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劉臉上的震驚幾乎是難以掩飾，那副吃驚的表情也不知道是對國家還是僅僅針對霍征帆這個人。
    其實也沒什麼好奇怪的，隻是人總是喜歡定義一個是非曲直而已。有光的地方就有陰影，就跟有多少慈善家無時無刻都在壓榨著普通的勞工一樣。每天吼著要愛護和平的國家也在向外不停的賣出軍火，說著維護人權的國家每天都在種族歧視。這事情正常的就跟人醒了每天都要吃飯，站在陽光下就一定要出現影子一樣。
    微不可見的皺了一下眉頭，老劉換了個比喻說服自己，這就是每天都在死人，但是突然有個人死在自己的麵前還是會感到非常的膈應。想了半天，老劉隻聽到風吹過耳邊嗚嗚的聲音，不知道該怎麼辦好，隔了好久終於想起口袋裏有半包煙。小心的用手攏著點上，又給大周扔了一根，鼓勵他繼續說下去。
    一縷青煙從煙頭彌漫出來，大周的臉漸漸迷離出來：“老劉，我從來沒有跟你們說過，我雖然是專科畢業就進了警察局，但是第三年我就去進修了，學的就是偵查與犯罪心理。可是你們卻從來都沒有問過我，什麼都是以錦瑜的意見為準。”大周的聲音並不大，還有些低沉的暗啞。
    在天台低著頭抽煙，說出來這樣一句話，陪著低沉暗啞的嗓音，說不出來的傷感。老劉有些錯愕，他突然發現共事了這麼多年，他一點都不了解自己的這個夥伴在想些什麼。
    “都說勤能補拙，可是我無論怎麼努力，在你們的眼裏也隻有錦瑜，當然，我現在也明白我確實是不如她。”大周苦笑了一下，嘴角的幅度都是止不住的苦澀。
    老劉明白大周說的並不是在心理學方麵，而是為人。簡錦瑜的確是過得坦坦蕩蕩，就是自己也不一定做得到她這樣的毫無芥蒂。
    “不過不是這件事情的話，我肯定不懂，不肯服輸。錦瑜在我心裏一直都有點故作神秘，她好像總是把話題說一半留一半，總是要你自己慢慢地去揣度。”大周把煙頭丟在地上狠狠地撚息，抬起頭直視老劉的雙眼，繼續說道，“特別是在李律明來了以後，我以為你們的注意力會從錦瑜身上轉開，讓別人也看看，我們警察局並不是跟中國足球一樣的都是廢物，不需要依靠一個檢察院過來的外援。”
    但是……結果總是事與願違的，新來的李律明簡直就是簡錦瑜的超級粉絲，每一句話都會問師姐你怎麼看，每一個發現都是說這一切都是師姐的啟發。明明簡錦瑜不太喜歡他，對他一直很冷淡，但是還是要貼上去熱臉。
    “連我都看不懂李律明這是搞什麼，當然我那時候看錦瑜就變得更加的不順眼，不知道她每天拿喬什麼。”大周說完嗬嗬的笑了一聲，轉了一個語氣，“現在看起來又覺得錦瑜就是這個性格，一起跟她不熟悉的時候她好像也是這樣，不太愛說公事。”
    “直到那天，我和她一起審訊犯人。原本公安局的規定就是要兩個人同時在場，但是錦瑜卻把我們都趕出來了。監控設備拍不清楚她的具體動作，隻有一個背影。越是看不清我就越好奇，可是她出來一個字都沒有跟我說起審訊的內容，我就想趁她離開的時候自己學著她的樣子再審訊一次。而，她在外麵遇到了霍先生，兩個人鬧出來很大的動靜。我自然也聽到了，我當時以為在那裏能出什麼事情，沒想到他居然就這麼綁走了錦瑜。”
    大周說到最後有些垂頭喪氣的，手腳都尷尬的不知道應該往哪裏擺放。
    “好了，我們現在下去看看結果吧。”老劉想了一會兒還是沒有明白自己應該怎麼安慰大周，自己不是倆個當事人又是兩個人的朋友自然沒有什麼話好說的。這樣的事情如果有人橫插一腳隻會讓事情變得越來越複雜吧。
    屍檢報告非常的簡單，一刀斃命。
    陶陶習慣性的推了推眼鏡，將手插在口袋裏麵，隨手把屍檢報告扔在桌子上。
    辦公室裏麵因為支援鄰市的隊員的回歸一下子變得擁擠起來，烏壓壓的一群人，但是卻沒有一個人去翻看桌子上的屍檢報告，而是聽陶陶解說。
    “腹腔裏麵有積水，肺部和皮下組織沒有出血的狀況，可見不是死於溺水窒息。頸脖處有明顯的利器傷害，刀口是從下往上，初步估計凶手是個左撇子。”陶陶在自己的脖子處比劃了一下，蒼白幹淨的手指非常的快，好像真的是一道刀光閃過，“就是在這個地方。”
