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其一 初見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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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方十六的花雕辭別師兄汜音,駕得驢車,晃晃悠悠上路。隻見那驢腦袋戴了竹箍,搭了小架兒,吊著根水嫩嫩鮮靈靈的胡蘿卜,引著驢兒歡暢暢追前方蘿卜。本應駕車之人此刻卻在車內睡的不亦樂乎。
“二哥,你看,那車可是有趣的緊?我今日倒要看一番,這有趣之人是何方品貌~”不等柳醉微相阻,柳輕言便打馬飛去。三弟這輕佻的性子什麼時候能收它一收。柳醉微盯著前麵撒歡的驢車,催馬跟上。
隻見二弟探出頭,一臉尋到寶的神色。掀開簾角,聲音壓得極低:“二哥,你看——”
柳醉微順勢一瞧,見著這少年臥睡於內,蜷縮著身子,露在外麵的一小截手臂卻白皙柔和,溫潤可人。
柳醉微心神一蕩,挑下簾子,低斥道:“胡鬧!”便要扯下柳輕言。
柳輕言哪裏肯依,軟語求著:“好二哥,你看他年紀小小,定不懂得世故,這荒山野嶺的,他又沒個趕車人,萬一墜到溝裏或被強人劫了,也未可知。”
“你——”柳醉微雖惱怒,卻也知道自己對執拗的三弟毫無辦法。自己對車內之人也有莫名親近之意。
“好二哥——”柳輕言再次央求道,卻不想從車內探出個小小的腦袋,將二柳打量一番,迷迷瞪瞪軟糯糯應了聲:“好——”而後又挪了進去。
柳氏兄弟對視良久,方聽那柳輕言笑道:“二哥,可將你比了下去。”
柳醉微微怒,一馬鞭抽將過去:“還不快些駕車!”心下亦是驚歎少年風姿,看來此次出行未必無趣。
半個時辰後,柳輕言聞車內簌簌聲響,便知那少年已醒,心中暗喜。
回頭之時,隻見那少年一手挑著簾子,含笑望著同時回頭的柳醉微。
“咳咳~”柳輕言示意自己存在,少年卻無視一般。
“你比阿音俊些,”那少年貌似深沉認真打量著柳醉微,忽而又笑靨如花:“阿音比你白些。”柳醉微一怔。
柳輕言複咳了幾聲:“在下柳輕言,這位是兄長柳醉微,不知兄台大名?”
“花雕表字醇。”言罷依舊笑盈盈細細盯著柳醉微,如水雙眸中點出些許戲謔之意。
柳輕言複不得趣,好在麵皮厚,搭腔道:“花兄——”
“喚我阿醇,”花雕蹙了蹙眉尖兒,“阿花阿雕聽著好像是狗狗。”看向柳醉微,語笑晏晏:“阿言也像。”
“?”柳輕言不解。
<這個三弟,真是~>柳醉微暗歎,被戲耍了尚不知情。犬言即狺,可是嫌著他鬧嚷了。
隻是見三弟受挫,不知為何心下卻熹微欣喜。
流波婉轉,二人心照不宣,隻笑不語。
柳三更是不得,見其如此默契,無端憤憤。
“我去清城。”花雕抿嘴笑道:“言兄可是同行?”
“……同行”柳輕言雖惱,還是無法不與美人親近。和況是美人相訕。
“清茗一會?”花雕若有所思,“慶曦十年,雲芽叢生。言兄也是與會之人?”
“是家兄,”柳輕言麵皮一紅。技不如人,甘當下風。
“失敬。”花雕拱手,柳醉微含笑還禮。
“無趣的緊呐~”花雕歎息。眼兒彎彎,貌似含嗔。柳輕言卻隻癡看。
“醇弟所去為何?”柳醉微亦是一動,覺那餘音絲絲繞纏於心,嫋嫋不停。
“偷茶。”花雕慧黠一笑。
“……”
“無咎的三仙,千秋子的庭宴,衛濯熙的九歌,霍泉的雲起,襲泓碧的冥誕……”花雕如數家珍般,“至於柳兄……”便又微笑不語。
“人間。”柳輕言忙搶著回道。
“人間?”花雕頷首,美目流轉,“倒是有趣,不知人間何味?”
