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夢 第10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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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辰羽修抬起頭笑了,笑著笑著,蒼銀色的瞳孔裏波光瀲灩,綿綿密密的悲憤。他那麼肯定的堅持,竟輸給了她的理由:我不能讓你,失去一切。他認真地看著寒,蒼銀色的瞳孔裏漸漸出現瞳影,他說:“寒,你告訴我,除了你,我還有什麼可以失去的。”
瞬間安靜了下來,他的蒼銀色眸子,認真得讓人心疼,帶著孩子般倔強的堅持,雋永地印刻在她的靈魂裏。直到死,她仍然忘不了他的目光。
然後,她驚恐地看見那道銀白色的身影無力地倒在冰冷的白色雪地上。滿地的淒然,寂靜的世界頓時響起了崩潰般轟隆隆的巨大雜音,她知道是幻覺,但那漫天崩潰的響亮聲音像水鬼般用她長長的發絲緊緊纏住了她的靈魂,讓她幾乎找不到自己。
她撲過去,卻幾乎忘記了行走。淩亂的步伐,終於走到了他的麵前,然後跌倒在冰冷的雪地上。沒有痛感,沒有寒意。她麻木地支起上身,把少年抱在懷裏,緊緊地,似乎在汪洋大海裏終於找到一根浮木。少年冰冷的體溫讓她一陣抖索,終於恢複了一點理智。少年睜著的蒼銀色瞳孔在慘白的臉色下格外深刻。他靜靜看著她。
為什麼,為什麼會這樣?傷口在哪裏?抑或是他使用了禁術。。。。。。她顫抖地檢查著少年的身體,然後僵硬在一片刺耳的血腥味裏。她循著那陣血腥味,看到少年的左袖上一片鮮豔的血色。她伸手探去,指尖顫抖,然後深深吸了一口氣,勉強穩定了顫抖的手,小心翼翼地撩開鮮紅色的袖子。
少年白皙的腕上,都是血,在蒼白的膚色下,觸目驚心。。。。。。刺眼得讓她幾乎流下眼淚,她似乎麻木一樣地看向傷口,一道修長的切口,窄,而深,割破了動脈。心瞬間冰涼,已經,流了這麼多血,必死無疑。
她憤怒地問,流著眼淚:“為什麼,北辰羽修,你他媽是白癡嗎?我用命換來的安逸,你就這麼糟蹋麼?”普天之下,除了他自己,誰能近他的身,傷他的動脈。
少年蒼白著臉,勾起唇角,看著她:“寒,你答應過我陪著我的。”早在當初,他逼她離開時,她說:“我確定。”的時候,她就答應過他了。她背棄了對他的承諾,把他從深淵中救贖出來,再次丟下去。若是這樣,他寧願,從未見過光。
少年目光狡黠,像一個調皮的孩子:“寒,這是你背棄承諾的懲罰哦。”
寒笑著,笑著哭,她看著少年狡黠的目光,溫柔的聲線,帶著沉痛的悲哀:“修,你做到了。你真的懲罰到我了。”她沒有說,你用最殘忍的方式,傷害了我最重要的東西。
當初她答應他:“修,我確定。”明明知道,也許自己將來會後悔,會將他帶上天堂,然後狠狠地把他扔下去。但她怕自己現在不答應他就會後悔。當時,她在心裏默默地想:修,抱歉,但我知道,你絕對不會原諒我的自私。
果然,他沒有原諒她的自私。他用最殘酷的方式,懲罰了她。
他看著寒哀傷的麵容,還是笑了笑,蒼銀色的瞳孔溫柔地看著他,燦若星光:“其實,寒,我隻是覺得,如果不能一起活著,就一起死吧。”
她不懂,她隻想,他能好好的。世界這麼大,他總能
少年靜靜看著寒的眼睛,純黑色的瞳孔,似乎飄舞著漫天櫻花。這是他在深淵裏,第一次看到的光。霎那間的驚豔,注定了一生的陪葬。像汪洋大海裏,漁夫看到的萬家燈火一樣,不可觸及的信念,執著一生的溫暖。唯一遺憾的是,這一生,沒有帶她去看一場櫻花如雨。他沒有告訴過她,櫻花,是他的夢想。他不知道為什麼,當初想帶她去看櫻花的時候,她會那麼生氣。
少年費力地仰起頭,定定地看著她的如同櫻花飄零一樣的瞳孔,嘴角一抹落寞的笑容,他斷斷續續地開口:“寒,我想知道,”似乎到了最後,他的聲音漸漸低了下去“為什麼,你不喜歡櫻花。”最後幾個字,幾乎是囈語一樣。然後,他靜靜閉上了眼。
淚水霎那間模糊了那雙純黑色的瞳孔,她絕望地看著他問出那句話,然後靜靜閉上了眼。比婆婆離世更加洶湧的絕望,滔天地淹沒她的思緒。她靜靜撫著少年緊閉的雙眼,想起離開前。當時。。。。。。
少年像獻寶似的,把手中的櫻花捧著湊到寒的眼前,溫暖洋溢了他整個眉宇。
她卻因不知從哪來的嫉妒,冷冷地瞟了他一眼,狠狠地拍掉對方捧著櫻花湊到眼前的手。
櫻花失去了依靠,飛舞盤旋在寒冷的氣流中。
修燦爛的笑容散了,溫暖的蒼銀色瞳孔一凝,小心翼翼地問道:“寒,不喜歡櫻花麼?”
她看著他在危急的情勢前仍然隻顧著玩樂,和雪在看到她拍掉修的手時寒冷的眼神,不帶好氣地說:“一點也不喜歡。”說完不再看他,轉身離開。
沒有注意到他落寞的笑容,和低得好像在自言自語的聲音:“哦,我知道了。”然後轉頭看著那些櫻花,零落了一地寂寞。
記憶似乎永遠停留在當時,少年落寞的笑容。她抱著少年冰冷的身體,靜靜地淚流滿麵:“修,我沒有不喜歡櫻花。如果知道我們之間是這樣的結局,我一定去陪你看櫻花。”一抹血色飛濺。
修,此刻,我終於懂了,你說的。如果不能一起活著,就一起死吧。
她小心地把少年放在雪地上,溫柔地吻上他的側臉,夢囈般地低語:“修,若有來生,我一定陪你看一場,櫻花如雨。”
她麵對著少年,側躺下來,握住少年的右手,十指交扣。她靜靜地看著少年安詳的麵容,任憑血色在自己腕上肆意流淌出一地鮮紅色的淒絕。直到再也沒有力氣,她靜靜閉上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