩子幹什麼?”
醉半仙莞爾,笑道:“也是,也是。”
他是有酒萬事足的人,也不等佑寧說話,隨手就拿了一杯,仰頭喝了下去。
“這酒入口辛辣,滑過喉頭卻甘美醇香。酒水入了肚,舌尖卻泛上一陣酸苦。隻是一口酒,就讓我嚐到了三種味道。好玩!好玩!哈哈……”醉半仙把玩著手裏的琉璃杯,看著佑寧笑道:“這入口辛辣的應該是三鍋頭的汾酒,汾酒年歲越久越是純冽,這酒入喉後辛辣如刀割,想必有兩百多年頭了。”
佑寧撫掌大笑,“不愧是醉半仙,我這情毒裏隻放了一點點的汾酒,竟被你嚐出來了,厲害!厲害!”
醉半仙哈哈大笑,“小東西不簡單,不僅品酒,還懂酒。情毒?情毒。這名字取得真好,喝酒就像相愛,人世間的愛情哪有一帆風順的,不過前頭再多的折磨糾纏,隻要兩情相悅,心意相知,入了口照樣甘甜純美。隻是後勁的酸苦,我卻不明白了。”醉半仙輕嗅酒杯中情毒的餘香,皺眉不解。
佑寧側頭一笑,“我連戀愛都沒有過,怎麼知道什麼是情愛?隻是想著波波折折的愛情,即使兩人堅持到了最後,在一起了,其中艱辛也隻有自己明白,恐怕都是不複當初了。”
醉半仙苦澀一笑,“人生若隻如初見啊。小東西既然沒和人相愛過,怎麼把這酒取名情毒?”
佑寧隨手抓了一把雪,冰冷的殘雪在溫熱的手心裏一點點融化,有灼傷的錯覺,“我胡亂叫著玩的。當初配了這酒,一口喝下去就覺得它該叫這名字。情殤入心刻骨沉痛,才知原來情愛傷人不淺。”
醉半仙笑著擁住佑寧,“小東西沒談過戀愛,就要這樣的覺悟,談了戀愛還不修煉成一代情聖?這天地下不知道要有多少人為你氣苦了。”
佑寧一把推開了他,笑罵道:“別話說八道拖延時間了,快點說這酒裏還有什麼?說不出來,你可又輸我一件事了。”
醉半仙傾了傾酒杯,苦笑道:“這酒就小小一杯,給我塞牙縫都不夠。能猜出其中一種已經很難得了。下麵的,我還沒怎麼品出味,它就沒了。要不,你再給我調點,我多喝點就能說出來了。”
佑寧無奈翻了一個白眼,“別想著讓我給你做免費的調酒小廝,門都沒有!快說快說,再不說,就當你認輸了!”
月光之下,佑寧額間朱砂鮮豔欲滴,眼角眉梢全是宜喜宜嗔的笑意,醉半仙看得有趣,伸手就去掐他的臉,“小東西狡黠,長得有漂亮,要不是束個冠,和我那小侄女還真是像。”
佑寧推開醉半仙造孽的手,捂著自己被他掐紅得臉氣道:“現在來攀親戚也沒用。我可不搭理你。”
醉半仙抿唇一笑,舔了舔杯中殘酒,笑道:“汾酒雖然放得少,但勝在味道濃烈,後麵這甘甜醇香的口感像是西域葡萄酒,顏色卻是青白,說是竹葉青,又少了一點清香。難說,難說得很。”
“那你是認輸了?”佑寧得意一笑。
皎潔月色之下,醉半仙嘴角一動,神色疏朗,邪邪一笑,“那也不至於。”
“那你說這剩下的是哪幾味酒?”
“是四蒸四釀的白葡萄酒!”醉半仙久皺的眉頭驟然舒展,拍手大笑,一語剛落卻又自顧自搖了搖頭,疑惑道:“也不對,白葡萄酒雖然純美,酒中也有酸味,卻不像是你這情毒裏的酸,清新持久。”
佑寧見自己調出來的酒竟難道了酒中神仙,不由得意之極,笑道:“我這酒的確用了四蒸四釀的白葡萄酒,不過這四蒸四釀卻是半真不假的。”
“這話怎麼說?”醉半仙疑惑看著他。
“魔尊酒窖裏的白葡萄酒原來是三蒸三釀的,我喝著覺得不夠味,酒中的酸澀也不爽口。就讓人在這三蒸三釀的葡萄酒裏加入一蒸一釀的白葡萄酒,重新釀製,為了推陳出新,我又在釀製的過程中加入了幾片檸檬片,雖然這酒製好了才三天,但甘醇卻不下六百年四蒸四釀的白葡萄酒。”
醉半仙笑道:“難怪了這酒似乎已有五六百年年,又似隻有八九十年。新中有陳,陳中有新,比之尋常千年以上的美酒,另有一股風味。小東西頑皮,卻是歪打正著。”
佑寧笑著不依:“明明是新發明,大創意,怎麼說我頑皮,是歪打正著的?”
