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62章,你們難道不懂,我不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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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暗燭光之下,佑寧低垂著頭,一張俏臉因為憤怒漲得通紅。
羽化棠看在眼裏,心裏湧起一陣悲涼,黯然道:“這七百年來,海皇一直伴隨著你轉世。每一世,他都在修正你的魂魄,想讓你盡快位列仙班。你的魂靈已經極有靈性。現在,你又擁有了魔族舍利的靈力,兩者加持,你很快就會恢複飛煌的記憶。”
“我不要恢複!我不想恢複!我就是我,不想成為飛煌!”佑寧捂著耳朵,不去聽羽化棠的話。
羽化棠長長歎息一聲,“你這是又何苦?飛煌就是你,你就是飛煌。這個世界上,可以同時得到海皇和魔尊——這兩個世間無雙的人的寵愛憐惜,是多少人俢幾萬年都修不來的。你居然還不要?”
佑寧頹然靠在床榻邊上,捂著耳朵不去聽羽化棠的話。
狐寶從未見過這樣的佑寧,嚇得縮在角落裏。
忽得,一雙冰冷的手掌帶著無限關懷撫上佑寧的頭頂,清冷無力的聲音傳來,“寧兒,別哭……你是不是飛煌都沒關係。從今往後,我總護著你,守著你,不再讓你受一點委屈……”
佑寧拉過重華的手,緊緊貼著自己的臉,委屈道:“重華,不要把我當做飛煌,我不想成為她……”
佑寧的聲音淒苦無比,“重華,你知道嗎?現在,我好了解雲凰的無奈。她其實也很可憐……”
重華靠著軟枕沉默半晌,輕聲道:“你不是她。你天性善良,純真無邪,我是真心愛你的。”
佑寧黯然搖了搖頭,將臉埋得更深,“那不是我,你說的是飛煌。天真善良的是她。純真無邪的也是她。我驕縱任性,調皮搗蛋,還喜歡無理取鬧,要大家都遷就我。父皇要將我下嫁。慕維不喜歡我,厭煩我。連我最親近的師父也受不了我,不要認我。這個世界上,根本沒有人喜歡我……”
“寧兒……”重華心痛看著他。“你是寧兒。以後,你就是我一個人的寧兒。好不好?”
佑寧看著重華深情似海的眼眸,咬唇,任由眼淚滑過自己的麵頰,用力點了點頭。
“真好。寧兒——我的寧兒。”重華閉上眼,虛弱地笑了,笑得幸福而滿足。
——不用懷疑,偶是華麗麗的分割線——
重華的傷很重。
雲凰騙他喝下仙界三生池裏的忘念池水,導致他的破軍之魂受,之後又中了火焰冥拳,不僅身體落了一個大窟窿,身體裏的靈力也消失殆盡。
魔山之巔的存亡之戰,他耗盡心力,拚死護衛佑寧,心神俱傷難以複原。得救之後,他不顧生死把自己的血和靈力輸到佑寧身上,導致原本千瘡百孔的身體更加不堪重負,昏倒在床榻上,一連睡了三個月。猶如活死人一般,無聲無息。要不是羽化棠用自己的靈力護著他的心脈,他的七魂六魄恐怕早已進入輪回之道。
這一日,佑寧守在重華身邊,滿麵憂色看著羽化棠給他輸靈力。隻見羽化棠麵色一陣青一陣白,青煙繚繞在他和重華交疊的手掌上。煙霧嫋嫋中看去,重華雙目緊閉,眉心深皺,麵無人色。
羽化棠慢慢抽回手,俊眉微皺,不羈的臉上有少的認真和擔心,“奇怪!奇怪?奇怪得很……”
佑寧焦慮看著他,“奇怪什麼?”
羽化棠麵色憧憧看著床上的重華:“前些日子我給魔尊輸送靈力。還能感覺到他心脈在跳動,雖然很輕很弱,但是還是感覺的到。可是……現在……”
佑寧見羽化棠猶豫不決已知不好,脫口問道:“你現在感覺不到了嗎?他是死了嗎?”說著,眼眶裏的淚水就要奔流而出。
羽化棠長長歎了一口氣,無奈道:“我的靈力隻可以護住他一時的性命,要他痊愈,卻不是我能力所及。隻怕……”
佑寧緊緊拉住羽化棠的前襟,怒道:“什麼叫做隻怕?你不是魔族使者嗎?他不是魔尊嗎?怎麼可以就這麼輕易死掉?羽化棠,你有辦法的是不是?”
