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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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梓一夜好夢,生物鍾讓他在八點鍾準時醒來,迷迷糊糊地睜開眼,卻不是自己熟悉的房間,猛地想起自己寄人籬下的事實,這才精神起來。安簡似乎已經在做早飯了,樓下廚房傳來一陣響動。李梓洗漱過後就下了樓,卻被一陣嗆鼻的焦糊味和詭異的煙霧嚇到。
“安簡,”李梓看著餐桌上那兩碗黏糊糊的粥、煎得焦黑還能夾生的煎蛋火腿皺起了眉頭,“你這煮的什麼東西?”
“唔,粥啊……”坐在對麵的安簡顯然沒睡醒,迷迷糊糊地舀起一口粥就往嘴裏送,李梓連忙抓住了他的手,白得透明的手指在安簡淺小麥色的皮膚上很是惹眼。
“你幹嘛?”安簡嚇了一跳,看樣子是清醒了,用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睛看著他。
李梓對上他的視線,忽然覺得安簡肌膚的溫度有點燙手,一下子放了手,移開了視線:“你自己看看你煮的。”
安簡聞言低頭看了一眼,怪叫道:“這是我煮的?不會吧,你煮的吧?”
李梓忍不住瞪了他一眼,這人,明明昨天手藝還媲美五星級酒店的廚師,今天一早就煮出了這麼些玩意,難道是沒睡飽的原因?
“不好意思啊李梓,我平時早飯要麼我媽做,要麼路邊隨便買的,不怎麼起來自己做飯。”安簡衝李梓愧疚地笑笑,“咱們出去外邊吃吧。”
李梓歎了口氣,等安簡洗完碗筷,已是九點。
兩人一起出了門,這個南方小鎮五月份的天氣已十分炎熱,安簡一身簡單的T恤短褲,配了雙騷包的紅色球鞋,是時下流行的打扮。李梓則是規規矩矩地穿了襯衫長褲,背著個雙肩包,不過他本來就生得漂亮,身上的衣服又都是高級貨,倒真是個斯斯文文的小少爺。李梓把襯衣的下擺紮進了褲腰,安簡看了眼他纖細的腰身,好奇地摸了一把:“你怎麼那麼瘦?”
李梓渾身一抖,生氣道:“你別亂碰!”聲音卻也不大。
安簡覺得李梓氣鼓鼓的樣子好玩,像個姑娘似的,又動手摸了一把,李梓更氣了,要不是初來乍到還不熟悉路,恐怕早就拋下安簡一個人走了。
安簡知道自己做得過火,一路上為了博李梓一笑調動了全身的幽默細胞,就差沒掏出手機搜索笑話念給李梓聽了,可李梓還是冷冰冰的不理他,讓安簡大受打擊,好不容易看見輛早餐車,安簡激動得仿佛狗見到骨頭:“誒!到了!”
說完,他就把李梓拽到早餐車前,賣早點的阿姨笑眯眯地看著眼前兩個漂亮的少年:“安簡,這誰呀?”
安簡笑道:“是我表弟,叫李梓。阿姨,來兩杯豆漿,兩塊肉鬆包。”
“哦,原來是你表弟啊,長得真俊呐,不愧是兄弟倆,”賣早點的阿姨一邊念著,手裏的動作也沒停下,“喏,肉鬆包,豆漿。”
安簡接過早點,正要掏錢,忽然想到李梓這小少爺不知道吃不吃得慣路邊攤,李梓淡淡地掃了他一眼,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伸手拿過他手裏的肉鬆包和豆漿,撕開透明包裝就咬。
家裏初逢變故時,樹倒猢猻散,原先請的廚子和保姆迫不及待地找下家去了,母親當了十幾年闊太太,家務活一竅不通,李梓隻能每天提早到校,帶著路邊買的早點到學校吃。這成了同學們的一大笑柄,甚至有平時看他不慣的人特地提早到學校看他吃早點來羞辱他,那些刺耳的話語至今仿佛還在耳邊,化作利刃一刀刀地淩遲著李梓脆弱的靈魂。
安簡疑惑地看了他一眼,付了錢就拉著李梓邊吃邊往學校去。
周末的校園很是冷清,隻有苦逼的高三學生被迫來校上課,來校時間已經過了,略顯陳舊的鐵門隻咧開一個能供一人通行的小縫。門衛的大爺坐在門邊搖著蒲扇一派悠閑,看到來人頓時瞪開半眯縫著的眼睛,把蒲扇往兩人麵前一架:“哎哎哎,來幹嘛的?現在是上課時間知不知道?”
