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著左手，左手的手掌上的掌紋，糾纏亂結，像一團找不到始與終的線，更像一條源源不斷的流水，沒有開始，亦沒有終結，或許開始早已注定，而結局卻早在開始前就注定，隻是從沒什麼時間開始，她無法明白：結局，也許她滬遠無法知道結局。
    她看看左手，左手的手掌上一片空白，平滑無痕，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她的左手掌紋開始一片錯亂，她的右掌卻漸漸空白？是否，這片空白就是她的未來？
    剪不斷，理還亂。
    但她依然笑，笑得像從前一樣，心比天高。
    她看著水中的自己，風華絕代，黑發如雲，紅衣如血，皮膚很蒼白，像冰雕一般，就連脛上細小的血管也看得清楚。黑色、紅色、白色，這三色如此鮮明，隻有她清楚，在自己眼中的笑意之後，是什麼——恐懼，對未來無窮無盡的恐懼！
    是的，她，也是會害怕的。
    一塊石頭，被扔進水裏，濺起了水花，讓平靜的水麵產生了波紋，一層一層向外擴漲，似乎永無止盡，那張絕倫的容顏在水中扭曲著，讓她無法看清自己的樣子。
    她抬頭，笑容不減半分，看著河對岸的黑衣男子，黑衣男子左腳前的草地一片空白，似乎少了一塊石頭。
    黑衣男子一愣，繼而微笑，像她一樣的微笑，沐浴春風。
    兩人相笑，無聲的笑，在一條小河的兩岸笑，像一對友好的朋友，或者說像一對情海中眼中隻有對方的情人。
    黑衣男子不知自己笑了多久，隻是覺得臉上的肌肉很酸，他嘴角輕輕一扯，有種痛楚，原來他臉上的肌肉早已僵化，再看河對麵的紅衣少女，依舊在笑，在看自己，又似不在看自己，是在嘲笑他嗎？
    他有點惱怒，可臉上的笑容不減半分，連陽光也失色。、
    紅衣少女一看，嘴角的弧度揚得更高了，讓黑衣男子有一種自己變得蒼白失色的感覺。
    紅衣笑，燦如驕陽。
    黑衣笑，傲不認屈。
    兩人相視而笑，卻是鳥獸奔飛，流水冰封，草木枯黃，寒風起，千裏冰封。
    黑衣男子的嘴角終於忍不住抽搐，斂去臉上的笑容，皺眉，他說。
    “別笑了，笑得比哭還難看。”
    紅衣少女的微笑僵住，蒼白的臉如冰雕一樣，寒氣襲人。
    “真的很難看嗎？”她問。
    “比我還難看。”黑衣男子說。
    紅衣少女聞言，冷著一張臉，冷冷看著黑衣男子。
    “這樣順眼多了。”黑衣男了一幅‘本該如此’的樣子點點頭。
    紅衣少女一愣，繼而撲嗵一笑，薄唇多了一分血色，一雙秋水般的眼瞳裏是掩不住的笑意。
    寒風止，冰河複流，草木回春。
    黑衣男子腦子一片轟然，看著紅衣少女，失神，然後又是一片惱意，為什麼她現在笑得比他還好看？
    黑衣男子低頭，看著水麵，一如妖嬈的花，那是一種純粹的美，帶著魔性般勾魂奪魄的美麗，偏偏他忍不住想撕碎她，太美了，美到不真實。
    黑衣男子把右腳邊的石頭全踢進水裏，讓石頭打碎她水裏的笑容，然後惱然離去，留下紅衣少女在那邊得意不已……
    黑夜，殘月如構，灑下一層清輝。
    地麵上，一條小溪彎彎曲曲伸向遠方，流水發出‘咕咚咕咚’的節奏聲。
