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 憶流年  第六十章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3119
滾屏速度: 保存設置 開始滾屏

    當送報紙的郵遞鳥落在小棺材船的船沿上時,米霍克正略感無聊的托著一杯紅酒,懶散的翹著腿倚在他的座位上。
    事實上米霍克從來沒有考慮過自己的生活會和無聊這個詞沾上什麼聯係——在認識香克斯以前,他的日子過得簡單而充實,唯一的苦惱隻是自己太過剛硬的劍法應該怎麼改善;在離開香克斯的第一個年頭裏,他的心被一種壓抑而浮躁的情緒盤踞著,渾渾噩噩的消磨了不少大好的時光;而後他們相見又分開,香克斯對著他發表了那一通囂張的宣講,於是他開始學著在想到某個紅毛家夥的時候去思考一點其他的事情來轉移注意力;再後來他和香克斯又決鬥了一次,米霍克欣慰的發現他積攢了兩年的情緒在那場酣暢淋漓的對決中正隨著每一刀的揮出而消散著,最終他也得以平靜的坐下來同紅發進行一番心平氣和的長談,甚至還有多餘的精力來開導一下有些心結的對方。
    就算是在香克斯的雷德號背向自己朝著東海漸行漸遠的那一刻,米霍克坐在自己的小棺材船裏,安靜的麵對著眼前必然不會與自己為敵的海軍軍艦時,他也依然沒有料到其後的兩年時光裏,會有一個叫做“無聊”的不速之客日漸熟絡的前來造訪。
    而這種情緒的產生卻隻是因為他終於開始越來越少的想起一個叫做“香克斯”的名字。這本來是件意料之中的事情,尤其是經曆了那場萬眾矚目的對決後,米霍克明白他整整努力了兩年的心思並沒有白費。
    即使他不得不承認紅發對於自己依然是那個有點特別的存在,但他已經有信心在未來的次次對決中,把自己那點不能說出口的欲念和心情都化作針對對方的有效攻擊……直到所有的事情漸漸淡去,自己能夠徹底放下一切的那天,他也必然能夠真正的戰勝香克斯,名正言順的邁出抵達夢想的最後一步。
    隻是米霍克完全沒有想到當他開始不再去惦記香克斯的時候,那些曾經被那個人占滿心緒而走神消磨掉的時間,卻自然而然的空閑了下來。他無意在不想到香克斯的時段裏再去思考有關海上勢力的種種麻煩事兒。
    總之他在新世界砍砍海賊砍砍船的舉動,大體上還是讓某些曾經因為他和香克斯的決鬥而暴跳如雷的高層人士十分滿意的——不過那幫老家夥滿意與否和米霍克本人實在沒有什麼關係,王下七武海本來是他強迫自己快點從某段感情中早日抽身的一個手段,如今這個目的既已達成,那麼這一層身份便不再有什麼意義了。
    沒了海軍的時時尾隨的確是個清淨的事兒,可是無聊的時候又缺了點最適合被砍的軍艦卻也不免讓人略感遺憾。米霍克也曾嚐試著在極度無聊的情況下隨手削了艘路過的軍艦,然而他等了許久,卻依舊沒有等到任何來自政府的公開或是私下的抗議。
    米霍克有些詫異於對方對於自己這任性的舉動這過於容忍的態度,不過他實在懶得去探索得更多,也並沒有什麼心情做出更逾矩的行為來逼迫政府摘掉自己這個七武海的名號。米霍克向來勇於承認自己不是個好的海賊,所以是否在名義上歸屬了政府,對他自身而言實在是件不值得大費周章的無所謂的事情。
    米霍克在乎的卻隻是那種愈發頻繁出現在他的心頭,或許隻能稱之為空虛的精神狀態。那不是焦躁迫切,也不是頹廢茫然,在第一次驚覺到自己正陷入一種索然無味又無事可做的心情中時,他開始反思自己在認識香克斯以前究竟是怎樣順其自然的度過那麼多獨自一人的時光的……
    日出日落依舊是不變的,可是為什麼從前會覺得充實的生活竟然會像被某種不知名的小蟲慢慢的啃噬過,在警醒的那一刻才體會到了某種遼闊無邊的虛無感。米霍克思考了許久,卻發現即使現在的自己想要努力把“香克斯”這個名字重新塞回到心裏,也依舊不足以去填充那個越來越寬敞並且還在持續擴充著的內心空洞了。
    一如自己在新世界受過的某次不算輕的傷那樣,在他屏息凝神的用被火炙烤過的十字架小刀親自剜下傷口上那一小塊毒藥侵蝕過的腐肉後,那個還在鮮血淋漓的疼痛著的缺口隻會慢慢的自愈,它將重新長合如初,卻永遠不會再容納那些曾經屬於自身的血肉了。