羽化棠目光怔怔看著佑寧滿是淚水的眼眸,沉默許久,黯黯道:“辦法是有,隻是難辦得很……”
“有什麼難辦的?我們盡力去做就是了。總不能一直這麼坐以待斃吧!”佑寧聽見羽化棠有辦法,頓時又驚又喜。
“這個辦法要你幫忙……我……隻怕你不肯……”羽化棠為難別過頭。
佑寧聞言一滯,哈哈大笑道:“我可以幫忙嗎?那太好了!我的性命是重華救的。我要是不能救活他,會懊惱一輩子。有什麼辦法是我可以,卻會不肯的?你說就是了!我一定答應。”
羽化棠神色古怪,猶豫不決道:“這個……”
佑寧又急又氣,罵道:“這個時候還婆婆媽媽幹什麼?有什麼辦法你先說出來啊!”
羽化棠轉過身,望著佑寧,漆黑如墨的眼眸裏看不出一絲情緒,“這個辦法就是你們兩個在一起!把你的靈力渡給他!你願意嗎?願意為了這個男人犧牲自己,委身在他身下嗎?”
一瞬間,佑寧呆呆愣在原地。
羽化棠淩厲的目光卻將他深深凝住,叫他不能有一刻遁逃。
“你……你胡說!”
佑寧驚訝跌坐在床沿上,不敢置信看著羽化棠。半晌,他終於尷尬笑道:“你騙我的,對不對?你也有把靈力輸給他,也……也沒有通過那種方式。為什麼我就要和他……和他……才可以把靈力輸給他?”佑寧麵色一陣紅一陣白,“天底下哪有這麼古怪的救人方式?羽化棠,你一定是騙我,和我開玩笑吧?”
羽化棠眉心一皺,不悅道:“你覺得我會拿魔尊的生死開玩笑嗎?”
看著羽化棠神色凝重,佑寧驟然收斂了笑意,低下頭去。
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他知道羽化棠對重華的忠心是不被外人理解的。他全心全意效忠著重華,擔心著他,愛護著他。不論重華所做的是對是錯,他總是義無反顧,近乎愚忠。
佑寧不知道他們兩個之間到底存在什麼樣的聯係,但是他知道。——這樣的羽化棠,是不會拿重華的生死說笑的。
“真的隻有這個辦法嗎?”佑寧低頭,喃喃道。
羽化棠眉頭一鬆,長長籲出一口氣,“這個世間上,隻有你的靈力對他才不會產生反噬。我平時雖然可以輸些靈力給他,但隻能護住他一時的心脈。他要是想活命,隻能靠他自己的破軍之魂修護身體的傷口。他是破軍,天生的殺神,我這個卑微的下等魔族,根本沒有資格,也沒能力幫助他。隻有你,這個世界上隻有你。你的身體裏有他的血。魂靈裏又有舍利子的無上魔力。隻有你才是他救命的良藥。”
佑寧緊緊咬著自己的唇,血液腥舔的味道彌漫了整個口腔也渾然不覺:“就沒有別的辦法了嗎?”
羽化棠望著寢殿忽明忽暗的燈火,幽幽道:“要是有別的辦法,我還會拖到現在才說嗎?”
