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霜-錦夜篇 第五十三章 相國之子(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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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若是夏無言,又為什麼會身重劇毒,究竟是誰下的毒,又為何會來到鳳凰鎮的,當年離開上京時,莫無言不過年僅十五歲,會是在上京中的毒,還是後來被人迫害,又或者是他為了逃避朝廷,自己給自己下的毒。
太多疑問,想問,莫無言卻早已沒了去向,回頭一想若他不想說,又有誰能問的出來,這樣聰明的一個人,卻偏偏從不將自己的事放在心上,好像自己的命可以隨便折騰一樣。
她看著慕承軒,問道:“你是怎麼知道他是夏離獨子?”
他表情不定,歎氣說道:“隻是在屋子裏看到了夏離留下的書稿,覺得有些奇怪,相國死後書稿被下令焚燒,大燕上下無人敢留,又怎麼會出現在這荒野之中。”
其實最重要的是,莫無言怎麼看都有幾分像當年的夏默,可以偽裝的是外表,是容顏,卻掩藏不了他的神色,如出一轍的冷清。
“還是要回中原的?”
他點頭,她又說:“莫無言是不會跟我們回去的。”
自然,那麼辛苦才遠離是非之地,怎麼可能再踏入火坑。
他說,“你放心,你中的毒,我必定放在心上。”
她有些疲倦,隻是搖頭,擔心的並非這些,“這樣的聖上真的值得你付出那麼多?”
他說:“錦夜,天下不是聖上的,是百姓的,若能少一分苦難,也是好的,我有信心將來必定幫助聖上振興大燕。”
他知道很難,她也知道,大抵上莫無言也知道,隻是她可以放棄,莫無言也可以放棄,他卻不行,他沒有放棄的資格。
這樣的世道,真是讓人無可奈何。
褪去紅色吉服,白色中衣染成赤紅,低眉遮住心痛,倒水放進盆中,他替她擦洗,冰涼的,手指一寸一寸撫過她的後背。
她忍不住打了個哆嗦,熙王殿下,你要不要動作快一點,好冷的。
他親吻了她的肩,不讓她回頭,將紅色吉服扔在一邊,比血還要鮮豔,他說:“你最近喜歡穿紅色的。”
是啊,我最近常常吐血出血什麼的,穿了紅色不容易看出,比較方便。
這樣想的,卻未這樣說,隻是解釋,“你看我比較白,穿紅的比穿黑的要好看一些。”
他從後麵抱住她,隻是抱了一小會,她閉上眼睛,躺在他的懷裏,他拉上絲一樣被子裹住她,隔著錦被將她輕輕壓在床上,眼睛明亮看著她。
呼吸吹在她的臉頰上帶著溫熱,她看著他,“都隻剩下半條命了,還有這種心思?”
他說:“你的命還剩三成,我的命還剩七成,所以我們加起來是一條命。”
她突然放鬆下來,他的手伸進被子輕緩的撫摩著她的後背,力道剛好,她忍不住蹙了蹙眉,忍不住輕輕呻吟,突然他的真氣就從她的後心傳了進來,緩和摩挲著她的筋骨。
突然用力轉過身,伸手抵住他的手,她不要他的真氣,一點都不要,固執的可怕,他微笑,不再堅持,隻是吻了吻她濕濡額發,“睡一會,我哪裏都不去。”
靠在他的懷裏,她竟真的睡了過去,好久沒有睡的那麼安穩,廝殺過的血腥味還彌漫在空氣中,她卻是平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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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醒來,暮色剛起,夕陽微亮,照進房間,投下淡淡一個斑駁陰影,慕承軒仍在睡著,闔著眼睛,漆黑睫毛,隔著錦被抱著她,外麵是一片寧靜,沒有忍住,湊上去親了親他的唇,很仔細很小心,怕驚醒他。
他睡的很淺,驚醒的時候微微有些吃驚,但也隻是一瞬間的事,揭開錦被,她赤著身子貼在他的身上,曼妙柔軟,沒有絲毫推脫之感,甚至沒什麼害羞之情,他喜歡她的這種毫不做作,每條路都是他們自己選擇的,無論世事無常,結果如何不堪,都沒有想過去怨,或者去後悔。
他的長衫用的是斜襟盤扣,很是有些不好解,她微微皺了皺眉,稍稍用力便將衣襟撕碎,表情倒沒什麼不好意思,甚至沒什麼表情,隻是嘴角抿的有些認真。
“這扣子做得不好。”
這種事做起來她從來都是理直氣壯的,他笑了一聲,低頭吻住她的唇,看不清她在想什麼,分明是知道的又有點捉摸不定,她的臉在他肩上埋了一會,抬起頭,神色還是沒什麼變化。
他的手摸過她的腰,她往回輕輕一縮,微不可察,他卻猶豫了,“還是很痛?”
