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曉夜咒歌 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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昌浩走在回家的路上。
一個人有說有笑,身後的影子被拉得細長。
突然側邊飛來一顆尖銳的小石子,在即將打到昌浩前沒多遠的距離嘎然停止,朝柏油路麵直直落下。
就像是被一隻看不見的手抓在掌心,然後放開任其掉落。
「哇啊~有妖怪!」
朝昌浩仍石子的小孩個個驚慌失措跑回家,其中一個還對昌浩大喊;「好惡喔,總是一個人在說話!」
接著悻悻然跑走。
昌浩垂下肩膀,眼睛看著那顆石子,用腳尖用力一踢便往前滾去,直到落入一旁的小水溝裏。
「昌浩,抱歉…」
與昌浩同高的太陰雙腳落地,視線與他平行。
「啊,為什麽要道歉?我才要謝謝太陰剛才幫我擋住石頭。」
昌浩笑了笑,繼續往家的方向前進。
也是從這時候開始,神將們在路上便很少主動跟昌浩聊天了。
雨停了,發嫩的綠葉嬌柔甩去身上殘餘的水滴,飄著香味的花兒伸展著彎得久了的莖杆,享受和煦的陽光灑在身上的溫度。
今天應該是太陰陪昌浩去學校的,於是玄武便打算躺在屋頂上作個日光浴,好去去梅雨季時沾染全身的黴味;才剛爬上屋頂,就被一句從天而降的〝玄武,陪我散步!″給卷走了。
連拒絕的權利也沒有。
「太陰,不待在昌浩身邊沒關係嗎?」
「…反正騰蛇在啊。」
「可是我們──」
「你別說話,我控製風的時候要專心啦!」
被太陰的風流包著,玄武在裏麵暈得想吐,就算過了這麽久她還是這麽粗魯。
眼前景像快速變換,從平房到農地,再從農地轉到山野,山野之後出現市區;飛了不知多少時間,終於停了下來。
天氣很好,綿綿的白雲如魚鱗布散在湛藍的天空;太陰窩在直聳入天的大廈的塔頂頂端,看著沙丁魚般的人們迅速穿梭在車水馬龍的市區。
迎麵吹來的風很涼很舒服。
真的過了一千年了嗎?
隻有偶然飛過的幾架鐵鳥,和地麵上的喧囂,提醒他們世事的劇烈變化。
一切的一切都像是假的一樣。
「好難受…」
玄武瞟了太陰一眼,太陰卻毫不在乎,雙手抱膝,逕自說著一些不相幹的話;「這年頭的孩子還真是幸福,過得這麽無憂無慮。」
「這不是很好嗎?」
和平,沒有戰爭,沒有饑荒,連妖怪也躲進深山裏過著隱士的生活。
「我知道我知道啊,隻是想說說嘛,這你不是知道嘛,玄武!」
我哪知道啊。
不過這種和平的感覺,似乎有些說不出的虛假。
吹了風後頭暈的感覺好了很多,玄武定睛看看四處。這裏變了好多,以前根本沒這種高樓大廈的;還有那裏,記憶中應該是綠油油的平原才對,現在成了櫛比鱗次的房子聚集地。
「即使過了這麽久,不該改變的,還是不會改變。」
太陰抬頭看著天空,幾隻鳥翱翔在天的另一邊;藍天、白雲、微風,這些是不會變的。
「可是,一但改變了,又覺得──…」
明明渡過了千年光陰,等到了等待已久的靈魂,為什麽還會覺得心頭哽了一塊?
沉靜不下來。
是為什麽呢?
