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蘭伊、阡陌犀利眼光的注視下，賈博士在基地一度擁有的無限光芒漸漸熄隱，仿佛刹那間他便老了十歲。
    “坐！”他指了指屋子那頭的一張長沙發，聲音顯得有氣無力，自己也跟著坐到了對麵的沙發上。
    “請容許我鄭重向你們說一聲對不起。”他邊說邊站起來向他們深深鞠了一躬。這讓蘭伊和阡陌大為意外，兩人不由對望一眼，各自語塞，不知道說什麼好。
    這男人裝瘋是事實，豈是鞠一躬就能讓從前的種種煙消雲散的？在精神病院基地他一點忙也沒有幫，除了跑還是跑！在山下他們一行人被土匪圍劫時，他能眼睜睜看著徐睿彬受傷而無動於衷，心有多冷，裝瘋的意誌又有多堅？一般人根本難以偽裝得如此滴水不漏！
    賈宇晨重又坐回了沙發，臉上竟露出一絲苦笑。
    “天意啊！我已經足不出戶盡量把自己關在實驗室，還以為可以不遇見你們，以為可以避免帶給你們傷害，沒想到冥冥中老天還是自有安排！種其因，受其果，既然如此，我也不瞞你們了！”
    賈宇晨重重歎了口氣，混濁的眼睛茫然看向二人。
    “你們知道嗎？在末世有各種活法，我很羨慕你們這種年輕氣盛，拋頭顱灑熱血的勇往直前活法，可是我做不到，因為我沒有資本！除了醫學，我什麼也不會，除了逃避，除了躲在你們的羽翼之下，我完全沒有第二條生路！我承認我這樣做很自私，很虛偽，但如果不這麼做，我根本活不到進基地，也不可能研發出病毒疫苗，拯救更多的人！所以，上天如果給我第二次選擇，我還是會選擇裝瘋，我不後悔自己這麼做。”
    瘋子的話確實有幾分道理，但是最開始他隻怕根本不是為了能活下來開發疫苗才這麼努力求生的，而是完全出於一種生存本能。搞學問的人總喜歡把自己裝點得偉大，阡陌心中頗為不屑。
    蘭伊心地純良，沒有阡陌想得那麼多。最主要的是，她認為所有的事情已經過去，就算要怪要後悔都已全無意義，根本無需糾結在這上麵。
    “那你從一開始就是裝瘋的嗎？我是說在沒遇到我們之前。”蘭伊問道。
    賈博士扶了扶眼鏡，臉色稍有回轉，緩緩道：
    “不是的。其實，當初我去聖瑪麗精神病院是去做秘密調查的。”
    “秘密調查？”這話讓兩個女孩一驚再驚，這個賈博士身上竟有這麼多鮮為人知之事。
    原來，賈宇晨是國家衛生組織的高級研究員，難怪他一入基地就被基地領導接見。因為有消息說聖瑪麗精神病院在研發國家禁止的藥物，因此衛生部特意派了一支三人隊的小組先行調查，賈博士便是三人之一。
    他們才到醫院的第一天，還沒摸清情況就猛然遭遇喪屍爆發。賈宇晨當時正在跟蹤醫生劉嘯軒，因此陰差陽錯地進了他的隊。三人隊中的另兩名隊員身在醫院別處，並沒有他這般幸運。
    在後來的逃亡中，他眼見隊伍中的人隔幾天消失一個，便猜到劉醫生隻怕是在拿活人做試驗，而且實驗對象是從正常人開始，因為精神病人本身就不正常，研究極有可能影響試驗效果，因此賈宇晨趁人還多時果斷換上了病人服。
    那之後，他更裝瘋賣傻，時而折隻紙鶴，時而撕張手撕玫瑰討好劉醫生的女友――護士陶穎。這才在劉醫生用完正常人用精神病人實驗時，也能靠陶護士留在了最後。
    哪怕是劉嘯軒在最後一刻采用自殺式爆炸法時，他也早想好了對策。如果他不幸被劉醫生選中，就是打死也要裝聽不懂人話，那樣的話，還是可以躲過一劫。
    聽罷賈宇晨這匪夷所思的一席話，蘭伊不得不歎服，原來賈博士能活到現在也是如此的不易！他裝瘋子之舉似乎都完全能夠理解了。很難說，如果他們自己身處賈博士的位置，會是另外一種做法，事實是任何一種另外做法，結局隻有一個，那便是死！
    “我記得葉子姐說你帶了些研究資料來，和基地的研究成果結合在一起，這才研究出疫苗的，這研究資料難道是從劉醫生那得來的？應該不是你自己研究出來的吧？我想你也沒那時間，也沒條件研究才對！”阡陌犀利如前，說話咄咄逼人，不留半點餘地。
    賈宇晨麵露尷尬，支吾道：“這個……確實不是我研究的，也不光是劉醫生的……”
    “哦？”
    “還有陸院長的！對不起，蘭伊，在還沒上集裝箱運輸車時，我就從你包裏把陸院長的實驗筆記給偷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