    過去的事兒就是過去了,即使香克斯這個名字仍然讓他的心隱隱作痛的悸動著,可是這份微妙的感受也正在雲淡風輕去,他們之間的某種感情已經不可能再回來了。
    米霍克最終找到的打發無聊的最有效的辦法便隻有他從不曾中斷過的練刀。可是他和多年後的羅羅諾亞終究還是不太一樣,米霍克相信把弛有度的合理鍛煉和規律有序的精致生活結合到一起才是提高的最佳方式,欲速則不達,缺少節製的人同樣是沒辦法抵達最強境界的。所以他也隻是適當的稍稍增加了一些心無旁騖的修行時間而已。
    然而便隻是這樣一個適當,也依舊讓他明確的感受到了自己日漸分明的進步。米霍克在新世界飄蕩了整整兩年,偶爾他會無聊到主動尋找某些風頭盛極的劍客切磋一下,偶爾也會驚喜的等到慕名找上他的家夥。
    不同於和香克斯雖然激烈卻彼此不存殺心的比試,米霍克在這些決鬥中並不是沒負過傷。有時候那是因為對手的確足夠強,這會讓他振奮而開心,有的時候卻隻是由於對方太過陰險狠毒,米霍克也依舊不以為然。他並不在乎自己的對手使用了什麼方法,果實能力還是機關暗器——既然目標是世界第一,那麼隻要對方的手裏還握著刀劍,米霍克便認為自己應該理所當然的取得勝利,僅此而已。
    信念足夠堅定的米霍克也的確沒有失敗過一次,甚至連平局也並不曾再有過——說到底,他和香克斯也並非真的分不出生死勝負,隻是他暫時還沒辦法在與紅發對決時生出“不是勝就是死”的決心,而香克斯則是個沒那麼喜歡爭鬥的溫和性格。
    所以香克斯就成為了唯一曾和米霍克戰成平手的家夥,這個人在輕巧的捷足先登占領了此項殊榮後,又不知不覺的贈予了劍士彌足珍貴的經曆和教訓。從此米霍克的其他敵手麵前便隻剩下了“失敗”和“殺死鷹眼”兩個選項……並且隨著劍客本人的劍法日趨精進,後者也自然越發的難以達成。
    這樣漂流、練刀、與人對決的生活延續到米霍克進入新世界之後的二個年頭快結束之時,他終於無聊的發現……他終於已經無法物色到可以與自己一較高下的優秀劍客了。
    此時雷德號銷聲匿跡已近兩年,某個風頭盛極一時、麵上有三道疤的紅發海賊也漸漸被偉大航路上的人們淡忘了,隻有新世界的某些寧靜祥和的小島上依舊完好的掛著那麵屬於紅發海賊團的旗幟。
    米霍克曾詫異於此,最終卻發現保護著這些小島不受流亡海賊們掠奪的勢力居然是傳說中與香克斯並不和睦的白胡子海賊團。米霍克並沒有去探究其中的原因,化敵為友一向是香克斯的專長之一,說不定紅發也正是料定了這點才敢放心大膽離開的吧?
    當越來越多的風評開始用“當今最優秀的劍客”、“說是世界第一的劍豪也並不為過”等等語句形容某一位特立獨行的王下七武海時,米霍克本人卻隻是把目光遙遙投向了極東的海天之間。他想他之所以會如此空虛,大概隻是因為那個他留給自己的、最後能夠稱之為對手的家夥還沒有做好與自己對決的準備。在紅發傳達出他的決定之前,米霍克並不準備接受那名不副實的“世界第一大劍豪”的稱號,即使會覺得無聊,他仍然樂於平靜的等待他和香克斯決鬥的契機。
    米霍克的耐心從來都很好,他甚至沒有期待過在和香克斯的下一次對決中就徹底的戰勝對方。世界第一大劍豪是他人生裏唯一的目標,剛剛三十一歲的米霍克發自內心的認為自己距離它還遠得很,他還擁有一個在劍道和情感上都能帶給自己巨大挑戰的好對手,他還有不小的提高餘地,因此也並不急於過早的摘下那個耀眼的稱號,坐上獨一無二的光輝王座。
    所以這個陽光美好的午後,當小棺材船平穩的漂流在浪波溫和的海麵上時,郵遞鳥不合時段的造訪並帶來的免費號外也並沒有提起米霍克太多的興趣——想來也就是哪個出名點的海賊被逮捕了吧?
    米霍克的右手依舊輕托著他的紅酒杯,用空閑的左手隨意抖開了那一份薄薄的紙張,漫不經心的遞到了自己的眼前。下一秒,玻璃破碎的聲音突兀的滑破了閑適的時空,紅色的酒伴著鮮血從劍士的掌心汩汩流下,沾濕了整潔考究的袖口,又滴滴跌落到甲板上。可米霍克隻是渾然不覺的用他金色的眼眸死死盯住了那一張簡簡單單的號外。
    
2024, LCREAD.COM 手機連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