    溪邊的草地上，烈火熊熊地燃燒著，火上還架著一隻被烤得金黃色類似山雞樣的動物，烤出了油，滴在柴木上，讓火又旺了一分。
    香氣迷漫，但卻沒有任何野獸膽敢來搶食物，因為這邊上有著兩位極其危險而可怕的人物。
    紅色的火光，血色的紅衣，讓少女蒼白的臉多了一分顏色。
    她的心情似乎很好，嘴角勾起，雙眼閃爍著亮光，“含情脈脈”地看著烤肉，小巧的鼻子嗅了嗅，似乎在聞著香氣，小臉更是垂漣欲滴。
    但她對麵的黑衣男子心情明顯很不好，黑著一張臉，上麵還色彩鮮豔五彩繽紛……被弄出來的顏色，他雙眼中的怒火比簧火還要旺，瞪著紅衣少女，好像和她有什麼不共戴天之仇，不把她瞪出幾個洞出來就誓不甘休！
    紅衣少女卻沒把黑衣男子當一回事，雙眼亮得嚇人，緊盯著快烤好的食物。
    黑衣男子很不爽被漠視，得得的冷哼一聲，一張黑臉，臉上很明顯的寫著“我很不高興”。
    紅衣少女不舍地把高線從食物中移開，看一眼黑衣男子，笑容燦爛問：
    “大叔，你鼻子和眼睛有病嗎？”
    “……”黑衣男子沉默。
    “難道是大叔你餓了？”
    “……”黑衣男子不語。
    “好吧，我一定會分你一點雞肉的，我烤的肉可是很好吃……”
    黑衣男了的臉更黑了，忍不住說：“它不是雞。”
    “哦，它是一隻和雞是親戚的小鳥！”紅衣少女點點頭。
    “這是一隻神鳥。”黑衣男子磨牙說。
    “不一樣是鳥嗎？”紅衣少女對黑衣男子的話不置可否。
    “我辛辛苦苦養了三百年費了無數心血的神鳥。“黑衣男子切牙咬齒補充。
    紅衣少女聞聞烤肉香，大叫一聲“熟了！”之後，伸手撕下鳥腿，往口中塞去，讓黑衣男子看了心痛不已，她滿口鳥肉摸糊不清對黑衣男子說：“嗯……泥（你）的士央（飼養）隻（技）術很好……又飛（肥）又嫩，清香可口……”
    黑衣男子看著自己的戰獸就這樣沒了，進了別人的口中，氣血上升，幾乎想吐血。
    紅衣少女津津有味地吃著烤鳥，不消幾刻，曾經威風凜凜不可一世的神鳥就變成幾根白骨，被紅衣少女扔進火堆中。
    紅衣少女摸掉嘴角的油漬，打了個飽嗝，摸摸微微凸起的肚子，心滿意足懶氣洋洋地看著黑衣男子，似笑非笑。
    “你……你想幹什麼？”黑衣男子被紅衣少女看得頭皮發麻，隻覺得背後陰風陣陣吹過。
    “看美男啊！”紅衣少女笑意吟吟道。
    “你……”黑衣男子鬱悶，關於臉上鮮豔動人的顏色的確很“動人”，是某魔女“有點不溫柔”時“一不小心”給打的，到現在臉上的顏色還未消失，這讓一向以超強悍的愈合能力天賦而驕傲的他感到挫敗，無論他費多少勁，臉上的傷痕還是不消失。
    “嗬嗬嗬……”紅衣少女發出奸詐的笑聲，這讓黑衣男子毛骨悚然。
    “別笑了。”黑衣男子咬牙道。
    紅衣少女止笑，從衣服中掏出一張羊皮紙寫著古老的文字，還有一個大大的手印，很是剌耳，紅衣少女揚揚手中的羊皮紙說：“你已經是我的玩具，怎麼可以對主人不敬？”
    “你……”黑衣男子氣得鼻孔快冒煙了。
    “哎呀呀，你做為一個西方的黑暗之主想要失信嗎？”紅衣少女一口咬定了黑衣男子。
    “你，你……”黑衣男子氣極反笑，雙眼發出噬血的紅光：“你就不怕我幹脆一劍了結了你嗎？”