醉半仙笑道:“一般不懂酒的人哪裏想得到把檸檬放在酒裏再製?小東西你根本就不會喝酒,之前和我說得那些,恐怕都是這些天為了贏這個賭約現學的。你生性又愛玩鬧,很沒有耐心,我難道還看不出來?這放檸檬片再製,你怎麼會想得出來?一定是你玩鬧的時候歪打正著的。”
佑寧被醉半仙說中心事,紅著臉笑道:“要不是知道你從沒去過酒窖,我就要懷疑你怎麼知道得怎麼清楚,一定是偷看的了。不管怎麼說,這法子是我發現的,你也沒猜全情毒中的酒種,可是你輸了!”
將佑寧嬌俏的笑臉實在可愛,醉半仙不由伸手蹂躪了一番,“是!是!算你又贏了一局。”
佑寧側身躲開醉半仙造孽他的手,薄怒道:“我現在可是你半個主人了。不要沒規沒距地對我動手動家。小心我叫你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一輩子不許喝酒。”
醉半仙縮回手,笑道:“這可苦了我了。叫我一輩子不吃飯可以,一輩子不喝酒,我還不如立馬去重新投胎了。”
佑寧笑笑道:“知道厲害就好。可不許再動手動腳了!”
佑寧一語剛落,隻見醉半仙神色一變,一張疏朗輕笑的臉仿佛被冬風拂過,一片冷肅如嚴霜。
“怎麼了?”佑寧疑惑。
醉半仙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迅速拉住佑寧的手就往北苑的廊柱上躥。
醉半仙看上去醉醉昏昏,一副半死不活的酒鬼模樣,身手卻很是矯捷。隻是一眨眼的功夫,已經將佑寧掩在懷裏,藏身進了三角廊簷。
黑暗裏,兩人紋絲不動掩著身形,若不仔細尋找,還真的看不出窄小的廊上竟藏了兩個人。
“你幹嗎?”佑寧被醉半仙牢牢壓著,感受著他身上醉人的酒氣和溫熱的氣息,麵上一陣紅一陣白。
“不要動。有人來了。”醉半仙伸手捂住佑寧的嘴。
佑寧正想反抗,隻見不遠處有幾個黑點起起落落迅速閃到了眼前。他們的身法很快,也很輕盈,踏雪無聲落地無痕。
佑寧定睛一看,隻見他們周身雖用黑色披風掩住,但露出的額頭上滿是五彩斑斕的羽毛,一雙眼睛在雪夜中閃爍著銳利的光芒,叫人一看便知是魔族中的禽族。
“黃雀,你確定消息來源正確?我們隻有一次機會,要是驚動了破軍,必定全軍覆沒。我們就再沒有反擊的機會了。”其中一人說道。
“夜鶯,你總是這麼婆婆媽媽,這個消息可是我犧牲了好幾個手下才從宮裏傳遞出來的。你這樣問,是不相信我?還是不相信我的手下?羽化棠雖然精明周全,難道我們就是無能的嗎?”那個被叫做黃雀的黑衣人不忿說道。
“我沒有這個意思,既然你言之鑿鑿,那我們馬上就去救人。叫你的探子帶路吧。救出聖女,算你首功。”夜鶯說道。
黃雀冷哼一聲,“這個還用你說?今晚這首功是我拿定了!如今六界因為六合石天下大亂,我們正好趁此機會救出聖女,整裝再戰。在六界打下一片天下,也好過在魔族給破軍做小伏低!”
夜鶯眉心一皺,“你小聲點!這裏可是魔宮。我們快走吧,聖女還等著我們去營救呢。”
“就你小心謹慎!哼!”夜鶯不服氣哼了一聲,迅速轉身和身後的黑衣人說了幾句話。黑衣人和眾人打了手勢,領著大家往北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