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季  第一章 前路渺渺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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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城的三環東區,在鱗次櫛比的高樓群下有一塊凹地,這是一片麵積不大的小型人工湖。顯而易見,它的存在是為了使周圍樓盤價值攀升。那昔日苦心經營才得以清澈的湖水在朗朗晴日下依舊波光粼粼,高聳入雲的高樓依然矗立,唯城市的繁華不再,人氣不再。被汙染得至少要經數百年才能恢複原色的灰色天空掛著絲絲雲彩,雜亂無章得象扯碎的棉絮。
    視野中不見半個活物,死寂的環境中“咚!”的一聲響,一粒石子落入水中,湖麵激起圈圈漣漪。
    投石的是一個女孩,她正坐在湖心亭頂層的一個飛簷翹角上,胸口掛著一副軍用望遠鏡和一把烏亮亮的機槍。剛才那塊石頭是她在亭子頂拾到的,女孩不看被自己攪得不安分的水麵,卻將視線拉向遠遠的前方,眼中一片茫然。
    一個月了!他們到這裏已經整整一個月了,S城的末日基地到底在哪至今沒有半點眉目,除了半個月前他們遇到兩名逃難者――呂雷超和傅強,整個城市裏看不到半個活人,這座城真如死城一般,讓人看不到半點生氣和希望。按楊光所說,當年他為司令官開飛機時曾聽官員們提過S城基地建在城市中心,這隻是大致位置,偌大城市要想找到基地所在簡直有如大海撈針!
    她身下的這座湖心亭便是他們如今的棲息地,是他們到S城後找到的相對“安全地”。這裏就象一座孤島,沒有直接過來的通道,來去都要靠湖中小舟擺渡。正因如此,才使得這方寸之地成為相對安全之所。湖邊堆著成袋的大蒜,味道濃烈而刺鼻,正好能掩蓋他們身上帶有的新鮮“人味”,原來大蒜防僵屍一說還是有科學根據的。
    原本無遮無擋的四角亭四麵已被兩層厚實的帆布遮蓋,有如密不透風的布牆,從外麵看僅露亭頂和正上方的一塊木牌匾,牌匾上題著S市領導親書的“淨水亭”三個龍飛鳳舞的大字,遠遠看去這座亭子已被改造得象多民族風格混雜的蒙古包。
    蒙古包亭子被隔成了上下兩層,上麵原是一層裝飾窗隔,周圍有飛簷,在亭子沒“包裝”之前是假兩層。當然,上麵的高度不足以站人,隻是起裝飾效果,如今被改造成了低矮閣樓,加了一層厚板,既是閣樓的地板,也是亭子的內頂。
    蘭伊和高葉兩個女生就睡在閣樓裏,男的都睡在下麵。小小亭子容他們幾個實在太擠,隻能如此利用空間。即便在下層白天他們也必須將鋪卷好靠牆收起,人才有落腳之處。好在亭子內圈可以坐,不然連放幾張椅子的地方都不夠。
    住在亭子的這段時間裏,每天他們都會出去活動,隻留一人留守,今天便是蘭伊守家。他們天天出去倒不是為找吃的,大多數情況下是去尋找基地線索,搜索食物其實一周一次就差不多了,除非是在找線索的半路遇到食源,那自然也不會放過。
    或許越是繁華的地方疫病越是傳播得迅速,因為人口密集,大家還沒來得及逃竄已成批淪為喪屍。喪屍多活人少的情況下,S城的食物明顯比Y市好找得多,大小超市中總能搜刮到或多或少的吃的。但是喪屍的數目卻是Y市的好幾倍,危險性更大。每天的出門對他們來說就是生死挑戰,誰也不知道自己今天走出亭子,晚上還能不能周全地回來。就象才加入他們隊的傅強,在隊中呆了不過八天便不幸淪為喪屍。如果他們隻求眼下的幾日安穩,萬不得已才出門,這樣的生存又似乎沒有多少意義,因而他們即便是冒死也想爭取長久安穩的機會,那便是找到傳說中的末日基地!他們知道,在S城的某個角落,應該是最不起眼的地方,定有一條通道帶他們去往那極樂世界,那裏不僅有和平安寧,還有昔日同生共死的難友……
    蘭伊依然定定看著遠方,一隻手插在口袋裏,手心緊緊攥著徐睿彬寫給她的信。這信是她在抵達S城的第二天發現的,當時男生們都出去找吃的了,她和高葉兩個人留守在直升機上。
    第一次讀到這信,徐睿彬那發自肺腑深情款款的話語令她感動萬分,可一想到自己被迫和楊光簽下的協議――到達S城後要嫁給他,她就沒法控製住自己的悲傷,這事要怎麼辦呢?她在楊光麵前發過誓絕不會背棄契約,隻要他答應救出哥哥和徐睿彬,她就不會抵賴,也不會用陰招拒不認帳。好在這一個月裏楊光一直沒提這事,她真希望他是給忘了,但那可能嗎?他不提也許是怕蘭君對他不利吧?又或者是他有別的計劃?
