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殺雞儆猴
     園子裏，眾多的丫頭婆子全都低眉順眼，不敢抬頭去看中間的三個主子。
     麵對陳家三少，她們此刻是連大氣都不敢出。
     誰敢惹三少的眼？地上那半死不活的翠絲便是活生生的例子。
     那還是從小一直伺候三少的貼身丫鬟呢，雖然隻是個二等，三少也不喜歡侍女近身，但誰不知道老夫人看三少年紀慢慢大了，身邊連個貼心人都沒有，而這翠絲長著一張豔麗的臉，從小便是個心高的主兒，看不上家裏的管事，便想著有朝一日脫離奴身變成主子。
     可能是年紀大了心便活了，翠絲最近打扮得很是張狂妖豔，讓很多人都看不順眼。
     她心裏打的是什麼主意，那些跟她同樣都是奴婢出身的侍女們如何不知道，可惜，三少從來就不是個憐香惜玉的主。他對著徐家的姑娘如癡如狂，卻不見得會對個婢女另眼相看。
     對於婢女的存在，三少從來就沒有把她們看在眼裏。那就是個背景，是伺候他的人。其他的，便什麼都不是。
     翠絲看不清楚，所以對勾得三少流連忘返徐家的姑娘極為不滿，但一直伺候著三少長大的另外兩大一等丫鬟卻心裏透亮。如果說她們以前還抱持著一絲幻想，那麼現在，她們便什麼想法都沒有了。
     這樣的主母要是進了門，依照著三少對她那股子癡戀，哪裏還有她們的活路。
     這樣一想，老老實實本本分分嫁個府裏不錯的管事，將來當個主母信任依傍的管家娘子，可要比當一個不受寵的姨娘要好上太多了。
     不管丫頭婆子們心裏在想什麼，安氏此刻為了自己在後宅的威嚴和臉麵，她也得硬著頭皮開口。
     “三弟，這些下作的賤蹄子是該緊緊皮，免得連身份都不知道了。隻是，你是我們陳府的三少爺，何必跟一個賤婢一般見識，沒得浪費時間。如果你信得過我，就把她交給大嫂來處理，如何？”
     “大嫂，不是我不給你麵子，但這個賤人觸及了我的底線。但凡不敬佩瑤妹妹的人，敢侮辱她的人，就是侮辱我陳友諒，我絕不會心慈手軟。”陳友諒說得斬釘截鐵，沒有一絲鬆動。
     “三弟，你說的會不會太嚴重了？一個賤婢，哪裏翻得出什麼浪花！”
     “這些下麵的人可不能小看了她們，多少事經過她們的手。今天我要是饒過了她，改日她要是心存怨恨，做出什麼事來傷了我的佩瑤妹妹，我該找誰？”
     “這……”安氏看了看地上連求饒都沒有力氣，隻一雙眼睛哀求的望著她的翠絲，猶豫了。
     她活不到那個時候吧？
     傷得如此重，三弟下手也沒有個輕重，就是不知道她這隻是看著淒慘的皮外傷，還是傷了內府？
     如果僅僅隻是皮外傷，傷了臉，極容易留疤，倒是毀了一張如花似玉的小臉。她要是怨恨，那簡直不用想就知道。女人的臉多麼的重要，決定著你今後的人生。即使是為奴為婢的人，哪個女人不愛美？
     這樣一想，她又覺得理解了三弟的心思。隻是，現在連八字都沒有一撇，三弟就已經那麼駕定，那個徐家的姑娘一定會嫁給他？他是不是想得太遠了一點？
     心情極為複雜。
     沒想到這麼性情暴虐的人竟然是個癡情種，而是還是一個很細心處處為女人著想的癡情種，他大哥怎麼就沒有遺傳到三弟的執著和專情呢。
     安氏承認，她羨慕了，羨慕那個一直被三弟掛在嘴邊卻從來沒有見過的女孩。
     “你們還愣著幹什麼，拖出去。”見安氏發怔，不再勸阻，陳友諒對著旁邊的粗使婆子，聲音低沉。
     “是是是，三少爺。”其他人哪裏敢耽擱，連忙走出四個粗使婆子把人給拖了出去。
     地上，留下一條長長的血痕。在場看見的人，心肝兒微顫顫的抖了抖。
     安氏轉過頭，拍了拍自己的胸口，順了順氣，這才麵部表情僵硬的笑著。
     “三弟，忘記說了，娘正找你呢？”
