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一 噩夢(1)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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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漢帝國,江冠陽帝當政,國號天統。
    天統十五年秋季。
    京都長安。
    陽帝之弟、靖親王江冠雄王府。
    私設特務機構武士營。
    無名象往常時有般一樣,獨自坐在營區旁一個幽廢的深院裏,靜靜聆聽著清風掠過滿院桐葉的歌聲,似隻有在這種時候,“他”才能感受到一些生命的實在和安逸。
    寂寞梧桐深院鎖清秋。
    一直寂寞的她又冥憶起了五年前那場噩夢般可怕的變故……
    那年她正值十歲,而在那之前,她本還有個很正式尊榮的名字叫“江落寒”,正是這王府中格外受寵、地位尊貴的小主子——王爺的三郡主,並且她的母親傾城,還是王爺諸多妻妾中最為寵愛的側王妃。她是他們的唯一所出,她母妃和她一係都是王爺最為愛重的人。她的這個名字本不象個女孩兒名,還有些怪,來由是她母親當年難產,適逢親王不在,穩婆詢問保大人還是保孩子,她母妃堅決無比的作主讓保孩子,在那自以為性命不保之時為孩子先取好的名字,說無論生男生女都用此名。後來所幸母子平安,靖親王對側王妃一向寵順,便給她用了此名。
    府中所有的人、包括她全都知道,王爺對側王妃有份異常於他那身份和性情的、世人無法理解的感情,一個王爺通常都不會對一個女人專情,靖親王也有正室和諸多美妾,平常也和一等王侯貴族、紈絝子弟一般的風流好色、放蕩消遣,可他竟把側王妃視為那種一生隻可有一個的愛人、那種有真正的結發意味的妻子,傾城是他在那也和平常男子一般都有的尚純真青澀、熱血激昂的青年時就一見傾心、真心相付的女子,而他這個王爺竟能把這份情一直忠守、保持了下來,讓那府中上下的人都驚罕稱奇。也因此王爺竟還有一“癡”念——他隻視他和傾城所生的兒子才能為他真正的、最重的王子,將來襲他爵位及一切的王子,所以他雖早已有兩個孩子了且皆是王子,卻很盼能和側王妃有一個兒子,到了側王妃懷孕那時他也就是期盼能為男孩。
    雖然,側王妃事實生下的是她這個郡主,可王爺對她還是最為寵愛;而側王妃再未能生養,把她從小常在膝頭疼愛笑逗的父王也不時惋惜那盼子之事,她愛她的父親,愛她的這個對她那麼好的父王,且可能也有幾分天性使然的,她從小便也很愛打扮成男孩樣,和那些男孩一樣去學些武藝馬術什麼的,就象個假小子,其實隻為讓父皇開心高興,而大龍朝的國風民俗本就比較開化、尚武,尤其好武的父王對她這樣不但不怪,還確如她心意的實感歡喜有趣,並十分欣慰於她那份孝心。
    雖然,她的母妃在她八歲那年不幸早逝了,可這並沒影響到她在王府中的地位,父王對她不但不減寵愛,還更添了一份憐惜之情。她的父王也本是一代梟雄豪強,擅武多計、智識英明,從不會偏聽她那幹姨娘對她的嫉恨誹謗、存心挑拔,一直庇護的給了她一個富貴安樂、教養極好的環境,使她在那早失母親的巨大痛苦、陷入孤勢後,也能一如從前的活潑快樂、無憂無慮的生活。
    但是這一切,都在五年前的那一朝間就發生了判若天地的巨變!
    那天下午,以往也經常出遠門的江冠雄返回了王府。落寒一聽說,便一如以往般興高采烈的趕去迎接,象個歡躍的雀兒般飛向了風塵仆仆行進府來的父王,滿心隻待他那每次都是對自己送來的最熱切、最溫暖的懷抱,全沒注意到他今天是大非往常、怒氣衝衝!
    江冠雄竟惡狠狠的一把搡開了她!叛若兩人、異常力重得竟把她這麼個小女孩家、且是一向千驕萬貴的寶貝郡主推得跌出了好遠,直撞到庭間的一棵大樹上才翻滾在地,一時間那小腰都象要斷了般!
    落寒當即一聲嬌腔慘叫,如乳鶯嚦啼,又痛又驚得幾若傻了間,但見父王已拂袖如一道風般入了大堂,似連睬都不願再睬她一眼!
    隨後,江冠雄便命人抓走了一直帶養她的乳娘、可謂她最親近的下人沈嬤嬤!
    等落寒也不過就是傍晚再見到沈嬤嬤時,她卻已經變成了一個無比可怕的血人!那時她也被父王的一隊貼身親兵帶到了內院的小花廳中,眼看她親熟的沈嬤嬤已是麵目全非,竟象堆血糊糊的爛肉般趴在華美的花磚地上!
    從下午起便大受驚嚇、提心吊膽的落寒,此刻更是嚇得嬌軀亂抖、魂飛魄散!
    而也根本不及她再顧什麼,那幹平常對她也是畢恭畢敬、捧奉上天的親兵此際卻如抓小雞般的將她帶到了廳邊一個人的跟前!
