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曉施就這樣抱著一疊的書衝出了教學樓，等她真正清醒的時候上課鈴都已經響了。這堂課也算是翹掉了。不過她一點也不在乎，因為本來這就不是她的專業，她學的是藝術，不過是父親的要求才勉強地學了管理學。
    在操場邊找了一個空位坐下來，她把書隨意地丟在一邊，全身放鬆地靠在椅背上。周圍都是一些沒有上課的情侶甜甜蜜蜜的，路曉施也不在乎。她仰著頭看著天空。
    路曉施很少看天空的。曾經有個人跟她說過，一般會獨自看天空的人，一定很寂寞，因為世界容不下他，隻能遠遠的瞻仰，就像是一種信仰，止不住的想念。他說的時候嘴角有淡淡的微笑，聲音非常的柔和，就像夏天裏的微風。可是那時候，兩個一起抬頭看，天空還是很清澈的。路曉施記得，他的眼睛裏，就好像繪了一副完美的圖畫，她在那裏，找到了很多東西，也看到了他口中的希望。
    可是今天的隻有她一個人，這樣的天空，太過傷感。沒有雲的天空，本來是很晴朗的，路曉施看著看著，忽然就淚流滿麵。她在天空裏看到自己的臉，倔強的，任性的，煩躁的，憤怒的。一張一張地切換。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那麼難過，她也不想去想自己為什麼會難過，可是她就是很想哭，想要用力地哭。其實她知道自己一點都不堅強，隻是每一次在自己最脆弱的時候身邊總是有那麼一些人幫她度過難關。而這一次，還會有誰呢？
    路曉施在操場呆了很久很久，久到不知什麼時候。盡管是午後，從操場上吹過來的風居然帶點陰冷的味道。周圍的人已經走了大部分。路曉施拉了拉身上的衣服，站起來環顧了一下四周，然後彎下腰去拿椅子上的課本。一陣風吹過來，最上麵的課本被吹得“嘩啦啦”作響。路曉施的眼角瞄到了早上被她隨意塞在課本上的便條，常季禹的留言。她愣愣地看了一會兒，拿出那張紙片，翻開來。
    曉施，放學後到教學樓下等我，我有話跟你說。
    路曉施沒有手表，她也不知道現在是什麼時候。但是為了以防萬一，她還是抱著課本走向教學樓。
    遠遠地看見教學樓最底層的大廳裏有兩個人在說話。路曉施走近一看，那個穿著休閑服的男生是常季禹，那麼另外一個穿著簡單的T-shirt和牛仔褲的是。。。簡凡？
    似乎是看到了路曉施的身影，簡凡從大廳裏走出來，向路曉施迎麵而來。路曉施習慣性的忽略他，可是這一次簡凡居然也沒有看她，兩個人就像陌生人似的擦肩而過了。
    路曉施用力地抱緊課本，忽然覺得好冷好冷。
    “你怎麼了？”常季禹看路曉施的神色不太對勁，關心地問道。
    “沒什麼。”路曉施勉強地笑了笑，“讓你等了那麼久，真不好意思。”
    “沒關係。”常季禹指了指校門，“下午沒有課，我們出去說吧。”
    一路上遇到了不少準備來上課的同學，有些人是他們係的，路曉施有點印象。有些人很熱情的向他們兩人打招呼，路曉施隻是微微點點頭，便不再理會了。奇怪的是自己什麼時候那麼受歡迎了？很多人甚至是連話都沒說過。
    隨便在校門口找了一家店。才剛坐下，路曉施就問，“你想和我說什麼？”今天真是很奇怪，怎麼大家都有話和她說。昨天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你不要緊張。”常季禹笑道，“早上尹伊有和你說吧？”
    “說什麼？”路曉施這才想起尹伊有點不對勁。
    “她還沒說嗎？”常季禹倒是很驚訝，“不夠這種事還是由她自己向你說吧。對了，今天早上同學們說的話你也聽到了不少吧？關於我們兩個的。。。恩。。。關係。”