    眾人一直死死的盯著陶陶過於蒼白的頸脖，還是沒有明白他的意思。這時候陶陶開始想念簡錦瑜了，如果是她在的話，學過法醫學的錦瑜一定能明白自己的意思。
    “這個地方分布著人體的兩個重要的器官，一個是聲帶一個是人的大動脈，凶手的這一刀非常的巧妙，同時隔斷了被害人的聲帶和動脈，但是卻沒有割斷氣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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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有人都瞪大了純潔的大眼睛看著陶陶，還是滿臉的不明白，“這樣的後果是被害人並不是立刻死亡，而是血管裏麵的血液倒灌到氣管裏麵，慢慢的死亡。並且割斷聲帶以後被害人已經不能發聲，自然也無法呼救。”
    這下子大家終於明白過來，老劉說出來所有人的猜想，“陶陶，你這麼說的意思是這次的凶手是個左撇子的醫生？”
    說來也對，對方是醫院的當紅護工，如果和醫院裏麵的醫生產生矛盾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陶陶點點頭，接著補充道：“這雖然隻是推測但是也是一個偵察的方向，從屍體的腐敗程度和肝溫來看遇害的時間應該是在周六的晚上8點到12點。醫生有足夠的作案時間，你們可以去調查一下。”
    即使陶陶不說大家也必須要去醫院的，因為其中牽涉到了簡錦瑜。想起來老劉就覺得頭疼，死者的家屬一口咬定這件事情和簡錦瑜有關。要求徹查，不然他就要去北京上訪，這也是為什麼一件普通的凶殺案會交由他們來調查。
    和老劉一樣其他人一想要醫院就會聯想到簡錦瑜，覺得她真的是不幸。這樣不講理的家屬不是沒有遇到過，說得那麼厲害不過是要賠錢罷了。聽說簡錦瑜住的是高檔病房，醫生圍著轉，以為是官二代或者富二代就想咬下來一口。
    “走吧，調查就調查。我倒是想問問他，錦瑜連醫院的大門都出不去怎麼去殺了他老婆。”彭警官被稱作彭老二就是因為他身上的匪氣。老二在C城的方言裏麵有黑社會的意思，雖然不是第一次遇到這樣的刁民，但是鬧上公安局大門的也不多，真是讓人厭煩。
    說著自己就出門下樓開始發動汽車，一隊人分成三個小組去調查醫院的領導醫生護士看護，當然還有簡錦瑜。
    “錦瑜，我有件事情想跟你說。”進來的人士老劉和李律明，兩個人來的時候簡錦瑜正坐在輪椅上看著李律明給她送過來的心理學雜誌。
    每天數十個醫生輪著看，聽說還從上海請來了骨科專家，但是簡錦瑜的雙腿依然進展緩慢，甚至有醫生在辦公室說這事兒太蹊蹺了。這位簡小姐好像患有股骨頭壞死，已經不能再生長，甚至她這一輩子都不能再站起來。
    風言風語的彌漫得非常的快，再加上她的看護被害的事情，有人就開始謠傳說看護就是被簡錦瑜殺害的，因為她再也不能站起來。
    原本沒有什麼關係的兩個人，原本沒有關係的兩件事情就這麼被捆綁在了一起。甚至連簡錦瑜根本無法移動，不具備能力都不能成為這件事情的理由了。簡錦瑜不是很有錢麼，就是她沒有上次送她來的霍先生可是有錢有權的啊，殺一個兩個平民百姓還不很正常。
    人好像總有這樣一種想法，如果官和民發生了矛盾一定是當官的黑心了。總是從心裏同情弱者，而那個什麼都沒做，甚至還是實習醫生看不過眼告訴她情況的簡錦瑜簡檢察官就這麼一不小心成了眾矢之的。
    “是關於小容的死？”
    看出來老劉的尷尬，自己的身體一直沒有複原，這時候來審問的確是不怎麼人道啊。簡錦瑜笑了一下，“老劉，我的清白就交給你了啊，我絕對的有問必答，你可要好好為我洗刷冤屈。”
    “錦瑜，不要這麼說，我們都知道不是你，今天隻是例行詢問。大家都過來了，其餘的醫生護士我們也是要問的。”
    “知道啦，知道啦，開始吧。”簡錦瑜放下書，慢慢的搖著輪椅過來，端著的坐好。錄音筆的紅點開始閃爍，詢問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