“我是高一七班的,帶轉學生過來辦手續。”安簡笑眯眯地答。
門衛大爺上下打量兩人一番,覺得兩人確實一副學生模樣,揮了揮扇子讓兩人進去了,又恢複了先前那副悠哉的樣子。
一進校門,李梓便好奇地四處打量。這所學校在他眼裏有些“落後”,不大,教學樓和操場顯然都有一些年頭了,卻佳樹成蔭,早晨的陽光透過樹葉的間隙灑在道路上,空氣很是清新。剛下課的高三學生趴在欄杆上看著兩人,讓李梓頗不好意思。安簡倒是很自在,他領著李梓往教務處走去,一路收獲了不少視線。
教務處隻是一間小小的辦公室,安簡正要敲門,門卻自己開了,一個打扮入時的女生從裏邊走出來,看到安簡眼前一亮:“安簡?你來幹什麼?”
“我帶他來辦轉學手續,”安簡拉過李梓,“他就是李梓,下星期要轉來我們班。”
女生一頭時髦的栗色長卷發,杏眼笑盈盈地看向李梓:“你就是李梓啊,安簡跟我提過你,你現在住他家對不對?我叫蔡秀晴,是我們班的班長,以後遇到什麼困難可以找我。”
李梓點頭:“你好。”
蔡秀晴本想繼續聊下去,教務處裏傳來一聲咳嗽,顯然是教導主任不滿於他們在門口聊天,於是她隻能作罷,衝兩人眨了眨眼就走了。
教導主任是個瘦小的中年男人,身高總是讓人感受不到他身上的威嚴。安簡和李梓好容易辦完所有手續,頗感疲憊,一看時間,時針正慢慢接近十一點,於是兩人決定去超市采購。
附近最大的超市離學校有段距離,李梓被太陽曬得有些蔫,瞄了眼身旁的安簡,發現他雖然滿頭大汗,卻很有精神,安簡察覺到他的視線,衝他笑了一下,一口白牙在陽光下很是耀眼:“怎麼了,熱?”
“你不熱嗎?”李梓道。
“習慣了,打球的時候可比這熱多了。”安簡頓了頓,“你下午能不能去看我打球啊?你那小身板受得住嗎?”
李梓不服:“我才沒那麼弱。”
進了商場,撲麵而來的冷氣讓李梓渾身清爽了不少,他很少到超市采購,有點興奮,什麼都想往推車裏放,安簡感覺自己帶了個孩子來超市。
沒想到平時小少爺一樣端著的李梓也有這麼幼稚的一麵,安簡心想,眼尖地瞟到李梓想往推車裏放四瓶醬油,連忙阻止了他。
“家裏有醬油,你拿那麼多幹嘛?”安簡頭疼。
“反正都要吃,多買一點不好嗎?”李梓睜大了眼睛,像個孩子一樣看著安簡。
安簡覺得李梓的神情有點可愛,苦笑道:“吃完再來買啊,誰一次買個三四瓶醬油啊。”
“下次還來嗎?”李梓的臉有點紅,眼睛亮晶晶的。
“來,每星期都來行了吧。”安簡無奈。
總算是出了商場,李梓看到門口的ATM機,想起要取錢的事,跟安簡說了聲就急匆匆地跑過去,取了錢,拿著一打三千塊就遞給了安簡,惹得路人紛紛側目。
“幹嘛?”安簡傻了眼,以為李梓是不知道把錢放哪,“外邊人這麼多,快把錢收起來。”
李梓想了想,把錢往安簡褲兜裏塞,安簡提著兩大袋東西,本來想躲,後來還是乖乖站著讓李梓塞錢:“你給我錢幹嘛?”
“生活費啊。”李梓拉上安簡褲兜上的拉鏈,滿意地看著安簡鼓囊囊的褲子口袋,順手接過安簡手裏的一個袋子往前走。
安簡蹙起眉頭,邊走邊道:“我家還能養不起你不成,幹嘛那麼客氣?要讓我媽知道我拿了你的錢準得跟我生氣。”
李梓站住了,眼簾微垂,長長的睫毛在眼睛下方投下一片小小的陰影:“我媽讓我給你的,我總不能在你家白住。”
安簡以為他不高興,沒想到李梓抬頭給了他一個大大的笑臉:“再說了,我請你這個保姆也是要錢的。”
安簡第一次看到李梓笑得這麼燦爛,這麼……好看,愣在原地,過了好幾秒才反應過來,佯怒道:“你小子夠可以的啊,把我當保姆是吧?不怕爺我今天罷工?”說著,作勢要拍李梓一腦袋。
“我花錢請的你!”李梓笑著躲開他。兩人一路笑鬧著回了家。
沒想到李梓也會開玩笑,安簡回想起李梓昨天的冷漠,回家的路上,他的心髒跳得比平時快了一些。
作者閑話:
第二章重修,情節有所改動