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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鄧凱。
這張名片是那個姓鄧的小律師臨走時給我的。這孩子年紀不大,膽子倒是不小。電視突然爆屏都嚇了我一跳,但他好像沒什麼反應。隻是撇撇嘴,留下了名片就跑回辦公室了。臨走還丟下一句“你家那口子脾氣還真大。”
我想追過去問明白,無奈保安都趕了過來。等他們確認好我沒事,我也講清楚發生什麼了。再去找鄧凱,他卻出去辦事了。
回到警局,我坐在辦公桌前,名片散落了一桌子。盧方,柳青,顏查散,還有這個鄧凱。都給我名片,都說如果需要幫忙千萬不要客氣。大家都記得他愛護他,隻有我把他忘了個一幹二淨。我賭氣把這些名片都掃進抽屜裏,起身鎖了辦公室門,從包裏抽出顏查散給我的文件夾。
文件夾裏側的口袋裏好像有個東西,鼓鼓囊囊的。拿出來一看,是個黑貓警長的U盤。
想不到他還挺童心未泯的。
不過我自己的不也是個米老鼠的麼。
我把自己的U盤拿出來,放在黑貓警長旁邊。這一貓一鼠站在一起,一個戲謔,一個嚴肅,怎麼就看著這麼和偕呢。
優盤裏麵隻是各種報表,一時間看不出所以然。文件不厚,十幾頁而已。第一頁好像是審計報告,我沒有仔細看,因為我看到了一個鉛筆寫的名字。
趙禎。
名字旁邊重重的畫了一個歎號。
漂亮的行草,一看就知道是顏體的底子。沒錯,這就是那人的字。
不過這和趙書記有什麼關係?
我匆匆瀏覽,都是中肖集團美國分公司的資產情況介紹,年終財報,審計報告。翻到最後,才是負責律師的簡曆。
白玉堂。加州大學伯克利分校法學博士,加州執業律師,5年前加入××律所,專業領域公司破產、重組和上市。
白玉堂……白玉堂……白玉堂……白玉堂……白……玉……堂……
為什麼我還是想不起來?
為什麼?!
我能感覺頭部又開始擰絞,這是那綿延不絕的“滴”聲來的前兆。我趕緊站起來,走到窗邊,用力的深呼吸,盡量讓自己平靜下來——如果他還在,我是他唯一的依靠了,我一定要把中肖美分的案子查清楚。
我清清嗓子,對著空蕩蕩的辦公室,試探的叫了一聲“白玉堂?”
四下看看,哪裏有半個人影?
我也真是瘋了,我是個警察,怎麼能不信唯物主義馬克思,反而信一個小律師?
奮戰一個下午,我已經把中肖美分的財務狀況摸清楚了。中肖集團是本省最大的投資公司,全國頂級的經濟學家都在中肖做顧問,財經節目請到的專家也基本都受雇於該集團。因此,中肖集團對於省內的經濟政策有巨大影響,同時也是省內稅收大戶。中肖集團基本上就屬於大到不能倒的企業。
現任董事長趙德芳年輕時曾在沃頓商學院讀書,學成歸來一直在其父親趙匡義手下曆練。趙匡義有趙恒、趙鈺、趙德芳三子。長子趙恒英年早逝。趙匡義去世後,趙德芳接手集團事物,二十年間竟把中肖集團分公司開到了美國。同時也把一直跟自己爭奪董事長職位的趙鈺派到了美國分公司。
中肖美分的資產狀況卻沒這麼簡單了,這個趙鈺也很有手段。分公司主要營業地在紐約,投資領域是房地產。2008年美國金融危機,雷曼兄弟破產引發房地產市場海嘯,房地產投資公司一夜之間損失慘重。而趙鈺在07年次貸危機剛發生時,就撤去了在房市的大部分資金轉投對衝基金。正因如此,08年房市海嘯,中肖美分得以避險保值,險中得勝。
美分和總公司有一些賬目往來,和當地財團也有一些活動。但最奇怪的是賬目上總有大筆不明款項變動。其中一些款項幾經轉手,最終彙入了一個不明賬戶。該賬戶開設在某中立的第三國,沒有任何銀行間協作協議,沒有經濟犯罪引渡條款,最大的可能就是瑞士銀行。而這些證據,全都表明中肖美分在洗錢。
可這一切跟趙禎有什麼關係?白玉堂顯然是去美國分公司查賬了,可他又是怎麼死的?