    驚恐萬狀、嬌怯可憐的落寒這才看見那人,認得原來是一向給本府看病的、有“再世華陀”之稱的王太醫。
    王太醫拿著一根銀針,手竟也有點發顫,卻神態鎮定、全無表情的在她那被強行抓出的手指上一刺,滴了血在備好的一盆清水中,隨後那幹親兵就將她又抓向了一邊。
    愈發愕怕的落寒已全顧不上手指上的刺痛,隻是矍目注視著王太醫也行向了父王,很是恭謹的做了同樣的事,隨後他就低著花白的腦袋無比認真的觀看審察著那盆水,片刻後輕歎了口氣,又似要極盡慎重般的再確定一下,往盆裏倒了些不知什麼藥粉,輕晃了晃,又仔細觀審了一時後,抬頭對視向了父王。
    落寒眼看著父王的眼神立刻變得緊張鄭重起來,而王太醫則大現出了一種窘苦的神情,又歎息了一聲,朝他搖了搖頭。
    父王的眼中又立刻騰起一片凶光恨色,直刺得落寒一陣心驚肉跳!但聽他咬牙切齒的說道:“其實本王都不須請太醫這一來,就已經可確定此事。”
    王太醫沒有再多說什麼,很通官場世故的就告辭自去了。緊接著父王的聲音便如霹靂般在花廳上暴響起:“老賤奴!快說把本王的親生兒子到底弄哪去啦!不然本王就把你連你的那兒子全都活剝了皮!”
    本一直就如死了的沈嬤嬤這下卻被刺激得一挺起了身,竭盡殘力的仰麵慘嘶:“王爺求求你就放過我兒子吧!老奴已經全招了!當初……當初他們可不也就是抓了老奴的兒子作要挾,老奴才膽敢照他們話做的掉包偷換了小王子啊!可我是真的根本不知道他們是誰,也不知道他們把小王子帶到哪裏去了啊!”
    江冠雄那真是已恨得莫可更大、怒得駭人無比道:“如今定要把爾等挫骨揚灰都不能消本王心頭之恨!你和那穩婆真是狗膽包天做下的好事,不但能掉包了本王的親生骨肉,還竟然是轉龍倒鳳!”
    落寒腦中直如炸下一道轟雷,似一下就徹明了這接踵而來的驚愕巨變的事因,卻又似轟鳴亂響的什麼也不明白!
    江冠雄接著又暴聲連響、發泄難休:“本王一代親王、蓋世豪強,平生統領三軍、戰無不勝,竟然被幹不知哪來的雞鳴狗盜之徒算計至此,真乃平生奇恥大辱!尤其是讓本王生受了十年的失子之冤,如今一知更是痛不可償!還有你等竟敢背主的老狗奴,瞞得本王真夠嚴實,讓本王真夠丟臉的啊,本王還真是一向小看了你們呢!”再一喝那幹親兵:“給本王繼續打!一直打到她肯說了為止!”
    親兵的小領附上小心進言道:“王爺,屬下看她是真的不知道,不然早就該說了。”
    江冠雄卻根本不管、怒氣衝天道:“不知道也給本王往死裏打!整整十年的惡氣,這老賤奴萬死莫贖!”
    那小領再不敢多言半字,立刻應命。兩名親兵高揚起粗大駭人的木杖,朝沈嬤嬤狠打下!
    沈嬤嬤早哪裏還有半分往常的什麼莊重模樣?真真就如殺豬般的嚎起!那副已完全失常的慘狀簡直沒法形容!
    本自己都已嚇得魂不附體的落寒,見到此景卻竟如一省般騰起了一股勇氣,奮不顧身的一下就掙脫開了周旁親兵,撲到了沈嬤嬤身邊一跪一俯,這一俯是護在了沈嬤嬤身上,一跪是對王爺求道:“父王!不要再打我乳娘啦,你要打就打我吧!”
    那兩名執刑親兵竟都不由一停手,有些驚罕的看著她那花質弱小卻能如此相護的身軀!此情此境,怕縱是哪個成年男子都不敢有如此的勇義!
    江冠雄也略怔了一下,後就切齒冷笑道:“你還怕本王想不起來你呢!”
    而被她那如花、弱小的身軀護在下的沈嬤嬤,沒能感受到她這位小主子對她這一真可謂是情深義重的忘我保護,她隨後便似從喉底呼出了異常深幽的一口氣,一個人最後的一口氣,一雙血目凸鼓了出來,再也不動一下了!那副樣子就象個鬼一樣!
    落寒又嚇了一大跳!勇氣猝消的朝後怯縮了一下,但後就又一挺身,關切、駭然的探喚:“乳娘,乳娘?”
    兩名親兵粗暴的一把搡開了她,朝沈嬤嬤稍事一檢察,便向江冠雄稟告道:“王爺,這老賤奴已經死了。”
    一旁的落寒頓時震呆,滿腦隻有兩個字不停轟響:“死了!死了!……”
    而江冠雄一聲恨笑道:“這老貨千刀萬剮也難消本王之恨!這真是便宜了她!給本王扔到亂葬崗去喂狗!”
    一幹親兵立刻應命,將沈嬤嬤的屍身向堂外拖去。
    落寒這才一下哭叫了出來:“乳娘!乳娘!”怎麼也不敢相信從生哺育、親近照料了自己十年、今早起還伺候著自己的乳娘就這麼死了!而且還是被活活打死的!
    正當她不能舍棄、悲痛哭叫的撲向乳娘那早已麵目全非、就要拖離的血糊屍身時,頭皮上卻猛然一下生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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