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飯後，春香和小櫻回房間聊天去了，其餘人也各有各的忙，卡爾去照料他的生物標本，小狼被春香房子裏的書籍吸引了注意力，黑大人……法伊掃了一圈，都沒見著人。
    大概是出去閑逛了吧。
    念著沒什麼事可做，法伊便拿了一件毯子，上屋頂去了。
    在小狼一行人到來之前，他已經在屋頂上睡了好幾天，今天就算有別的人來，他也不打算挪地方了。
    不過，今兒個那位置被一道黑影占據了。
    法伊故意拿鞋尖碰響木板，果然引起了那人的注意。
    “誰？”
    法伊怔了一下：“黑大人？”
    “是你。”黑鋼坐了起來，眯眼。
    但奈何天色太暗，他隻能隱隱約約看到一個綽約的身影，月色微光所勾勒的線條纖細而動人。
    “你為什麼上來這裏？”
    法伊習慣性地微笑道：“這幾天我都是在這裏睡的耶，現在是某人鳩占鵲巢哦~”
    “行，我還你。”黑鋼站起來。
    法伊慢慢走過去，雖然小心，但究竟天黑，一不小心腳下踢到一塊沒整平的木板，身子隨著慣性往前倒。
    “讓開！”
    身前的黑影頓了一下，反倒走上前來，速度較之前還要快上一些。
    本來打算用魔法穩住身形的，但看這趨勢這距離，要真用魔法的話，可能會誤傷某人啊。
    不過讓法伊沒想到的是，他會直接摔進黑鋼的懷裏！
    臉頰跟黑鋼胸口的衣服接觸時，一股像是由摩擦而產生的燥熱從相接觸的地方傳到了臉上，傳到指尖的酥麻感覺就跟那一次分別、兩手交握的時候的一樣。
    “謝謝了。”法伊往後退開一些。
    誰料腰上一緊，又被按了回去。
    腦袋又碰上對方的胸口，身體又貼在一起，法伊怔了又怔，兩手在這怔刹間被扭到了背後。
    “我有事要問你。”黑鋼的聲音在頭頂上方傳來。
    “可是我還是不大喜歡被別人這樣問問題啊。”法伊掙動一下，但魔法師的力氣究竟比不過劍士，抓著自己的手紋絲不動，他也隻能放棄了。
    “我問你，你到底為了什麼殺我母親？”
    雖然預料到遲早有一天會被聞到這個問題，但時間還太早了，這完全超乎了法伊的預料。
    “你自己想吧，想不通也沒關係，遲早有一天會想明白的，到時候我也會對你有個交代。”法伊被頭轉向一邊，皺著眉，這種姿勢讓他覺得很不舒服。
    “什麼交代，難不成是償命？”紅眸內一道冷光一閃而逝，黑鋼的嘴角勾起一絲嘲諷的笑。
    不曉得最近老師想起不久前，法伊跟次元魔女的那一番對話，每次回想起這家夥毫不猶豫地答應要用三十年光陰救人，他的胸口就會有一種奇怪之至的沉悶窒息感，令他不舒服。
    “或許，說不定就是這樣呢？”法伊笑了笑，“人心再惡，也有向善的時候不是？”
    “你不要把話題轉移，”黑鋼用一隻手鉗製住法伊的兩隻手，另一手則捏住他的下巴，讓他轉過頭來，這種距離，他們能夠清晰地看到對方的臉，“告訴我原因。”
    “不要。”
    “你……”黑鋼怔怔地看著他掙開了自己的手，自己卻一動不動，半晌他才軟軟地癱了下來，“……”
    “又動不了了吧~”法伊吃力地扶著，讓黑鋼保持一個較舒服的坐姿，又把毯子披在他身上，自己則躺在他的旁邊，仰頭休閑地看著星星。
    “你又是什麼時候下藥的？”
    “吃飯的時候。”法伊的嘴角擎起一絲得意的笑容。
    “……”原來那時候他是說真的。黑鋼隻覺得哭笑不得，“你就這麼肯定我吃哪碗飯？”
    “我隻要肯定你會吃飯就行了。”
    “你這話的意思就是說，你在每碗飯裏都下了藥？”
    “聰明了不少嘛，黑黑的鋼鋼。”法伊拿手指戳戳黑鋼，“那現在你再猜猜，為什麼隻有你會動不了呢？”
    “我聽說過，某些藥物能夠引起別的藥物藥力變化。”
    “沒錯，藥引在我身上。”法伊拍拍黑鋼的頭，一副“孺子可教也”的欣慰模樣，“下在飯碗裏的藥是有安眠作用的，效果雖然跟麻藥相似，但對人體無害。至於藥引，如果隻是簡單的接觸並不會有什麼問題，但我們剛才的距離太近，你嗅到了太多的藥引氣味，所以才會提前誘發藥性，所以……現在你應該很困了吧？”
    “哼……”
    雖然眼皮子在打架，但黑鋼還是強撐著睜開眼。
    “困了還是下去睡的好。”
    “能動的話，就不用你廢話了！”黑鋼冷哼。
    “算了。”
    下巴一緊，黑鋼被強迫著轉過臉來。
    “搞什……”最後一個字被堵回喉嚨裏了。
    黑鋼瞪大了眼睛，眸子裏黑暗營造的陰影被突然間驅散，抖動著的紅光就像紅月映照下被投入了石子的湖麵的瀲灩微波。
    呼吸驟然停滯了。
    法伊的臉很紅，但在這種月黑風高的夜裏，即便是靠得極近的黑鋼也看不出來。
    黑鋼怔著，唇皮上傳來濡濕的感覺，下巴被用力一掰，上下唇齒分開，一條柔軟的舌頭從外麵探了進來，小心翼翼地像敏感的蝸牛觸角，一碰到什麼異動，就縮回去。
    黑鋼眯起眼睛，這樣的碰觸前所未有，他隱隱能夠感覺到嘴裏的變化。
    詭異的，有種別樣的誘惑。
    想要，纏住那條進進退退的小舌，緊扣住，然後肆意地蹂躪它。
    一粒不明物體滾到了舌頭上，唇上的溫熱柔軟瞬間離開。
    “把藥丸吞下去，可以緩解睡意。”
    頭腦已經被一股燥熱攪渾了，黑鋼想也不想就把嘴巴裏的東西咽了下去，然後繼續用炯炯的目光看著法伊。
    法伊不自然地撇開目光，用調笑來掩飾自己的尷尬：“你怎麼就不問問我剛才喂你吃下的是什麼？”
    “你不是說了，是緩解睡意的藥嗎？”
    “如果那是毒藥呢？”幾瞬息，法伊已經平伏了心跳，轉過頭來微笑著道。
    “你不會用的。”黑鋼毫不猶豫地道。
    “哦？”
    “如果要用的話，你早在白鷺城就用了，那時候有的是機會讓你下藥。”
    沉默了一陣，法伊突然拍了拍黑鋼的肩膀：“好了，下去吧。”然後就是一腳，把人踹了下去。
    身體在空中下落，黑鋼自然而然地躬身，單膝落地，消去衝勢。
    能動了？
    “祝你有個好夢，黑大人。”法伊擺擺手，然後身子往後仰，緩緩閉上眼，把墜入其中的星曦完全擁抱住。
    雲淡風輕，這樣的天氣，實在是舒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