下班之前,我去了包局辦公室。
“包局,我幻聽了,我要請假。”我進了辦公室,不等包局招呼就大大方方的坐沙發上,說得理直氣壯。像我這種風雨無阻,上班7年就請過兩次假的模範警察請個病假應該不難。但畢竟請假是要偷跑去美國的,心裏還是砰砰跳。
“你小子少給我裝,你在市局這幾年,哪次不是一心虛就虛張聲勢?現在心裏特慌吧?”
包局連眼皮都沒抬,眼睛還盯在報紙上,淡淡的一句話,把我打擊得體無完膚。
“包局,那個,薑還是老的辣。不過我是真幻聽了,可能最近壓力太大了。”
“哦?”他老人家終於抬了抬眼皮,撇了我一眼又回到報紙上了。
於是我就把我的發現彙報了,包局一直麵無表情的聽。我但隱隱感覺不應該說趙禎的事情,因此也就沒有提。
包局對於我去找盧方,好像並沒有很生氣。他隻是歎了一口氣,坐到我身邊。
“小昭,小白去美國前來找過我一次。”
“白玉堂?”
“你想起來了?”
“還沒……他找您幹嘛?”
“他說如果我還想進市委班子,就躲趙禎遠點。”
又是趙禎!不過我聽這話,如同天書。
“小昭,我已經55歲了,反正都是局級的退休待遇,進不進市委都無所謂。我不想把你的前途牽扯進來。”
“包局……”我聽這話,心劇烈的縮了一下。那人為了查這個案子,搭上了自己的性命,拋棄了我,帶走了我的愛。而我居然還在為仕途畏首畏尾。
“包局,我從已經在您手下已經幹了7年了,我以為您是了解我的,我……”我還想說這案子我查定了,卻被包局打斷了。
“小昭!聽我說,人死不能複生,我不想你再去填這個無底洞。中肖集團黑白兩道勢力都很大,我不想再白發人送黑發人了!”
好一個白發人送黑發人。
突然想起那人細密的黑發曾在我頸間磨蹭,軟軟的癢癢的,像一大朵蘑菇蹭啊蹭的。我忍不住輕笑,他聽到就用雙臂攀著我的脖子,用唇封住了我的笑。
“我愛你。”我抱緊他。
“昭,我也愛你。”他聲線格外柔和。
“玉堂,我永遠愛你。”我不甘心,恨不得在他腦門上蓋個防水的印章:展昭專有。
“昭,永遠有多遠?”他問得認真,我聽得惡寒。
“白玉堂,你是律師好不好?唇槍舌戰的好不好?要不要這麼肉麻?”
“說嘛~”
我躺在床上盯著他看,然後把緊緊摟在懷裏。永遠麼,展昭一生都愛白玉堂。於是我說:
“永遠,就遠到後死的那個人死去的那天。”
他從我懷裏掙脫出來,伸出一隻手掐住我的臉——一小塊肉被他捏起來,不疼。
他戲謔的笑著問:“貓兒,那你先死好不好?”
這人真是肉麻,什麼狗血的問題都問得出來。隻不過沒想到他這麼怕寂寞,想當然的認為我也怕。
“好。”他想對了,我是怕,怕得很,怕得要命。
他卻不高興了,手上的力道增加了兩分。
“哎呦。”我慢吞吞的呻吟,其實還是不疼,就是逗逗他。果然,他放手了,不過還是在被擰的地方惡狠狠地按了一下。
“臭貓!你為什麼不說讓我先死?!愛人之間說這個的時候,不都互相讓的麼?!”
我心裏樂翻了天,堂堂的白大律師啊,你讓我情何以堪啊!我使勁忍笑,輕輕的吻向他瞪得圓圓的眼睛。他閉上眼睛,身體靠過來,雙臂環住了我的身體。
“別人讓不讓我不管,反正我不讓。就這麼定了!”
玉堂,咱倆不是商量好了麼……
“小昭,小昭,想什麼呢?”
我回神,見包局一臉擔心,想必我此時又要哭又要笑的表情極為扭曲。
“包局,我要去美國,我要去美國,我要去美國,我要去美國……”我也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腦子裏當時隻有這句話。
“小昭!你冷靜點!”包局聲音高了,語氣也淩厲了。
我乖乖閉嘴,但我其實挺冷靜的。
“我送你回家。先睡一覺,有什麼事明天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