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攤開看看。”陳助眼角飛刀子似的朝原瀟身上耍，“摔著了吧。”
    我往他手上看了看，破了點皮，還有點泛紅。
    “破了點皮啊，回去吧，車上有藥箱。”陳助拎著包包往前走，又想起了什麼，回頭問：“許紀啊，你家助理今天生病了是嗎？你也跟著一起回去酒店吧。”
    站在後邊上的原瀟冷冷看了一眼許紀，“走吧，偽經紀人。”
    第二天，李大導演的宿醉直接性導致全組人拖到午後開機。
    影城的一個小地方一天的租費本來就不是一個小數字，何況延長拍攝進度就等於謀財害命。這天首先要把別墅內的戲補拍完，於是先被宿醉後脾氣挺大的導演搬上桌上批評的首當其衝就是第一場戲的鬱文。
    這一個坐在房間裏頭看低頭看信的鏡頭居然重複拍了五六次。
    站在旁邊圍觀的我都快要開始同情小姑娘了，一張化著精致妝容的臉被眼淚糊了好幾次，遭導演喊cut後又重新補妝，再哭，再補妝。
    執行導演今天負責的是在影城樓另一個片場的分鏡，我等鬱文這一鏡頭，就等了足足一個多小時，待會還要趕上去執行導演那邊的片場拍兩個出鏡。
    “許紀，你上去。”
    場記拍板，鬱文第七次被喊停。李青燕竟然直截了當讓我上去演。
    站在打光師旁邊的我一臉茫然，“導演，我那個……”
    “廢話什麼！讓你演，就演！哪來那麼多廢話。”李青燕也是脾氣上來了，說話的時候臉頰兩邊的肉都顫顫的，直接把劇本攤開給許紀看。
    其實在旁邊觀摩了那麼久，三分鍾的鏡頭，對於原主這種記憶裏的腦袋來說，怎麼可能不記得。至於鬱文的表演，我覺得已經很過關了。
    布景是一間看起來挺少女心的房間，以淡黃色為主題的房間，連被褥都布滿茉莉花瓣的花紋，李青燕讓人帶許紀走了一次位，從房間門口走到床沿坐下，打開信封然後把信看完。
    在電影裏頭，雖然對於白圩來說，女主是一種近似於另外一個世界來的十分純潔而又遙遠的一個人物，更像是他內心底處潛意識會想靠近的、被吸引的事物，他對女主的感情更加接近於曖昧的喜愛。而對於女主來說，白圩卻是她情竇初開，在寂寥世界裏頭得不到的一個不被家父理解的男孩，這份感情卻是更加純粹，接近於單純的愛慕。
    因此，接近整個劇情的結尾時候，當作為小弟的楊虎把他大哥許久未寄出去的信，暗暗寄給女主，而偏偏是女主在將決定離開這個是非傷心地的時候看到這封信。
    上次原瀟幫助我對人物心理的剖析，雖然原話已經忘得差不多了，但是因為那是在我麵前，目標僅有的幾次沒有損我的場麵下，因此目標說過的話我倒是印象深刻。
    戲已經拍了一個多月，楊虎這個角色也越來越接近殺青的時候，虧得目標教訓有方，告訴咱一個硬道理：無論你演的是哪個角色，你都得把自己真正代入角色中去，不是用第三者也不是旁觀者的角度去磨合還是猜忌角色的情緒，你就是他，他就是你。
    而此刻，我分明不再是《黑紅界線》的楊虎，而是《黑紅界線》的女主高晴。
    沒有台詞，隻有從房門到坐在床上的一段走位，還有坐在床上看信這一段，卻是足足三分鍾的鏡頭。十分考驗一個演員的演技。李青燕透過鏡頭去看坐在僅有兩個打光板下半臉在陰暗裏頭的人，不得不勾勾手指，旁邊的助理過來，一分鍾後的鏡頭，亮了許多，許紀的臉上都光亮了。眾人終於看清了他的臉部。
    副導在旁邊倒吸一口冷氣。
    除去演技的本身，還有一種東西不是每一個人都有的。那就是感覺。
    一個人就算什麼話都不說，他坐在那裏的一顰一動給人的感覺是直接視覺上的衝擊，還有不同常人的味道，這一點就是脫穎而出的表現力。
    李青燕揮揮手，全部攝像機從紅燈亮起，開始錄製。一台主攝像開始環繞式拍攝，三分鍾滿，場記過來拍板。
    坐在李青燕旁邊的鬱文瑟瑟發抖，不是冷的，是從李青燕當著所有人麵前把一個用來走場的鏡頭錄製了下來。
    即使她不是一個影後級別的人物，也難以忍受這種比直麵批評直麵嘲諷她來的厲害的行為。這不僅僅是在否認她的表現，甚至在褻瀆她對女主高晴的再現，這是對演員極大的不尊重。
    她氣的眼皮顫抖，想聽李青燕一句解釋，結果場記拍板後，李青燕隻管笑著看著許紀，當著她的麵前，當著全劇組的人麵前，問她：“鬱文，你不是沒有演技，小紀正是還沒有你的演技好，但是他演的人物是有心的。看一封信，觀眾看你的時候，其實就是他們對這封信的感受。我對你的要求不在對其餘角色要低，相反，《黑紅界線》隻有一個重要的女性角色。”
    鬱文抿著抹了淡粉色的嘴唇，嘴角抖了兩下，當下認為麵前的人在否定她，轉眼看見許紀的還拿著助理送來的紙巾擦眼淚，心底的憤怒及妒忌猛然生長，可理智上不允許她當場發泄，隻好轉身越過幾個機位，從一個打光板後麵撞上了一個人。
    她抬頭，眼底的憤怒還未散去，看見原瀟。
    她脫口而出：“你怎麼來了。”
    原瀟沒在看她，而是透過幾個機位遠遠地看著場中。
    她也跟著回頭去看，看見場中那個已經坐在椅子上補妝的許紀。
    監製正好從帳篷出來，鬱文的造型也從裏麵出來，監製從裏頭的攝像機看見了，去吩咐造型給鬱文補妝，鬱文臉上的憤怒退去，眉頭皺著露出疑惑，然後繞過了帳篷去了化妝室。
    “怎麼突然從鋁廠那邊過來了？”監製背著手，站在原瀟旁邊問。鋁廠是執行導演負責的片場，原瀟今天有兩場戲在那邊，距離別墅這邊還是挺遠的，影樓內不能開車，如果從鋁廠走到別墅的距離是需要半小時之久。
    原瀟把從許紀身上的視線收回，看了看旁邊的監製，“沒什麼，有個鏡頭要跟許紀討論。”
    監製眼裏帶著深意看了他一眼，不說話，他可是知道的，帳篷敞開著，原瀟站在這裏一眼不漏地盯著某個地方看。
    “李胖子！”他大喊，看見李青燕和許紀同時往這邊看，繼續道：“小原來找他家小朋友了。”

    作者閑話：

    元宵：給大家介紹一下，這是我家小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