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九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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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天,秋十三和秋懷安父子徹夜長談,曲憶安得知爹親出現,匆忙把軍務交給底下的人,連夜趕回曲府。一家團聚卻格外傷感,秋懷安把三個孩子叫到跟前仔細吩咐身後事,他本來就多掙了十幾年,眼下曲夢白這幅模樣,若是真能走在一起,也算造化圓滿了。
這天秋十三照例和辛春一起守在曲夢白床前,父子兩個兩年未見,一邊聊著天,一邊給曲夢白按摩身體,曲夢白久不活動,肌肉開始萎縮,整個人開始幹癟,但是除了偶爾的胡話,仍是沒有清醒的時候。段霧現在留在曲府,隨時都在注意著曲夢白的情況,大家雖然不說,心裏都做好了離別的準備。
外麵太陽正好,段霧說曬曬太陽對曲夢白有好處,秋十三便叫人在院子裏搭了小躺椅,鋪了厚厚一層被子,秋懷安親自抱了曲夢白出去,讓他躺在榻上。曲夢白消瘦得厲害,臉頰已經凹進去,父子兩人難免見了傷心,一時無言。
相對坐著,聊些別後往事,秋十三和秋懷安講起自己剛到曲城的日子,最開始簡直不敢相信師父會是爹親的心情,見了曲忘安的微妙心態,後來成親……一邊說一邊淺笑著,幸而身邊一直有商少棋陪著,兩人一路走來平淡而幸福。
秋懷安笑著聽兒子說這些事情,也淡淡笑開,自己和曲夢白當年可不也是如此幸福?他握了曲夢白的手,輕輕對兒子道:“這些,我和你父親當年也經曆過,我當時以為那就是一輩子的幸福了,甚至後來以男子之身孕育了你們兄弟幾個,因為是他的孩子,我也隻覺得快樂,而沒有不甘……”
他臉上顯出飄渺的笑容來,仿佛憶起當年的幸福快樂,那時候,曲夢白那麼柔弱易碎體貼柔和,而他是那麼的強悍霸道,當時怎麼會舍得離開的呢?心裏明明知道夢白是不可能背叛的啊……看,多諷刺,連離開的理由都已經想不起來。
“安……”曲夢白的手指動了動,秋懷安一時愣住,生怕自己是做夢,直到曲夢白虛弱的喊他的名字,秋懷安才回過神來,等到轉頭已是淚流滿麵,他俯下身去,終於忍不住嚎啕。他等這人清醒已等得太久,甚至許多次覺得自己等不到他再一次溫柔的叫自己。
秋十三揮手讓小廝去叫段霧和曲憶安曲忘安,自己上去扶住秋懷安,曲夢白虛弱,可禁不住他這樣壓著。曲夢白示意秋十三扶自己坐起來,他伸手抱住秋懷安,一如當年的溫柔:“安,別哭了。”
秋懷安在他懷裏哭夠了,這才抹幹淚抬起頭來,惡狠狠的罵道:“王八蛋!以為爺會擔心你!!你怎麼不去死!!”
曲夢白臉色一白,替他理了理鬢發:“我想要找你,怎麼都找不到,我走啊走啊走啊,走過了一座橋,橋頭好多的紅花,我站在那裏癡癡的等你,你以前和我說過,不論怎樣,先走的人一定要在奈何橋邊等著對方……我一直不見你,又怕錯過了你,聽見你在哭,便又回頭來尋你……”
“混蛋!!!”秋懷安摟住他的脖子靠上去狠狠的咬住他的肩胛,忍不住又流下淚來,自己這些年折磨這個人,何嚐不是折磨自己?
“對不起,讓你擔心了,還有這些年,委屈你了……”曲夢白忍著痛,輕輕撫摸秋懷安的背,“原諒我吧!”
“休想!一句話就想讓爺原諒你?爺等著你拿行動出來呢!這輩子你要陪我到老,下輩子我才會讓你找到……”秋懷安鬆開嘴,這男人想求得自己諒解就拋開自己死掉,做夢!他才不要經曆那樣的痛。
“安,你知道的,我現在不過是回光……唔”剩下的話被秋懷安用唇堵住,狠狠的咬了幾口才鬆開,“你敢胡說八道試試!!”
曲夢白摟著說著狠話也在顫抖的人兒,心痛得說不出話來,他何嚐願意留下人兒一個人?這是他願意用一切去換的,就算自己灰飛煙滅魂魄盡銷也放不下的人兒啊。
秋十三看著兩位父親上演的戲碼,有些被震住,爹爹可真是豪放霸道,絲毫不管小輩就在眼前。尷尬的望著門口站著的段霧和大哥小弟,秋十三不得不假咳一聲提醒兩位父親注意場合,這是院子裏呢。
段霧過來給曲夢白把脈,凝重的臉色讓大家的心都懸起來,過了半天段霧才放開手,斟酌著不知如何開口。曲夢白淡然道:“段兄直說吧,我還有多少日子?”惹來秋懷安凶狠的瞪視。
“你體內的鬱氣已經深入肺腑……”段霧想了想,“可是奇怪的是它們居然和你的氣血合而為一,不可分割。你現在隻要保持平和的心態,找個靈氣足的安靜之地安心養著,就不會有什麼大問題。”
“真的?”秋懷安一憂一喜,激動得不能自已,隻緊緊的抱住曲夢白,收攏手臂恨不得把這個人揉進身體裏。
“不過……”段霧猶豫了下,不忍心打擾這對鴛鴦,“你體內的毒再不拔除就很麻煩了。”
“什麼?什麼毒?”曲夢白一驚,臉上憂色重重,幾乎是扣住了段霧的手。他轉向秋懷安,“安,到底怎麼回事兒?”
秋懷安拍拍他的手,安撫道:“沒什麼事兒,我會好好養著自己,我還要陪著你很久啊。”之前因為覺得無所依戀,解不解毒根本不在意,經曆了這一重,他自會好好保養自己的身體,好好的陪著身邊這個人。秋懷安對段霧笑道:“所以段兄,還是要麻煩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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