     “娘找我？我馬上過去！”聽說是母親，陳友諒一怔，表情有些沉重。
     娘最近的病似乎又重了。
     他轉身，大步離開。隻是，陳友諒走了幾步，突然停下來，半側著臉，眼神陰冷。
     “記住，我平生最恨有人背後說佩瑤妹妹的壞話，一旦讓我聽見，這就是你們的下場！”
     眾人噤若寒蟬。
     “哼。”陳友諒甩袖離開，手裏的馬鞭染紅了鮮血，他卻臉色如常，自始至終無動於衷。
     直到陳友諒的身影消失在轉角，再也看不見。陳府的二夫人林氏這才鬆了一口氣，放下心來。
     “大嫂，你看這三弟，媳婦兒都還沒有娶過門就已經這麼護著了，要是哪一天真的娶了來，我們可怎麼辦啊。”她是真的很擔憂，怕將來也會嚐到陳友諒一頓鞭子。
     她身嬌肉貴的，可架不住被鞭笞！
     “怎麼說？”安氏扭過頭看著自己的妯娌，表情不變。
     “你說，要是我們無意間與那徐家姑娘發生了矛盾，三弟是不是也這麼氣勢洶洶的來找我們算賬？”
     安氏緊緊蹙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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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娘，娘，你的病怎麼樣了，好些了嗎？”陳友諒掀開簾子進入裏屋，就聞到一股濃鬱的藥味。
     陳母病了差不多有一年多了，並不是瘟疫，隻是身子弱，生最小的弟弟的時候身子受損，加上產後沒有護理好，這些年又是幹旱又是瘟疫的，便有些纏綿病榻，家裏的大多事也都完全交給了大兒媳婦。
     “三兒，你來了。琳琅，去，到廚房為三公子端他最喜歡的點心來。”聽到兒子的聲音，陳母在丫鬟的服侍下從床上坐起來，斜靠在身後墊起的枕頭上。
     “是，夫人。”
     琳琅對著走過來的俊美公子福了福身，轉身輕輕帶上門去了廚房。
     “娘，今天的天氣不錯，要不要去花園裏走走？佩瑤妹妹說，生病的人要多曬曬陽光。她娘親生病的那段時間，她就沒事扶著她在院子裏轉轉，果然徐伯母後來就好了。娘，我也扶你出去走走好不好？”
     走過去坐在床邊，陳友諒看著床上臉色難掩枯黃的女人，心情很是壓抑。
     “三兒，你有這個心娘就已經很高興了。隻是娘的病娘心裏清楚，怕是拖不了多久了。”
     “娘！”
     “三兒，聽娘說，等娘走後，你父親他可能還會再娶續弦。那個時候，新夫人進門，你和你的幾個兄弟處境恐怕就有些微妙。娘倒是不怕你爹娶回來的女人有多厲害，厲害的女人她嫁不進我們陳家。為了你們兄弟幾個，娘即使是走了，也要替你們打算好。咳咳……”
     “娘，你不要說了，你不會有事的，我去城裏找大夫，找最好的大夫回來，他們肯定能夠治好你。”
     陳母一把抓住兒子的手，用盡了全身力氣。
     “咳咳，三兒，你的孝心娘知道，隻是，這都是命，半點不由人。”
     “娘，哪怕是命，我陳友諒也要逆天改命。我就不信，我請遍名醫，沒有一個有能耐的。”
     “好孩子，你有這份心就行了。其他的，娘不強求。隻是，在娘有生之年，恐怕是看不到我兒娶妻生-子了。”陳母很遺憾，她無法親眼看著幾個兒子都長大成人，無法含飴弄孫，頤養天年了。
     “娘……”陳友諒有些黯然。
     他倒是想現在就娶佩瑤妹妹回家，讓他-娘親眼看看自己喜歡的女子。隻是，佩瑤妹妹現在年幼，還未及笄，不說徐家不會答應得這麼倉促，佩瑤妹妹現在恐怕也不會答應嫁給他的。
     她並不喜歡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