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祿心中大急，不知如何是好，眼前兩個禦林軍上去，就要押著白主堂離開。正要衝過去，為他求情，卻聽白玉堂突然斷喝一聲，“慢著！”
    白錦堂微微一擺手，禦林軍順利退後，白玉堂重新抬起頭來，一雙丹鳳目直直的對上九五之尊的眼睛，平靜的開口，“皇上，您打算如何處置展昭？”
    白錦堂臉色一沉，深邃銳利的眸子死死的瞪著弟弟的眼睛，見對方隻是毫不示弱的瞪回來，冷冷的話語響徹整個宮殿，“自古以來，凡刺王殺駕，不問情由，皆是殺無赦！”
    “殺無赦”三個字，就如同寒冬裏的一盆冰水都頭澆下，白玉堂隻覺周身瞬間冰寒。
    看著大哥那雙充滿陰戾氣息的眼睛，白玉堂心中一震。展昭的事情，原本以為是將計就計。這一瞬間他好像明白，如果自己沒有出現，或許他那天就真的會身首異處了。
    這種醒悟，讓他不由驚出一身冷汗，他感覺得到，後背衣襟已濕了一片。可是，他陡然抬起頭來，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大哥，展昭跟小弟一起長大，也是大哥你一手教導成人的，你就算不相信他的人品，難道連你自己也不相信嗎？”
    稍微停頓了下，他接著道：“再說，這麼多年，難道大哥就一點不顧戀舊情？”
    “你住嘴！”猛得一拍床案，暴怒中的白錦堂一時也失了帝王氣度，衝著白玉堂大吼，“白玉堂，誰給你膽子，讓你竟敢如此質問於聯。嗯？”
    仿佛越說越氣，抖著手遙指著弟弟的鼻子，“虧你還是生在帝王之家，連一點規矩都不懂，看來朕這些年來，還真是白教你了。舊情？這裏是皇宮，是朝堂，隻有國法律法，何時有了私情可講了？你在軍營這麼多年，難道都是白過的？竟一點長進都沒有？”
    到最後又歎息了起來，“你總是如此衝動行事，將來要如何去主持著天下大局？”
    白玉堂此時心中苦澀之極，但他不卻無論怎樣，都一定要想盡辦法去救展昭。定了定神，他緩緩的吐出一口氣，聲音依然鏗鏘有力，“皇上，殺王刺駕殺無赦，這個是亙古自有的道理。隻是，展昭也是功臣之後，展家一門對白家一直都是忠心耿耿，皇上若是對於此事，不作任何查證便武斷結案，隻怕不但難以服眾，更會寒了忠義之仕的心呀。”
    說著深深一叩首，“臣弟所言，皆是發自肺腑，還望皇上三思。冒犯皇上，請皇上降罪。”
    到底是九五之尊，白錦堂很快便將情緒調節過來了，平靜的麵容，完全讓人看不出，剛剛才經過一場雷霆之怒。
    看著弟弟極力保持的平靜麵容，隻是幽黑眸子中隱藏著的焦急之色，卻難逃這從小將他養大的兄長的眼睛。
    心下微微一歎，輕輕一擺手，“為了靖昭國的將來，也為了白家的江山，聯以後，絕不會對你有半點縱容。”他對候在白玉堂身後的禦林軍吩咐道：“將他帶下去，好生看管。”
    “皇上—”白祿急得無可奈何，想兄弟兩人剛剛的情形，勸解的話，至嘴邊又咽了回去，隻得轉換了話題，“您身子還未全好，還是先躺下，好好休息一下吧。”
    白錦堂抬手按了按突突直跳的太陽穴，無力的搖搖頭，“朕已經無礙了，替朕更衣吧。”
    “是。”知道拗不過他，白祿點頭上前更衣，低聲彙報著，“皇上，四大暗衛已然回京，您要安排召見嗎？”
    “在外這麼多年，也辛苦他們了，你親自去跑一趟吧，通知他們到福慶宮等候吧。”白錦堂的話明明說得平靜如波，白祿卻明顯感到了他身上刹那間散出的冷凜之氣。心裏大概明白了是怎麼回事，不禁暗自替幾人捏了把汗。
    “是。”白祿招手示意宮女進來伺候皇上洗漱，繼續稟報，“皇上之前吩咐屬下找的人，已經找到了，現在正在福慶宮裏，是審還是收押，還請皇上示下。”
    “她可有說什麼？”白錦堂沉聲問道：“難道還是矢口否認嗎？真是最獨女人心呀。”
    “她一開始是推得一幹二淨的，樣子顯得很無辜，隻是，當屬下提到已經將她的家人時，她似乎有些動搖了。”白祿有些猶豫。
    白錦堂沉默了一會兒，對白祿吩咐道：“你不必顧及什麼，怎麼樣就怎麼去做吧，安排好了之後，將人交給左相大人吧，讓他遞份結案折子上來。”
    “是，”白祿一一應下，正要恭身退下，卻聽白錦堂又道：“你先將這些安排好，然後去瑞禎殿傳朕的口諭，讓瑞王自我反省兩個時辰。”
    “皇上—”白祿一驚，忙跪下求情，“瑞王還年輕，衝動行事也是再所難免的，您先前已經罰了他閉門思過那麼長時間了。再說，瑞王自己也是後悔不已，您就不要再罰了吧。”
    “白祿！”白錦堂沉聲一喝，神色疲憊至極，“朕的話，你沒聽見嗎？後悔，他有真正後悔過嗎，他那點像是在閉門思過的樣子？”
    “皇上息怒，屬下領旨。”白祿身子一顫，惶恐而又無奈。
    展昭自昨晚南宮兩兄妹來過之後，知道皇上龍體已經無礙了，而逍遙王也暫時沒事，心裏多少鬆了口氣。
    此時，正盤膝坐在草堆上調息，卻聽得遠遠的有腳步聲傳來，接著便是一陣嘩嘩的鐵鏈聲響，接著便是“吱呀”聲傳來，是開牢門的聲音。
    他心下疑惑，這天牢之重所押的都是重犯、要犯。要麼是像自己這種，刺王殺駕之人，要麼便是欺君罔上，褻瀆天子威嚴的人，再有就是重大的貪汙受賄、結黨營私，殘害白姓之罪大惡心極之人。可是，皇上才剛清醒不久，怎麼就會有人被打入了這天牢之中呢？
    忙屏息細聽，卻被接下來的話，驚了個措手不及，全身的力氣仿佛一下子被抽空了似的，腦子裏卻始終回響著剛剛聽來的對話，揮之不去，“王爺，屬下等也是奉旨行事，情非得已，得罪之處，還望見諒。”
    “做你們該做的，本王豈是是非不明之人，再說，長了這麼大，坐牢還真是頭一遭，正好本王也可以體驗一下。”清朗的聲音，不屑的口吻，可那隱藏在話語之中，淡淡的憂傷，卻是逃不過展昭的耳朵。
    心疼與愧疚同時湧上心頭，直漫到頭頂，似要將人淹沒，仿佛是連一呼一吸都是那麼的困難，原來，終歸還是連累了他。皇上這次該是很生氣的吧，竟能狠下心來，將向來疼愛的弟弟關到這等陰森之處來，接下來又會怎麼處置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