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得。我當然記得。那年他的生日，我將這張照片夾在《簡愛》中，作生日禮物送給他。
    他居然一直留著，我並沒有想到他會一直將它留著。
    我點點頭，自嘲似的說著，“那麼難看的照片，居然還留著啊……”
    他不出聲。久久冒出一句，“其實不難看……”
    我淺笑，接過相片，“好吧，那我拿回去收著了。”
    “那本書……不介意讓我做個紀念吧……”他指指我手中的《簡愛》，尷尬地說道。
    我笑著點頭。
    與陳示單獨站在一起依舊不免尷尬，我刻意裝作看窗台外小溪裏的魚兒出神。
    “Pinky，其實，一直欠你一句對不起。”他像是鼓足勇氣般說出這句話。
    我愣住。我並不曾期待他說這一句。何況，已過去那麼久。
    “我……”我不知該如何回應，“過去了那麼久，不必再說這些……”我不直視他。
    “前幾天，我想在Alice的櫃子裏翻她的相冊，想讓她看看她曾經快樂的模樣……然後，我翻出了她收著的105封信……”
    我愕然，我繼續聽著。
    “我以為她早就將信銷毀，沒想到她都留著。我數過，的確105封，一封未少……我都看完了，一字一句都看完……”
    我抬頭看他，他的雙眼竟有泛紅。
    我的心情又怎能不複雜。那105封信，年少時做過的最偉大最天真最執著的傑作，此時被重新提起，我的心酸苦楚委屈又被翻起……
    “對不起，我知道如今說對不起也無用，但真的，我真的一定要說。”他頓了頓，繼續說道，“我發誓，我從未忘掉你。如果，現在我隻能說如果，如果Alice沒有攔截那些信，或是如果我更早地發現了那些信，我會和你在一起，一定……”
    我想哭。
    雖然此時說這些毫無意義，但聽他親口說這些，掏心掏肺地告訴我這些，我真的有想哭的衝動。
    可這些都是純屬虛構純屬假設了。誰也沒有一台時光機。
    我並沒有流露我的感動，我隻是說道，“再也不要提這些了。”
    他點頭，“我打算和Alice訂婚。”
    “不！”
    是艾麗斯犀利的聲音。她竟出現在陽台，出現在我們麵前。
    “我們分手！”她瞪著陳示說道。目光裏已再也沒有曾經的溫柔。
    “你不愛我！你不愛我！你從來都不愛我！以前的我你就不愛，何況如今這個病態的我！你愛的是她！一直都是！”她將手直直地指向我。
    “不，Alice，陳示愛你，他真的愛你！”我抓著她的手，“他要和你訂婚，他要娶你，你會很幸福，真的，Alice！”
    她將我的手狠狠甩開，這個動作好似我曾經做過-----她伸手，我非但沒有回應，更將她一把推開。
    她衝我喊，“你走！你走！你不需要再來看我！我不要你看到我現在的樣子！”
    我百口莫辯。
    “Alice！”陳示將她拉住，“你怎麼了，她是Pinky，你們是好朋友啊！Alice，你不要胡思亂想了好不好……”
    “我知道她是Pinky，她是你愛了很多很多年的人。從前是，現在時，將來也是！我為什麼要跟你訂婚？我為什麼要跟一個不愛我的人訂婚？你覺得現在的我很可憐是不是？我從來都不需要憐憫的愛！”她目視陳示，一字一字說道。
    陳示將她一把摟住，重複著，“我愛你，我愛你，我們結婚吧……”
    我走出書房，走出艾家。
    艾麗斯真的病了，她再也不是艾麗斯了。
    自信、溫柔、溫婉、高貴……統統沒有了。
    很心酸，心酸到眼淚不斷湧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