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慕承軒來過一次，但很快就走了，錦夜送他走的時候，出門看見莫無言站在隔壁廂房屋簷下，淡淡的笑，不說話，她對他眨了眨眼睛，轉身回了房間。
    他跟著她進了房間，問她，“慕承軒和你說了什麼？”
    她搖搖頭不說話，莫無言站在她的對麵，神色凝重，卻不再追問，就好像他突然間就明白了什麼一樣。
    錦夜心裏莫名一陣難過，“無言，我愛他，無論做什麼我都是心甘情願的，你還是快點走吧。”
    同樣的固執，莫無言轉身出了她的房間，隻是輕輕留了句話，“一樣，我愛你，在你嫁給他之前，我哪裏都不會去。”
    歎氣，為什麼總是有那麼傻的人，做那麼傻的事，抬頭看著窗外，真的是入冬了，天冷的很快，好像要開始下雪了。
    之後始終大門緊閉，除了有人來送吃食之外，錦夜和莫無言始終未曾出門見過人，隻是該來的終究是躲不掉的，終於林子揚還是帶著眾多鎮北軍的校尉執刀衝進院子，將不大的後院圍了個水泄不通。
    錦夜正坐在院子正中喝茶，挑了挑眉，這樣的圍捕，她不是第一次遇見，也不知道會不會是最後一次，蒼白的臉上微微的笑，看著黑色長箭流水一般朝她迎麵而來，天空是一片湛藍。
    她低頭看了眼穿著的紅色長裙，炙熱如血的顏色，舞了舞長袖，飛馳的箭雨在距離她數尺距離齊齊停下，再翻身旋了個圈，長箭一支接著一支落在地上，聲音清脆，又一批箭雨朝她奔襲而去，同樣是落在地上，不久便看見滿地的殘箭，紛紛灑灑。
    林子揚的臉上一沉，錦夜已經抽出袖中長劍朝他而去，疾如閃電，足尖輕點，轉眼劍鋒已經刺向林子揚的咽喉。
    一夜光華，漂亮的無懈可擊，行雲流水般的完美，毫無瑕疵。
    有人將林子揚往後拖了兩步，劍鋒差了分毫，隻是劃出一點猩紅，她擁神經末梢都知道那人是誰。
    一片沉寂，她手腕一轉，往前多刺了一尺距離，慕承軒伸手握住她的劍鋒，鮮紅的血落在地上，她心裏默默一沉，劍勢被打亂。
    妄動了內力，疼痛在五髒六腑之中蔓延開來，勉強站住，冷笑了一聲，“如果不是受了傷，信不信我連你一起殺了。”
    慕承軒的表情漠然，同樣冰冷，“林將軍是鎮北將軍，殺人之前是不是要掂量一下輕重。”
    她將目光掃了眼林子揚，再轉過臉來看著慕承軒，“我可以殺了他兒子，就可以殺了他，你慕承軒又能怎麼樣？”
    雪一樣白的臉色，眼眸卻是明亮之極，滿場鎮北軍校尉，她聽見他說，“將錦夜給我抓了，帶下去。”
    又是一輪弓箭，她想笑，卻又笑不出來，其實這樣也沒什麼不好，轉過頭看了眼站在另一端的莫無言，手上握著三弦琴，殺氣凝重。
    她說，“莫無言，不許過來，你敢走一步，我現在就死在你麵前。”
    莫無言的眼神深邃如海，冰一樣的冷靜，硬生生停在原地一動不動，慕承軒驀然抽出長劍，動作比她更快，一劍就刺進她的胸口，離心口隻差了三分，她竟然沒有抵抗，為什麼不抵抗，這不是錦夜，不是他認識的那個錦夜。
    “阿姐，”另一頭，她聽見的是阿蛇的喊聲，帶著哭腔，“慕承軒，你怎麼不去死？”
    漫長的寂靜，劍鋒就停在她的胸口，眼看著鮮血一點點蔓延出來，慕承軒不敢收劍，冷風吹過，錦夜突然伸手將劍鋒生生從胸口拉了出來，滿手滿地的血。
    往後退了兩步，再轉身，看了眼莫無言，做了個口型，騰上半空，驀然消失在了眾人眼中，最後她看見的是慕承軒的震驚，莫無言的安靜，和阿蛇的眼淚。
    他大概也沒想過，會這樣看著她離開，若是就此失去她，他會不會遺憾，會不會難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