佑寧苦笑,“竟要我做那種事才可以救他……”
羽化棠看著窗外鉛色的天空,感受風雨欲來的沉悶,“這也許就是宿命。要不是他為了救你,把血和舍利子給你服下,你也沒有條件可以救他。”
佑寧輕笑,笑意淒涼,卻說不出一句話來。
“你要是肯答應,從今天起,我就叫你如何運用身體裏的靈力。”羽化棠看著,麵露哀色,“重華的性命就在你手上了。”
佑寧咬了咬唇,轉頭看見重華眉心深皺,麵色雪白,麵目青肅猶如千年死屍,心裏又是內疚又是矛盾。
自小被當做公主教養長大,佑寧的骨子裏是希望可以找一個心愛的男人,執子之手,與子偕老的。可是,自從知道自己是男兒身之後,所有對於未來的幻想都變得不堪一擊。他生性要強,不甘心屈居人下。雖然,期盼慕維可以把自己的真心回報給他,但也知道,他是堂堂空桑傳人,根本不可能和一個男人在一起。因此在聽見慕維嫌棄他的話之後,心灰意冷,再不願去想這些。
現下驟然讓他與男子在一起,讓他又驚又怕,又愧又惱,如同廚房裏打翻了油鹽醬醋,五味陳雜,隻愣愣站著欲哭無淚。
“你到底願不願意?倒是說句話啊?”看見佑寧猶豫不決,羽化棠才鬆開的眉頭又皺了起來。
“我……”佑寧麵露難色。
“我……不許你……做傻事……”
有虛弱低啞的聲音從傳床榻上傳來。佑寧和羽化棠聞聲看去,麵露驚喜。
“魔尊!”
“重華!”
羽化棠,佑寧雙雙驚呼出聲。
重華麵上沒一點人氣,一雙驚豔的眼眸卻睜開了,正含憂帶愧地看著佑寧。
“重華你醒了,真是太好了!是羽化棠的靈力起作用了嗎?”佑寧驚喜撲倒床邊看著他。
重華淡淡扯唇,艱難動了動手,牽住了佑寧,“寧兒……我不許你……為了我勉強……自己……”
佑寧咬唇低頭,歉然道:“重華,我……”
重華心中了然,點頭道:“寧兒……我……沒事……這不是好好的嗎?”
羽化棠伸手探上重華的脈息,麵色一刻比一刻凝重。“魔尊,你的傷……”
“我沒事。”
羽化棠的話還沒說完,便被重華生生打斷。
“你去……把往生丸拿來給我服下……”重華看著羽化棠冷聲吩咐。
羽化棠看著重華,桀驁不羈的臉又是疑惑又是惶恐,“往生丸?那東西魔尊你怎麼能吃?那可是骷髏兵……”
重華抬眸狠狠睨了他一眼。
羽化棠渾身一顫,猝然住口。
“你去拿來就是了。我心裏……有數……”重華側過頭不去看他,虛弱的語氣裏全是不容置喙的果決。
羽化棠心中一酸,側頭狠狠斜看了佑寧一眼,似乎在怪他不肯出手相救,然後轉頭離開。“屬下遵命,這就去取。”
佑寧像做錯事情的孩子,手足無措站在重華麵前,黯然道:“重華,你會不會怪我?”
重華輕輕掙紮想要坐起來,佑寧會意,連忙扶住他,又在他身後墊了一個軟枕,讓他靠得舒服些。
見重華坐起來,狐寶興奮吱吱一叫,一下竄到床上,依偎在他身邊。
重華無力抬手,溫柔撫摸著火狐的毛發,歎息道:“狐寶黏人。這幾天……一定纏著你了吧?”
佑寧側頭一笑,“重華,你可是整整昏睡了三個月。”
重華麵色一滯,若有所思,“是嗎?我已經睡了這麼久了?咳咳……”
重華一句話沒有說完就掩唇咳嗽了起來,佑寧見狀忙趕上去為他輕輕拍著。隻見重華麵色蒼白,俊美的臉龐沒有一絲光彩,內疚心大起,歉然道:“重華,對不起。不是我不願意,而是我……”
重華黯然揮了揮手,“寧兒,我尊重……你,不想讓你這樣委身給我。這是……我的心願,怎麼會怪你?”
重華拉著佑寧的手一字一句說道,哀涼驚豔的臉滿是摯誠。
他的手很冰,仿佛千年寒冰,一點點滲透進佑寧的心裏。
“可是……”佑寧覺得自己在重華麵前已經沒有臉麵了。重華是他的救命恩人,結果他卻見死不救。
重華無力撫著佑寧低垂的側顏,低聲道:“什麼都不要說,就這樣……靜靜陪我坐著,好不好?”
佑寧抬頭看著他,重華麵色的虛弱蒼白叫他害怕,“重華,你會不會死?”
重華聞言一滯,淺淺一笑。這笑裏有難言的苦澀,“我……我吃了藥……就不會死了……寧兒,別哭……”重華心痛抹掉佑寧麵上的淚。
佑寧緊緊牽著重華的手,哀求道:“重華,你一定要活著,好不好?答應我!”