    早上上課之前路曉施都趴在桌子上，沒有聽見什麼流言蜚語。不夠後來尹伊對她說的，應該就是那些了吧？“他們說，我們兩個在交往是吧？”路曉施倒是毫不避諱，“我無所謂，你也不用太在意。”
    “我要說的就是這件事。”常季禹直直地望向路曉施的眼裏，“你知道我是怎麼想的吧？”
    怎麼想的？路曉施心驚，也許她隱約有感覺到，可是她一直都不敢麵對。路曉施低下頭，有些慌亂的拿過一旁的菜單，“我。。。我們點些飲料吧。”
    “曉施，”常季禹輕輕地托起路曉施的下巴，“我喜歡你。我們交往吧。”
    “啊？”路曉施咬著下唇，“你。。。你開玩笑的吧？”
    “不是，我很認真的。我承認一開始接近你是覺得你們兩個的相處模式讓我覺得很有趣，看你居然會那麼討厭一個非常受歡迎的人，而且你們幾乎是形影不離。在學校裏也聽說了不少東西，雖然不可能全部是真的，可是卻也因此我對你產生了興趣。我想看看那個表情一成不變的人如果看到我們兩個在一起會不會有什麼變化。於是我主動接近。相信那時候尹伊的敵意也可以看出，她多少知道了些什麼。她在擔心你，因為她知道簡凡會難過。說到這個，那天我們在街上碰見他們，其實他們的關係沒有表麵上那麼簡單吧？”常季禹小心翼翼地觀察路曉施，確定她沒有什麼情緒之後繼續說，“然後就是今天早上。我相信尹伊會找你說清楚的。簡凡不是告訴你他們在交往嗎？我想如果他們兩人在一起了那麼我們為什麼不能在一起。既然大家都那麼傳言，我們幹脆就順水推舟。我是真的喜歡你，這不是謊話。不過可以，你願意考慮看看麼？”
    路曉施呆住了，她不知道說什麼好。常季禹的坦白，讓她措手不及。他一下子說了那麼多的話，她一時間消化不了。腦子一片混亂。這裏有什麼聯係？為什麼尹伊和簡凡會變得如此陌生，陌生到她幾乎以為和自己生活了一年的人是不是現在的他們。而常季禹，真的有把實話都說出來嗎？他。。。是真的喜歡自己？
    路曉施突然覺得自己很可笑。要是在以前，她連想都不用想就可以直接拒絕。而現在，她居然在猶豫？她在猶豫什麼？在尹伊和簡凡突然遠離自己之後，一天之間，自己的生活卻一下子變得天翻地覆。尹伊沒有說完的話，簡凡的漠視，常季禹的告白。為什麼會突然聯係到了一起？
    “我覺得很亂。”路曉施抱著頭，煩躁地說，“你們是不是隱瞞了我很多的事？”
    常季禹動了動嘴唇，卻沒有發聲。他們的確有些事沒有和她說。可是剛才簡凡和他談過，有些事，她現在還是不知道的好。就算是為了簡凡，為了路曉施，為了尹伊，都不能說。他也不逼路曉施，隻是推開了椅子，站起身來，“你好好想吧。我先離開了。”
    路曉施沒有答話，她現在也不想說什麼。她自己一個人在店裏坐了很久，把最近發生的事重新回想了一遍。尹伊說，你要遠離他。常季禹說，我喜歡你，我們交往。簡凡問，你真的就那麼討厭我？她忽然開始懷疑，之前自己的執著是為了什麼。
    路曉施離開飲料店之後並沒有直接回家。她頭一次自己單獨在街上晃。她看見身邊經過的一對對打情罵俏的情侶，看見很多手牽手一起逛街的女生，看見滿目琳琅的商品，看見傍晚逐漸亮起來的路燈。看到燈下她自己的背影。路曉施漫無目的地走，對同學的招呼熟視無睹。她走著走著，走到一條小巷裏忽然就趴在牆壁上大聲地哭起來。她哭得很用力，很傷心。自從發生了那件事之後，她就再也沒哭過了，她以為，自己再也不會為任何事情哭泣。可是她也想不到，她忍了那麼久之後，卻還是為了同一個人難過。
    路曉施，你真是笨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