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世卷  no.16 轉變的感情,隱藏的俠客,忽至的危機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27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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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碧兒快步走至床邊,忽而轉身,對著彩朝顏的臉道:“別動,千萬別跟過來。”
    見彩朝顏點頭,才放心轉過身去,一把拂開紗帳。
    鼓鼓囊囊的被褥下露出大紅的衣角。
    碧兒一把攥住,猛力向外一扯,竟沒扯出來,倒是被子中真有一物,在杯子中鼓動一下,蜷縮成一團。
    “喂喂喂,放手!”碧兒又扯了兩把,依舊扯不出來,兩滴細汗從額角無奈滑落。
    碧兒側過臉,對一臉惑然的彩朝顏憨實一笑,順帶胡亂揩了一把汗,放開了攥住大紅喜服的手,曉之以理動之以情地對著被子道:“小白,這件衣服並不適合你,對你來說太小了不是?頂多給你包個屁股!而且這大紅大紫的俗氣顏色,連陪襯你身體的格都不夠,好小白……大白……白姐姐……白嬸子……白仙女……白大神,給我好不好?”
    等了半響,被子裏還是沒動靜,碧兒眉毛半拉,從床上支起身子,一拋頭發,抄起手,天寒地凍地哼了一聲,邪惡道:“還是說,你想當黃大貓的新婆娘?你這死命不讓我脫衣服的態度,就是想表明你想用身子取悅他毛絨絨,大喇喇得絡腮胡、衝天發、胸毛、臂毛、腿毛、腋……”
    話還未說完,呼啦一聲,被子外忙不迭閃出一塊火紅喜服的邊角。
    碧兒舒展開臉蛋,一掃方才的陰翳邪惡,眼睛彎彎的像兩彎月牙,燦爛奪目,眼角的紅痣流光溢彩。
    她歡呼一聲,撲倒在被子上,壓在那沉甸甸鼓鼓囊囊的一塊上,先是隔著被子抱住身軀,然後兩手哧溜一聲伸進去,三下五除二解開喜服紐扣。
    抽出喜服,托起彩朝顏的手,放在她手掌上,柔和了一雙媚眼,變得溫潤如水,蠱惑多情,如絲柔美,像兩朵招蜂引蝶的花:“你先換著,在這兒等我一下,我辦完事兒就來接你。”
    彩朝顏有一瞬間的暈眩,不自覺低下頭,想了想,道:“接我?接我到何處?”
    彩朝顏唬得縮肩膀埋脖子,隨即昏昏惑惑地迎向她的視線。
    因為內心被她一驚一乍攪得並不寧靜,所以沒有察覺到她臉上逐漸暈染開來的桃花,也未感知到她眼中閃爍的奪目星辰,也未注意到她上鉤的止不住笑意的唇和輕輕柔柔的眉毛。
    因而眼中雖向著碧兒,心內的神思卻向著臂膀上兩隻過熱的手掌。
    忽而,沒有任何預料的,兩瓣柔軟灼熱的唇,小鳥啄食般啄在她眼瞼下的臉頰上,順帶微露一點點鮮紅舌頭濕濕糯糯地一掃,便在臉上留下一點微紅晶亮的唇印。
    “我去啦,等我奧。”
    碧兒向床那邊嘀嘀咕咕噓聲念叨了幾句彩朝顏聽不懂的話,掰開手掌,腳下一跺,腳底的那塊磚微凹,牆上一幅《孔子授業圖》便向左位移,露出一個黑黢黢的洞,約一尺高寬,伸手不見五指。
    碧兒得意一笑,自言自語道:“老賊,原來藏在這兒……”
    說罷,便一咬唇,右手伸至左手關節處,一掰,斷骨錯節之聲震醒了處在呆滯狀態的彩朝顏。
    在她未來得及張口詢問之時,噼裏啪啦如同碎柴破竹的聲音響遍碧兒周身,不消一刻,隻及彩朝顏大腿根部的侏儒伸手迎住彩朝顏因震悚擔憂伸來的一隻手,放到臉頰邊親昵地撫撫。
    “……你……這……”
    彩朝顏蹲下,吐不出一完整的字句,隻呆呆地用另一隻手撫摸她的骨節,發現並沒有骨頭被折斷,隻是兩根兩根重疊覆蓋起來,或是彎折盤曲,或是縮骨入肉,並無支離破碎的碎骨斷筋。
    “你放心,我去去就來。”碧兒將比她此刻的身長還長的鋪灑了一地烏絲用布條隨手紮起,盤在腦後,踮起腳,輕盈一跳,彈起三丈高,快要撞向牆壁時,噔噔澄三腳踏出三個腳板印,兩隻斷手憑空一揮,身形驀地側入那一尺高寬的黑洞中,瞬間無影。