    楊光的存在就象一顆不定時炸彈,每次看到他那張奇怪甚至帶著一絲恐怖的口罩臉,蘭伊就如坐針氈。有時蘭伊心裏甚至想詛咒:“願他一去不回!”但這邪惡的念頭之後總會莫名浮現出母親的麵容。母親目光柔和,充滿愛意,輕緩地對她道:
    “蘭伊啊,你怎麼能有這樣的惡念?是他救出你們所有人的,協議也是你自己答應簽的,沒人逼你。女兒啊,世界末日了,人性不能也沒落了啊!”
    蘭伊眼中一片潮濕,淚霧下忽見兩輛一般隻有在旅遊地才能見到的三人騎自行車駛入自己的視野……
    S城末日基地。
    王鈞和王欣坐在電腦前頭挨著頭,一個問,一個教,倆人表情自然,一個學得認真,一個教得投入。
    透過門縫看見這一情景的阮鳳萍臉上不由露出欣慰笑顏,她輕輕掩上門來到客廳,對坐在沙發上喝茶的王世喜道:“老頭子,你看小鈞和欣欣倆人多好,不如趁熱打鐵,搓合他們吧。”
    王世喜放下茶杯,看了看妻子,“孩子才緩過勁,總算正常了,你別逼他太緊,孩子們自己的事,讓他們自己作主吧。”
    阮鳳萍撇了撇嘴,臉上略有不悅,嘟噥道:“這世界都成這樣了,我不是想早點看見孩子成家立業,早點抱上孫子?就算讓我變喪屍我也沒有遺憾了!”
    “胡說!基地很安全,沒人會變喪屍!欣欣又不是你的童養媳,小鈞不會那麼快忘記小花的,給他點時間,欲速則不達,慢慢來吧!”
    說罷王世喜長歎口氣,其實把阡陌留在Y市基地他心裏一直疙疙瘩瘩的不舒服,就象做了件虧心事,他實在不想再給兒子壓力。本來剛到新基地那會兒,他以為兒子會對自己大發雷霆,沒想到王鈞一句話也沒有,隻是把自己關在屋裏,足足閉門十天,他每天隻好叫王欣給王鈞送飯。直到第十天,王鈞突然打開了房門,對他說要在基地做行政工作,因為不想無所事事,隻有工作才能讓自己忘掉傷痛。至於特別要求要做行政工作是因為自己厭倦了打打殺殺,任何和武力沾邊的事兒他都不想再碰了。
    兒子終於肯說話、肯見人了,王世喜欣喜尚且不及自是一一答應。其實王鈞的要求非但不過分還很應該,因為基地中成年公民本就該人人工作的,所以他立馬如兒子所願,給他安排了份辦公室的工作,還讓王欣教他電腦。目前看來,兒子似乎恢複得已經差不多了,但王世喜心中又總會莫名地湧上股淡淡憂慮,他希望自己是庸人自擾,一時顧慮。
    苦難的末日,幸福或許便會讓人覺得虛幻得不真實。雖是鐵桶般安全的基地,吃喝不愁,但深埋於心底的那種恐懼如激流暗湧,總不安分地在你腦海中四下遊走,就象蟄伏的毒蛇,隨時可能衝上來咬你一口!王世喜不知道別人會不會也這樣,不安,不安,不安,時刻縈繞著,撩撥著你那經不得考驗的脆弱承受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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