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涼在那晚的通話結束後，提心吊膽地過了幾天，但見駱鐸還是和往常一樣，嬉皮笑臉的沒句正經，以為駱鐸隨口說完就忘了，也就當沒了這回事，照舊和靜靜沉浸在粉色泡泡中，堅持著他的感情拋棄計劃，盡量減少和張縈相處的機會，增加和靜靜相處的時間，每天都要和靜靜談情說愛到疲憊。
    不過凡事都有反效果，吳涼和靜靜黏得越久，就越想念張縈。
    當靜靜把自己在家政課做好的食物拿給吳涼品嚐，吳涼就會想起天天吃素不吃肉的張縈。
    當靜靜和吳涼談起她的喜惡，吳涼就會想到張縈怕鬼怕得要死，噗地笑出聲來。
    當靜靜問吳涼怎樣的髪色和她較配，吳涼久會想到張縈那頭在陽光下熠熠生輝的金發。
    每當靜靜聊到些什麼，吳涼總會扯到張縈身上，有時候，吳涼在家看見螢也會想到張縈。
    快因思念憋出精神病來的吳涼，硬著頭皮以螢作誘餌，約張縈晚飯後出來散步。
    ““好啊，我也想出去走走。““張縈回答得爽快。
    吳涼很久沒和張縈兩人獨處，既是期待又是忐忑，一頓晚飯吃得又快又慢。
    草草地吃完飯，吳涼帶著螢赴約。遠遠地看見張縈，覺得他好像瘦了，一點也沒高，反而有變矮的趨勢。
    ““看什麼？““張縈見吳涼兩眼發直地打量著他，有些發毛。
    吳涼回神，搪塞了幾句，和張縈有一句沒一句地散步到晚上變得清靜的兒童遊樂場，找了一個涼亭坐下納涼。
    吳涼抬頭看見天上的半月，想起那天和靜靜坐摩天輪時見到的景色，忽略些小插曲，和張縈說起那從高空欣賞夜景的滋味。
    ““吳涼。““張縈在吳涼說得興起的時候打斷了他的描述。
    吳涼聽見張縈比起平時稍顯低沉的聲音，止住了話，望向張縈。
    ““吳涼，比起我，你更喜歡和那女的呆在一起嗎？““張縈的眼睛被額前的碎發遮著，讓人摸不透他此時的神情。
    ““我，我可能很無聊很無趣，有時甚至會惹人厭，但是你不要討厭我好不好，我好不容易才交了你這麼一個投緣的朋友，我不想失去了。你不喜歡我什麼我會改，但你不要不理我好不好。別以為我沒發覺，你交了女朋友之後就避著我不見，是不是因為我上次失言了？對不起，真的很對不起，那時我覺得好朋友被一個陌生人搶了去，很不甘，所以我才會大聲了點，我…我會向你女友道歉的，所以你不要和我絕交好不好…““
    張縈見吳涼仿佛被抽空了一樣，吱也沒吱聲，好像什麼也沒聽見，按住吳涼雙肩把他壓在自己身下，直視著吳涼的臉，帶著哭腔說道：““真的很對不起，不要和我絕交，我很喜歡你這個朋友。你覺得我煩我就少點纏你，隻要你不要討厭我就好。““
    吳涼因為雙肩的疼痛，不得不正眼看著背對月光的張縈。
    ““你…““吳涼看到張縈的本來掩在碎發後的雙眼裏轉著豆大的淚珠，轉得他心痛，張口說了一個字就不知道該再說什麼了。
    該道歉的是他。他為了逃避，為了不承認自己深埋在心底的感情，他傷害了張縈。他此刻已經知道，他是真的喜歡張縈，而他因為自己的懦弱，他傷害了自己喜歡的人。他因為害怕被拒絕，為了保護自己微不足道的爛自尊，傷害了理應放在掌心疼愛的張縈。
    他不是男人，他不是人。
    ““對不起。““不是的，他要說的不止是這句。
    ““對不起。““不是的，他還有話要說。
    吳涼嚐試了很多遍，卻始終隻能像破爛的錄音機一樣反覆地說著同一句話。
    他還有什麼資格跟張縈說我喜歡你？傷害了人的那方還有什麼資格去喜歡人？
    ““對不起。““吳涼輕力地推開壓著他的張縈，沒敢看張縈的臉，吹了聲口哨喚回四處撲騰的螢，帶著比哭還難看的表情，在月光的映照下走回家，他此時的背影，顯得尤其慘淡落魄，就連忽長忽短的影子也流露出一陣淒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