    剛一躍入洞外畫像便重新歸位,未有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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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彩朝顏走到床前,睇了睇被子中的一團,雖心存疑慮,但還是沿著床沿坐下,換下濕漉漉的衣裳,睜著眼睇著牆上的《孔子授業圖》,手不自覺摸上臉頰接近眼瞼處的位置。
    記憶裏,兒時唯一的玩伴,也是短暫的夥伴,那隻黃土狗也喜愛伸出濕漉漉熱乎乎的舌頭,往她懷裏鑽時,肆意在她臉上亂舔,也是這樣留下一串口水印。
    她沒有朋友,於是很多時候都是黃土狗與她在烈日下的田畔嬉戲追逐;她時常惦記著在集市賣菜不歸的娘親便走過三裏路去幫忙,它便搖著尾巴跟她一齊走這三裏路;她被爹打了罵了,便抱它在懷裏,它會哀叫著舐去她所有滴落的淚水;她有一次開玩笑似的故意躲著它,便見它哀哀地圍著她最長待的地方打轉。
    她與黃土狗早已跨越了人畜的界限,變得更為親密,更為忠誠,所以它被爹喝醉酒後踩死在腳下,她便抱著它的屍體刨個坑埋了,伺候時常祭奠,也曾留下她珍惜的菜包子埋進埋葬它的土堆裏,留口不吃。
    彩朝顏捧著自己的臉,來回摸著被碧兒舔過的地方,眼淚就撲簌地落下。她也不擦,任由眼淚橫陳。
    她的內心忽然無比疼痛,無比感激,即使黃土狗已經死了,也有第二個可以這般愛護她。
    正流淚之際,門外喧鬧更甚,有好事者叫嚷著要鬧洞房,已經將今晚的新郎黃守財推拉至新房門前,大有破門而入之勢。
    彩朝顏一驚,將蓋頭扯了往頭上一籠,規規矩矩坐正了,等待著房門被打開的一刻,心裏擂鼓交加。
    等了許久,仍不見黃守財進門,彩朝顏剛想鬆一口氣,就忽“聽”開門聲,饒是一向淡然沉穩的她,不免也被嚇一跳。
    彩朝顏身子向後一顫,立馬穩住,腦海中作電光火石:碧兒身經百戰,盜竊了那麼多官宦富豪也未曾失手,留她一人在房中必定早有打算,況且被子中所藏名為“小白”者,多半也會在危機時刻出手相助。
    這麼想了一下,彩朝顏便定心了,坐直了身子,等待黃守財的到來。
    也正是這一刻,她忽然明白當日娘親拚著受爹拳腳相加,謾罵侮辱也要送自己逃出村莊的原因了。如果此時此刻她是坐在王鐵匠的石屋中,等待的是那眼大如鈴、吞氣如牛、虎背熊腰、怒發衝冠的王鐵匠,好似墮入地獄的感覺,想必定不是此刻的氣定神閑了。
    呆呆出神之際,一雙紫金繡線極為緊密的朝天靴落在蓋頭下方。
    彩朝顏自是看不到聽不到的,但腳下一陣規律平整的振動,鼻端下細綢布的富貴味道便已經讓她知曉來人即在眼前。
    彩朝顏下意識向後挪了挪,希望叫“小白”的俠客能抽身而出,幫忙化解危機,豈知背後的人竟是紋絲不動,彩朝顏以為最佳時機未到,便沉了沉心,放在雙膝的手緊了緊,等待著那個最佳時機。
    黃守財今晚滴酒未沾。
    從著手準備迎親的一刻開始,他就打算保持著最警醒的頭腦。
    每一個過程都要在他的掌控之中。
    宋婆子那邊的街坊鄰居有他安排的眾多耳目,以免迎親之前就被掉包;迎親隊伍之中不乏他花重金聘請的武林高手;來往最密的小廝丫鬟也被他要求嚴密地盯著新娘的動向;此刻,隔著一層門房,把酒呼和的酒客中,耳聰目明的高手也不在少數;各門房、廳堂、暗角也有人照看,屋內的一切酒水家具都被他臨時檢查換過。
    包括熏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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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黃守財居高臨下看著眼前蓋紅蓋頭的新娘,心中陣陣冷笑:一切都是假的!什麼親情,什麼兄弟情誼、夫妻情誼都是假的,隻有到手的錢財才是真的!什麼都可以不要,就是健壯康泰,權利地位不能不要。
    冷笑罷,忽的抓住彩朝顏纖弱的手腕,一把帶至身前,緊貼胸膛,蓋頭跌落床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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