搖搖頭,痛是痛的,但她不知道談不談得上很痛。
慕承軒覺得錦夜有一種很特別的堅定,而這種堅定背後又有著無比柔軟,不經意間就流露出淡淡深情,哪怕在她殺人的時候,他都能看出她心底的波瀾。
他並沒有仔細去深究到底她有什麼地方值得他去喜歡的,她的確很漂亮,但他見過比她更漂亮的,甚至是妖嬈的,華貴的,臣服在他的腳下。他想他大概是喜歡她的那種不顧一切的尖銳,刺破了他的偽裝,她中了寧王的毒,還一心一意維護著寧王,絲毫沒有想過毒發身亡這件事,對於錦夜,他有時候也的確是毫無辦法。
他聲音有些沙啞,“你傷的很重,要不還是算了。”
錦夜搖頭,安靜的說:“我想要你。”
他所有曾經想過的防備頃刻之間土崩瓦解,再一次吻上她的唇,她不再說話,錦夜一動不動躺著,慢慢柔軟的卷曲起自己,同第一次不同,這次他更放肆,更洶湧,沉重敲擊在她的身體裏,引得她忍不住喊出聲來,從喉間破碎而出。
走在覆滅的邊緣,她終於相信身體的快感並不完全來源於做愛的激烈與否,更多的是無法抑製的愛,當生命無法控製的漸漸走向衰弱,她更想抓住一點什麼。
劇烈的顫抖之下,她在他的懷裏,看著他一點點走向快感的巔峰,他輕輕的喊了她一聲,她的手撫摩他的後背,感覺他的骨骼,深重的感覺如同海浪衝刷著她的全身,占據了她全部靈魂的所在。
如果第一次隻是試探的開始,到了這一次便是靈魂的交換,全身心投入的歡愛是毀滅的開始,她覺得隻要一個理由,她就可以為他而死。
***
次日,天亮,錦夜走出房間的時候,看見莫無言正蹲在院子裏,一顆一顆的拔草。
她吃驚看著他,他挑挑眉,淡淡說:“怎麼這麼晚才起來,藥在柴房,你等會自己去拿來喝了。”
這讓人怎麼回答。
莫無言理直氣壯的簡直比她還厲害,錦夜張開口一時也不知道該說什麼,隻好隔了片刻才問:“你在幹嘛?”
莫無言扶額,無奈,說道:“你看不出來麼,這些藥草極珍貴,所以要拔了,下次可以接著種。”
錦夜不懂,也無語,“既然珍貴,那為什麼又要將這些藥草拔了?”
莫無言抬起頭看著她,終於站起身,拍拍衣袖,神情無比平靜,“以後我不在這裏了,自然不能將這些藥草留下。”
這話是什麼意思?
她愣住,怏怏說道:“莫無言,你要去哪裏?”
這次反倒是莫無言愣住,半晌才慢慢說道:“自然是跟你一起回中原。”
瘋了,徹底瘋了,這個人徹徹底底的瘋了。
看著他平靜樣子,錦夜突然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反倒是莫無言悠然問道:“是不是覺得我瘋了?”
她點頭,可不就是瘋了麼,好不容易隱名埋姓到了關外,安定下來,做什麼又要回去,不是瘋了又是什麼?
“你回中原做什麼?”
他微微一笑,漂亮的如同仙子,溫和說道:“勤王。”
愣住,這種鬼話真是說給鬼聽鬼都不信,她伸手想握住他的手臂,卻被他甩開,她急著說:“你不能回去。”
莫無言轉身,淡淡說:“錦夜姑娘又不是在下的誰,未免管的有點太寬了吧。”
他們這幾個人,說出去個個都是頂尖的聰明,可遇到一些事又是固執到令人無法直視,錦夜突然又覺得無話可說。
怔住,又不能走,想怎麼才能勸他,頓時頭無比的痛,“莫無言,你到底想做什麼?”
將藥草仔細收好,放在深色匣中,他也不理她,隻是轉身離開,“阿夜,我隻是覺得或許上京可以找到我的解藥。”
錦夜知道他是在胡說,卻又抓不到一點把柄,莫無言若是打定主意,根本沒有人勸得了他,隻能歎氣看著他離開。
他走出後院,沒過多久竟又折了回來,手上還多了柄火把,臉上神情還有幾分得意,這次慕承軒剛好站在不遠處,同她對望了一眼。
莫無言,你到底想做什麼?
他淡然望了望四周,臉上帶著幾分讚歎,沒有絲毫不舍,平靜說道:“不知道等寧王府的人再來,看到這裏一地廢墟不知作何感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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