    “殺我嗎？”紅衣少女一臉天真無辜之色：“我好怕啊！”話雖這麼說，可她的臉上卻沒半分懼意，她看著黑衣男子，眼珠一轉，狡黠說：“可又是誰被我扁了一頓臉上的傷還沒好？”
    黑衣男子氣結，但紅衣少女的話的確沒錯，他三番兩次找她相比，可吃虧的卻總是他，她的力量雖然不及他，但她的聰明彌補了不足，讓他損兵又折將，簽下了不平等條約，一隻寵愛的神鳥還被她當食物烤了。
    黑衣男子冷冷一笑，周圍的空氣幾乎被凍結，但紅衣少女卻不為所動。
    “做為一個黑暗之王，失信是一種美德，”黑衣男子在臉上擠出一個微笑，俯視著矮他一截的紅衣少女，繼續說：“卑鄙、無恥、奸詐、狡猾。這些都是多好的讚美！”
    紅衣少女很認真地聽完，重重的點頭，“哦，所以你決定要殺我了？”
    “對！”黑衣男子點頭，微笑，危險而邪惡：“我要喝了你的鮮血，讓你變成一副醜陋的幹屍！”
    “啊？”紅衣少女似乎有點驚訝了，歪著頭說：“這樣不好吧，我死你也得陪葬耶！”
    黑衣男子一頓，半眯起眼，“你這是什麼意思？”
    紅衣少女狡猾一笑：“其實我也沒有幹什麼，我隻是把小金放入你的身體中而已，小金似乎很喜歡你的血，但我很善良的，告訴它不能喝你的血，否則你也地成為一具幹屍。不過，萬一我死了的話，小金就不聽話了，喝幹你的血怎麼辦？”少女說完這些話，顰著眉，一副很傷腦的樣子。
    “小金？”黑衣男子咬牙問：“那是什麼？”
    “小金是一隻萬年血蠱，很可愛的。我想它一定很喜歡你這個新家。”少女眨眨眼皮。
    黑衣男子聽完紅衣少女的話，眼邊直跳，牙齒幾乎被自己咬碎，雙手青筋凸起，偏偏又不能對那個一臉天真的紅衣少女下手。他現在很後悔，平生第一次知道“後悔”二字竟讓人生不如死！他深深呼進一口氣，又吐出，平緩怒火，看著紅衣少女：“你想怎麼樣？”
    “我在想明天我該吃什麼？”紅衣少女一臉思考樣。
    黑衣男子很敏感地感覺到一股不詳的預感，這種異樣的感覺很熟悉，自從他遇到這個小魔女後就常常感到這種感覺。
    紅衣少女眼睛一亮，突然想起了什麼，雙眼直勾勾地看著黑衣男子，咽下一口唾沫：“我記得你有一隻貓吧，看起來很好吃的樣子……”
    黑衣男子痛苦地呻吟一聲，他明白那隻被小魔女看中的“食物”怎麼也活不過明天了，他隻能有氣無力地說：“那不是貓，是虎！”
    “那太棒了，明天就吃烤虎肉吧！”紅衣少女點點頭，又說：“；那我後天的食物呢？”
    黑衣男子嚇一跳，趕緊說：“我記得東邊一海上有幾條又漂亮又好吃的魚，我幫你捉去！”
    “太好了！”紅衣少女興奮的拍拍手：“小心點啊，那裏是東海龍王的地盤……唔，聽說他也有幾條很漂亮的寵物魚……咦……怎麼這麼巧？”
    黑衣男子苦笑，暗罵紅衣少女得了便宜還賣乖。
    “你現在可以告訴我怎麼愈合臉上的傷了吧？”黑衣男子指指臉上的傷口。
    “啊？”紅衣少女看著黑衣男子的臉，不滿道：“這可是我的得意之作，我還想多看幾天呢！”
    黑衣男子死瞪著紅衣少女。
    “好啦，那隻是顏料而已，洗一洗就可以了！”紅衣少女嘻嘻一笑。
    聞言，黑衣男子終於忍不住倒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