對了,是騰蛇。
「以前,我很怕騰蛇的眼睛。」
那雙眼睛彷佛能看透一切,隻要一眼,便能使人不安。
太陰沒頭沒腦地繼續說著,玄武則靜靜聽著。
「是在什麽時候改變了呢?是在昌浩出生的時候吧。」
太陰講的昌浩,是千年前的那個孩子;那時騰蛇的確變了許多,目光變得柔和,也變得愛笑了。
從以前,太陰就很怕騰蛇散發出來的神氣,即使經過壓抑,仍無法完全抺去那冰冷、銳利的感覺,總是讓太陰害怕到全身繃緊、無法控製力量。
自從昌浩出生後,那銳利的氣息似乎就被小小的孩子給磨平,不再那麽懾人。
但是當昌浩被白色火焰給吞噬的那一刻,磨平後的氣息反而添上濃濃的哀傷、悲憤,一度柔化的氣息再度尖銳起來。
這使太陰又開始害怕騰蛇的氣息。
「玄武,你怎麽都不說話啊,我一個人自言自語很無聊耶!」
「你不是要我別說話?」
「剛才是剛才,現在是現在!」
唉,怎麽過了這麽久,太陰的個性還是讓玄武捉摸不定。
太陰站起來做了個深呼吸,轉頭便看見一架鐵鳥掛在遠方的藍幕上,不由得皺起眉。
她討厭那個叫做〝飛機″的機械,方便了人類,卻常常阻礙到她飛行。
不止太陰,每架每架的飛機上不知道犧牲了多少隻鳥兒的生命。
或許也有閃避不及的妖怪被撞到也不一定?
「我討厭那個東西。」
太陰手指著飛機,示意玄武看過去。玄武隻歎了一聲,就僅止於此。
有一次太陰強拖玄武去散步時,在風流中,差點對撞個正著,這大概才是太陰討厭飛機的主要理由吧。
「真是奇妙啊,這麽重,為什麽能飛上天呢?」
玄武看著飛機從右上方飛來,然後消失在左上方的眼角裏。
「…他真的是昌浩嗎?」
太陰則不理玄武提出來的問題,反而提起另一個完全不相幹的問題。
太陰問著,不是在問玄武,反而像是自問自答;「雖然他像昌浩…」
玄武還是靜靜地聽太陰說話,這大概是今天她拖自己出來的主要目的吧,話悶在心裏久了總是要說出來的。
同樣的聲音,同樣的眼睛,同樣的力量,明明是同樣的一個靈魂。
但生長的環境不同了,不同的時空,不同的背景,不同的人物。
現在他會對著他們笑,並一一叫出他們的名字。
但是,不一樣了啊。
假設你在1879年抽了身在德國的愛因斯坦的基因,會在現代2008年的日本,培養出同一個愛因斯坦嗎?
答案很明顯是否定的。決定因素在生長過程所受到的刺激、經曆及感受的不同。
「昌浩,跟〝晴明的孫子″,是不是不同的一個人呢?」
玄武愕然地抬起頭看著太陰;「你在說什麽啊。」
「我一直在想,雖然他的外表,他的內在都是昌浩,但是…」
「好像就是有什麽地方不一樣。」
是少了與晴明相處的一切?
還是少了與異邦妖影打鬥?
還是扶養他成長的神將不同了?
「現在昌浩也才13歲,別想太多了。」
「我們…很自私吧。」
他其實可以不被叫昌浩的。
他原本可以不以昌浩的身份活下去的。
是我們自私地出現在他父母的眼前,讓他被下了〝昌浩″的咒。
他可以擁有完全不同的生活,隻要我們沒自私地等他,沒自私地出現在他麵前,更沒自私的為了讓他成為〝昌浩″而活著。
「是自私的我們硬把〝昌浩″套在我們想要的昌浩身上而以吧。」
難得太陰想事情會想得這麽深入,隻是…
「雖然你這麽說,但他本質上就是昌浩吧。」
因為那是昌浩的靈魂啊。
「你說得沒錯…」
「我們現在最重要的,就是陪著他。」
人類的生命不過曇花一現,實在短暫得可怕。
當〝昌浩″這一世過完之後,他們又該何去何從呢?
又要漫無目的,虛擲光陰嗎?
不如就先這樣吧。或許有一天,他會想起的。
想起千年前,同甘共苦的那些日子;想起這些與他一起的,神將們的點點滴滴。
想起曾有一位神將,因他的出生而改變,因他的笑容掃去黑暗的陰霾。
那是──…
「該走了,昌浩也快放學了吧。」
太陰點點頭,抬起食指一揮,兩人消失在大廈的塔頂。
…TOBECONTINU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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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叔又抽掉了,難道真的是我人品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