“無味。”吐氣如蘭,此番是柳醉微。
“?不是說百味麼?今日怎生成了無味?”柳輕言甚是不解。
“人生在世,蜜甜也好,辛苦也好,大都抵不過一個土饅頭了事,可是這般意思?”花雕笑問。
“醇弟聰慧。”柳醉微不吝誇獎,深感二人心意相通。
“你們——!”柳輕言賭氣離了車,翻身上了馬,悶悶前行。
二人又是相視而笑。
“不知醇弟是何方人士?”柳醉微揀了些話來談論。
“山眾野民,無跡依尋。”花雕淡淡回了:“柳兄卻是?”
“衡陽鄉夫,茶以為生。”隻字不提家族名號,柳醉微應和其聲。
花雕微微頷首,笑道“傳聞衡陽柳氏,茶傾天下。莫非柳兄?”
“江湖人抬舉而已,柳氏一門,小小茶商,算不得傾之天下。”柳醉微雲淡風輕掠過。
“二哥何必自謙?柳氏茶業遍布天下,就是當今聖上也要指著柳氏供奉。”不知何時柳輕言調轉了馬頭,趁機挽回顏麵。
“原來是柳家三爺,失敬失敬。”花雕虛作揖道,卻眼角含笑瞅向柳醉微。
<這呆子•••>柳醉微不禁哀歎。<這般玲瓏心肝之人,拿那虛名來揚氣,可不是使錯了計?>
柳輕言得意道:“此次茗會,必定是我二哥取勝。你且看我二哥如何將那些糟老頭子比的流水落花,好教他們知道我們柳氏亦不是浪得其名。”
“三爺指教,花雕今日方知這茗會竟是比那家業大小。果然,天底下,柳家是無人能敵的。”花雕作勢將拇指伸出。
“閑話少敘些,輕言,天色將晚,我們快些趕路才是正經。”眼見著三弟越發出格,柳醉微挑了話題。
“出了這林子,再趕十裏路便是餘涼。”花雕微笑,“這餘涼有家獨味齋,鱸魚做的極其鮮美。”
“醇弟到過此地?”
“不曾,隻是聽師傅提過,那廚子亦是師傅舊友。依著師傅那挑剔勁頭,定然是不會有大差池。”
“尊師?”有此靈秀之徒,必定師從高人。
“暹穀喬氏。”語氣隻作平常,花雕又惱道:“老家夥最為煩人~此番遣我出穀,卻要留著阿音解悶兒。”
<濟世喬郎之徒,怪不得•••>心下了然,柳醉微且慰語:“許是老人家自身寂寞,需人作陪。”
“老人家•••老家夥若聽你如此稱呼,定會氣個倒仰。”花雕眉眼彎彎。
“尊師莫不是十年前業已歸隱之濟世喬郎?”提及此人,實乃當世君子。隻是無人知曉他究竟為何在盛名之時擇了隱居。抑或,智者皆有其好。
“這倒不錯,然家師剛及而立……老人家——豈不是要氣歪鼻子。”笑意更顯,花雕明眸瑩潤如許,過了好一會兒子,方止住笑,盯著不語的柳醉微。
柳醉微仍在驚詫,濟世神醫竟這般年輕……若是如此,父命便有的解釋……隻是未曾料到……
“二哥,二哥——”柳輕言聽著後麵沒了響聲,見著二哥又如坐定老僧發呆,索性調回馬頭,催促道:“城門到了。”
“柳兄,就此別過。”不待問及緣由,那花雕揚鞭催馬,絕塵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