重華怔怔望著佑寧,莞爾笑道:“傻瓜,我是天生的殺神,魔界的魔君……哪有那麼容易死的?”
“魔尊,往生丸拿來了。”羽化棠的聲音自門口響起。
“拿水來,給我服下吧。”重華冷聲吩咐,麵色平靜。
“魔尊……”羽化棠茫然開口,眉心深皺。
“我叫你拿來。”重華的語氣不重,卻已有了怒氣。
羽化棠心頭一顫,心不甘情不願將一個裝著藥丸的瓷瓶遞了過去。
重華看著佑寧道:“寧兒,你去拿杯水喂我吃下。”
佑寧猶豫看了羽化棠一眼,見他麵色沉沉,顯然很不開心。又轉頭看了看重華,隻見他笑容淡淡,麵色堅定,便開口問道:“重華,這藥吃下去是不是有什麼不好的作用?”
重華麵上的笑意一滯,旋即笑道:“沒有。寧兒,你想多了……快去那杯水,我吃下去就好了……”
佑寧見他這樣說,轉身拿起一旁案上的水,小心翼翼服侍重華吃了藥。
正如重華所言,這樣靈效無比,才吃下一顆,沒過片刻,重華的麵上就漸漸有了血色。半個時辰之後,重華麵色白中透紅,一張臉容光煥發。
佑寧驚喜拉著重華,歡喜無極道:“重華,真好!真好!你沒事了!這藥真是太神了!”
重華淺淺笑著,“這藥效完全發揮還要三天,我暫時還下不了床。也不能算是全好了。”
佑寧笑道:“那有什麼關係?你下不來床,這幾天我盡心伺候你就是了。”
重華看著佑寧道:“那不是辛苦你了?”
佑寧抿唇一笑,使勁搖手,“不辛苦!一點也不辛苦。能為你做點事,我開心得不得了。”
重華莞爾笑著,不再說話。
佑寧隻當他累了,便說道:“重華,你先休息。我去看看廚房裏有什麼好吃的?給你弄些來。”
重華含笑點了點頭,任由佑寧把他安置在床上。
“我們出去吧。”佑寧輕輕拉了拉羽化棠的衣袖低說道。
羽化棠目光沉沉看著床上雙目緊閉的重華,冷冷甩開佑寧的手,大步往殿外走去。
佑寧連忙跟上去。狐寶一個起身,也跟了上去。
羽化棠的腳步極快,頭也不回往自己的房間走去。
佑寧一邊在他身後急追,一邊朗聲問道:“羽化棠,你生我的氣了是不是?重華不是沒事了嗎?你就不要生氣了,好不好?”
羽化棠嘎然站住腳。
佑寧住腳不及,整個人直直撞在羽化棠身上。他無奈揉了揉鼻子,委屈道:“痛死我了!你想撒氣也不用這樣吧?”
佑寧一句話剛落,跟在後麵的狐寶來不及刹車,整個撲到在他腿上,抱著他的腳不放開,搖搖晃晃玩得開心。
羽化棠冷冷看著佑寧,目光陰沉如雪,“我要是真的想撒氣就該一刀解決了你!”
佑寧見羽化棠麵露凶光,不由害怕往後一退,“你怎麼這麼凶?重華不是沒事了嗎?明明不用那種方法也可以救他,你剛剛根本就是在戲弄我嘛。”
羽化棠仰天長笑,笑意苦澀無極,“哈哈……哈哈……戲弄?我倒是閑得很,去戲弄你!你知不知道……”
佑寧疑惑看著他。
羽化棠望著天麵小雨細密如針,長長一歎,不再說話,轉頭就走。
“羽化棠!你話還沒說完呢!”佑寧在他身後喚他。
他頭也不回,隻搖了搖手,朗聲道:“魔尊是不吃人類的東西的,你不要白費心機了。”
佑寧心裏疑惑,暗暗賭氣盤算,他也是人,為什麼可以不用吃東西?是了,一定是廚子們做的他不愛吃。我去給他做,他一定喜歡!嘿嘿……正好可以將師父教我的都使出來。叫你不能小看了我!
正為自己的想法感到得意,隻聽見細雨迷蒙中,不知是誰輕輕歎息了一聲,驚碎了魔宮長街清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